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两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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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上帝偏爱的孩子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却很大,学校门口的浅海湾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水浪,风怒吼起来了,一阵呜咽声扫过耳际。

  栾豫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海湾的风景一览无遗,她呆呆地望着窗外,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

  黑板上写着语文老师刚布置下来的周记——童年事迹。千年不变的主题,可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答案。

  童年是怎么样的呢?

  海风还在怒吼着,同桌已经构思完毕,埋头写起来。栾豫看看前后桌,再看看海浪,回忆起了往事。

  栾豫的家在农村,童年目光所及就是一座座大山,一块块稻田,遍地的野花野草……

  小时候,每一次放学回家,当城里孩子快乐地吃着长辈做好的佳肴时,栾豫还要放下书包,自己煮饭,爸妈都还在田地里干活,家里的家禽家畜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每一次放假,当城里孩子都去补习班,去各地旅游时,栾豫是和同龄的伙伴在田野里度过的。

  一个又一个寒暑假,除了下雨天,这种生活从不间断。

  即便这样栾豫还是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

  她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每天把牛群赶到村庄远处水草肥美的闲置田地里,偶尔看一下牛群的状况,不让它们靠近农作物,她们就可以尽情地开始一天的游戏时间。

  在家乡,她们的世界是狭小的也是宽阔的。没有很多的烦恼,每天都简简单单的,很踏实,是一种朴实的快乐。

  栾豫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走出家乡,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她的每一步都好像无心插柳。后来她渐渐远离了土生土长的地方,渐渐忘却了那一段童年时光。忘却,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离开,而是因为大家的成长。成长,有时候意味着失去。曾经的那一群青梅竹马的伙伴,在各自选择的路上越走越远,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走入自己的新世界。

  栾豫不想去评判每一个人的选择,她一直这样走着,没有雄心壮志,没有过多的期待。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上了小城里的高中后,她的运气似乎瞬间用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整个高中时期,巨大的城乡差距深深地压抑着她,她的内心变得自卑,不安和无奈,她似乎陷入一个魔咒中,她没有办法很好地做好一切,成绩也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回忆因为下课铃声戛然而止,她回过神来,同桌还在奋笔疾书,她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周殊朗,心里一阵感慨,真是上帝偏爱的家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栾豫总是有意无意地去观察身边的人。

  性格比较慢热的她之所以会注意到周殊朗这号人物,除了因为他人高马大还坐在她前面外,更重要的是,他有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周殊朗就是典型的栾豫口中的城市里的孩子。

  人似乎都有这样一个共性,得不到的永远渴望。

  即便是前后桌,但是像栾豫这样内心住着自卑狂魔的女生,和周殊朗却并不怎么熟悉,关于他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周殊朗从小生活在这座小城,初中毕业顺理成章地进入小城最好的高中。更让栾豫羡慕的是,周殊朗是走读生,家就在学校附近,走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而从小学开始,栾豫的家就离学校特别远,高中更甚,回家成了奢侈的事。

  周殊朗之于栾豫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即便两个人并没有很多的交集。

  栾豫自从上了高中,似乎就一路倒霉,是班级里最普通的那一类没有存在感的女生,还因为语言的差异始终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常常形单影只,独来独往。而周殊朗却是一个和她对立的幸运存在。

  他没有很努力,天天迟到,上课也不怎么认真,成绩却很好。他不爱出风头,很多事可有可无,没有特意去刷存在感,却有一堆人围绕着他,他不是所谓的三好学生可是老师却莫名偏爱他,其他方面也凑合。和所有城里的孩子一样,他兴趣爱好广泛,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栾豫整个假期待在家干着各种农活,爬着一座又一座山时,他奔波于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天南地北地到处游玩。

  真是上帝偏爱的孩子!

  栾豫成为周殊朗的后桌已经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但两人的交流只是限于问作业,交作业,明明班上有很多各方面都比他好很多的人,为什么他能独受大家的宠爱呢?

  闲来无聊的时候,栾豫会和同桌李雪闲聊,每次她都想要通过他人的口解开这个谜题,可是每一次李雪都认为周殊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发现大家围着他啊!栾豫简直想吐血。

  有时候,观察一个人久了,就会陷入一个死循环,会有意无意地去注意他的行为,栾豫觉得自己“中毒”了,得赶紧脱离这样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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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听见心的声音

  高二文理分科,栾豫权衡再三选了理科。她想反正和周殊朗的成绩差距那么大,总不会被分在同一个班上,到时候就真的要彻底改变这个不好的习惯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微妙到你无力吐槽。

  高二开学,栾豫呆呆地坐在教室一隅看着陌生的教室。新班主任是一个长得特壮实的北方汉子。新同学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落座,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桌子,栾豫一阵忧伤,难道又要重回旧路吗?

