生命墨学——常识墨学的另一种形式

生命墨学可以理解为一种中国墨家哲学所特有的生命哲学形态,但并不能被简单概括为墨家生命哲学。

生命墨学可首先被理解为作为一种生命哲学形态的墨学,研究对象是墨家的生命哲学思想。生命哲学这一概念来自西方哲学,在此是指对整个世界一切有机生命的实质、本体、基础、特性、进化(发展)、地位、价值和意义等问题进行普遍理性反思的特殊哲学形态。

从生命哲学历史发展中看,可与生命墨学形成相互借鉴相互诠释的西方生命哲学形态大体有如下几种:

叔本华、尼采的意志主义生命哲学

狄尔泰解释学的生命哲学

柏格森进化论的生命哲学

齐美尔文化哲学和货币哲学中的生命哲学

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生命哲学

以舍勒、胡塞尔为代表的现象学生命哲学

福柯的生存美学

怀特海与约纳斯的有机体生命哲学

但是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土壤中的生命墨学与西方哲学话语系统中的生命哲学毕竟还有很大不同。进一步探究,生命墨学可以理解为一种中国墨家哲学所特有的生命哲学形态。

这一生命哲学形态并不能完全被纳入西方生命哲学话语系统中,还呈现出对于西方生命哲学的某种补充与借鉴,近代的西学墨源说,似乎更能说明墨学与西方哲学的关系,但是,并不能因此被简单概括为墨家生命哲学。

第一,就思想形成而言,其不同之处在于墨家思想作为一个整体,就其本质而言就是关于个体生命与整体生命的思想,是生命的学问。

而西方生命哲学只是西方哲学一个环节,生命哲学作为一个独特思潮从出现至今不过百十年,是在对逻格斯中心主义或理性主义作反思的过程中形成。

作为一个整体的西方哲学就其本质而言是否可以被称为生命的学问,这一点值得商榷。正如牟宗三先生所指出:“西方人有宗教的信仰,而不能就其宗教的信仰开出生命的学问。他们有‘知识中心’的哲学,而并无‘生命中心’的生命学问……实则真正的生命学问是在中国。”

第二,就思维方式而言,其不同之处在于墨家思想的思维是主客不分、物我合一,并且先天具有原始自然宗教的类比取象、天人交感等神秘特质。基于理性而反思理性,在此基础上以揭示和宣扬非理性之价值作为反思理性的重要途径,这是西方生命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基于上述主客不分的神秘思维方式,墨家思想先天具有审美特质和艺术追求。中西文化的显著区别在于,西方人宇宙观以科学之理趣为基础,中国人宇宙观则“道法自然”为基础。

第三,就思维内容而言,其不同之处更多,最大的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墨家哲学非常重视以德为美,善与美虽各有其意义,却常常不分开使用,很多时候两者指一个意思。

例如,墨子说顺天之义,是谓天德。而“非乐”思想也并非反对音乐,而是从政治层面指出“乐非所以治天下也”,墨子的审美判断具有明显的人伦道德价值评判和功利价值判断。所以,墨家思想视野中几乎没有纯粹、绝对的审美,而往往与人伦和德性以密切相关。

西方生命哲学的审美大致仍然是康德意义上的审美,具有两面性,一方面,美是美,善是善,美学范畴与科学、道德、功利等范畴不同;另一方面,审美通过想象力,成为道德的象征。就墨学而言,审美的重要性只有在同道德的关系上才能表现出来。主要基于以上三点不同,生命墨学不能被简单称为墨家生命哲学,而应该首先立足中国哲学传统话语,对生命墨学作出合适的解读。

生命墨学独特的时代意义在于,由情感入德性,由美育达善境,或者可以在理性至上的社会发展模式之外,做一些有益尝试与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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