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与M先生

她一直固定地在某个网站买些零碎的东西,不重小巧,便宜实惠。有时是各类饮品,有时是茶点饼干,有时则是生活用品,或是几本书籍。

她几乎并不怎么出门,永远是那几套宽松的衣服,一直从早晨穿到晚上。屋子里每一处都布满了她的足迹,地面干净无尘,房间整洁不乱。每一件摆设都各归其位,每一件东西都物尽其用。没有多余的,亦没有缺少的。

一个人的时候,刚好又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于是很久、很久没有声带振动,发出声音,嘴巴在养青苔。屋外时有人声攒动,楼道脚步嘈杂,住客高谈论阔。而门内则是一个安静的世界,她爱把音乐通过音响播得大声得像卖场,曲风雅俗共赏,一律随机播放模式,随时切换到纯音乐或流行劲歌,钢琴曲或粤语经典。在音符中,便好似制造了在喧嚣中沉思的氛围,打开文档,配合着键盘嗒嗒声响,捕捉着风中的纸屑。

门外敲门声响起。她微笑着起身开门。依旧是在午后的接近时段,依旧是在她下单后的第二天,依旧是那个忙碌而认真的人。他是一直负责这个片区的快递员,她把他叫做,M。

“您好,请问您是安小姐吗?这是您的快递,请查收一下。”

“好的。谢谢您。”

简单地签名,接过那轻巧的快递,在那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反手扣上门。

煮上白开水,拆开包裹,整顿一下,一杯浓香的手工咖啡便成了,再配上些许茶点。她轻抿一口咖啡,想着,太久没有说话的人,还是不会丧失说话能力的啊。“好的。谢谢您。”

屋里阳光明媚,冷清的小屋终于有了点温度。

她每天都有下午茶的习惯,每次上网购物买的量也不会多,多了会腻,几天后又会再次采购。包裹都不会很重,她总想着,让人大老远地送件,也不好因自己膨胀的购物欲,给人额头增添一层细密的汗。安和M,一直都是平淡的两人,公事公办地签收、交接快递后,拉上沉重的门,便是没有联系的两人。

“安小姐,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好的。嗯,签好了。”

“好的。那……下次见。”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一时停滞,忘记顺畅地及时把门反扣,就好像习惯每日做同样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多出了一个环节,下一个档期便显得逼仄。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果断关门的时候,M一个漂亮转身,留给她一个健硕的背影。她之前每次签收的时候都只是轻扫过对方的脸后,便只低头签名,再低头关门,未曾看过M几眼。

M每次都走得迅疾,脚步带风,风雨无阻。送件不拖沓,也没有过多寒暄,具有很强的使命感,好像要奔着某件大事一样。

她嘴角上扬,轻轻把门关好,拆开小小的包裹,里边是几本印刷的书。封面清雅,书名为《安谧与忙碌》。

悠闲间隙,终会有人打破封闭的空间,让干涸的嘴巴启齿言说。

忙碌过后,一手便能关上门外的喧嚣,让疲累的耳朵稍作休息。

M,下次见。

这样的邂逅,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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