  晚修铃声响了,姗姗来迟的同学破门而入。

  栾豫看向来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是周殊朗,他怎么会在这里?周殊朗环视了一下教室,只有栾豫旁边有空位,他径直走了过来。栾豫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最后游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按照周殊朗的成绩就算进不了尖子班,次尖班也是百分百可以的啊!

  直到周殊朗向她打招呼,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

  教室重新安静了下来,班主任开始自我介绍,一节晚修下来,栾豫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一直望着讲台,单手托腮发呆。

  课间临时“同桌”周殊朗问她说,“栾豫?我们班就我们两个在4班吗?”

  栾豫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窘迫,愣了几秒,慌张地说:“我不知道。”

  “就我们两个也还好。”周殊朗说,嘴上挂着淡淡地笑。

  “应该不止吧。”栾豫有点不知所措。

  “殊朗,你怎么来得那么迟?”几个熟悉的面孔突然汇聚了过来。

  栾豫看着正说得起劲的三五个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分在同一个班呢!

  她来得比较晚了,只剩下这样偏僻的靠窗位置,窗外是不同以往的风景。

  月明星稀的晚上,月亮的光芒打在窗边,印在了窗外的墙上。

  隐隐约约间栾豫好像知道了周殊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千篇一律,不落俗套的分科考试没考好,就沦落到了普通班,怎么人家的人生过得跟电影似的,栾豫在心里吐槽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了下来,第二节晚修开始了。栾豫回头环顾了一下教室,没有人在窃窃私语。见她回过头来,周殊朗明显是吃了一惊,他极力假装着什么也没发生,心里却莫名地紧张。

  栾豫却安下心来,真的是新的环境呢!她心里有了一点雀跃,可事实却是身边坐着的人就是旧环境里的残存品,但显然她不想再去注视另一个世界里的少年,已经铁定主意去忽视和遗忘。

  新学期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一切都尘埃落定,意外的是,一直对班级事务毫不关心的周殊朗竞选上了班长,栾豫心想,向来他总是很轻易成功,虽然这样对他有过的努力不公平,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栾豫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可悲!

  新同桌叫曾凝,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女孩,曾凝的存在改变了栾豫原本独来独往的生活,她的高中生涯开始有了一点光亮。

  她们的座位是靠近走廊窗边的第五桌,栾豫很喜欢这个位置,往外看的时候,可以看到对面整栋楼。

  整栋教学楼呈U型状,她们在U的一边,另一边是艺术生的教室。教学楼旁是学校的特色建筑钟楼,高高耸立在广场边上,最高处是一个大时钟。栾豫常常眺望着钟楼,看着时针在无声地走动,大概是有声的,但是她听不见,太远了。有些东西,对她来说,真的太远了,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是遥不可及。

  固定了座位后,大家似乎都很兴奋,曾凝津津乐道地趴在桌子上和栾豫说着话,久违的窃窃私语,栾豫很是享受。

  周殊朗饶有趣味地看着前面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这样的栾豫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以前的栾豫,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同龄女孩的生气,永远置身事外的样子。

  栾豫发现周殊朗是她的后桌是在第二天上物理课时,当身后传来一声清澈的“起立”声时,她惊了一下,在起立的同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被周殊朗尽收眼底。周殊朗朝她微笑,栾豫一阵窘迫。

  曾凝是一个自来熟的女生,很快就和前后左右的同学熟络起来,在曾凝的热情感染下,栾豫勉强认识了前后桌。课间,他们总是很热闹,而栾豫只是安静地趴在书桌上地听着周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欢声笑语。

  曾凝对于栾豫不喜欢这样的喧嚣也已经习惯,不再勉强她参与进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使然。

  “栾豫第一道……”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闯入了化学老师的声音。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栾豫怯怯地走上讲台,听到自己名字时,她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上,望着黑板无从下笔,她叹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练习册上的第一道题。下次我就算不会做也一定要把答案抄好,栾豫在心里想着。

  正在出神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就把自己的练习册递了过来,然后抽走了她的练习册,转身走下去,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幸好大家都在低头想着题目,没有人注意到。栾豫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抽过她练习册的人,迅速写好答案,从讲台走下来。

  至于老师的评讲,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目不转睛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练习册,这么好看的字迹,一看就是练过字的人。栾豫喜欢一切文艺的东西,对于字写得好看的人往往情有独钟,因为字如其人,她一直坚信是这样的。

  很漫长的一节化学课,终于结束了。栾豫回过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地转过身来,很是窘迫地说:“周殊朗,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周殊朗说,然后彼此拿回练习册,一切照旧。

  而周殊朗在栾豫转回身后,想起她刚刚在黑板前窘迫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扬。

  这件事之后,栾豫突然就和周围的同学熟络了起来,课余生活也慢慢丰富了起来,整个人开朗了一点。她大概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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