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人家朱主任不收，咱就别送了吧？”
“胡说，哪儿有大夫不收红包的，你送的时候避着点，这事不能放在桌面上大声说。”
“妈，咱凭啥要给他送红包啊，这本就是医生分内的事，量他也不敢乱做！”
“大家都送，咱不送，妈怎么敢躺上手术台？再说，这是妈的退休金，你心疼啥。隔壁床你王阿姨不是也送过？”准备做结肠癌手术的邢有芳，指了指旁边一位吸着氧气的老年妇女。
隋涛抓起病床上一个暗红色的纸包，转身疾步走出了病房。这是他妈邢有芳专门包的，准备送给主刀朱主任的红包，以求朱主任能够认真地对待手术。之所以用红色的油纸包裹，是为图吉利，选择暗红色，则是考虑低调。
走廊尽头拐弯左侧就是朱主任的办公室，现在是午休时间。适逢朱主任刚送走了几位背背包的年轻人，隋涛一侧身闪进了办公室。朱主任回头一惊，“你咋又来了？不是说了不收的么！”
隋涛脸涨得通红，随即挂上了一副有些社会的笑容，说了几句央求的话。见朱主任态度不改，就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妈妈的担忧。朱主任眉峰一扬，微笑着接过红包，大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红包在他手里翻了几个筋斗，嗖地钻进了白大褂的口袋。
隋涛唯唯诺诺地退出办公室，轻手拉上门，退后一步，立即对着门虚踢了一脚。他边走边小声骂道：“狗日的，你就装！”
听说儿子送出了红包，邢有芳心里踏实多了。她反复跟儿子讲，有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不要随便去更改，咱们付不起那个代价。隋涛一脸不屑，他挠了挠上臂的纹身。一条“青龙”张着大嘴，像是在发泄内心的愤怒。
本来约在第三天的手术，居然提前了一天。这让邢有芳格外喜出望外，她对儿子挤了挤眼，满脸得意。
去手术室的路上，朱主任还亲手推了一会儿轮椅。隋涛在内心深处看不起朱主任这样的人，给了钱才办事，而且跪舔一样，完全没有节操的样子。但是因为轮椅上是自己母亲，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手术出奇地顺利，早上推出去，中午在ICU呆了一会儿，下午就回病房了。晚上就可以下地走路了。看着母亲小口嘬着水，隋涛在心里默默佩服母亲的英明，要是没有给那3000块，可能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术后第二天，中午休息时刻。朱主任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进了病房，他满脸堆笑，恭贺邢有芳手术成功。邢有芳接过花，伸出皱巴巴颤巍巍的右手和朱主任握手，分外激动。其他病友也都热情地和朱主任打招呼。隋涛嘴里却只吐出来干巴巴的几个字：大夫辛苦了！
送走邢主任，隋涛低头踱回病房，然后懒洋洋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玫瑰花。花束一斜，一个暗红色物体滑了出来，瞬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隋涛捡起来一看，正是他送给朱主任的红包，还没有拆封。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争相绽放，浓郁的香气，到处弥漫。放眼望去，病房里有好几束这样的玫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