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穿城而过的蜿蜒大河,把Q县的县城分成一南一北,南边叫水南镇,北边为水北镇。
阿楠、阿倍同年毕业于省警察学院,两人都是优秀毕业生,一起分配到县公安局工作。在县局跟班3个月后,阿楠下到水南派出所,阿倍安排去了水北派出所。
县城地势平坦开阔,西靠市区,南接省城,区位优势极其明显,铁路、公路、水路均通,是全市3区8县的交通枢纽。
交通的便利,人流物流畅达,南来北往的商旅,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繁荣昌盛之下,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县城社情变得十分复杂,盗窃、抢夺、抢劫案件高发不下,治安压力重重地压在两个派出所上。
考虑到均衡发展,县城的公共设施在水南水北合理布局:汽车站在水南,火车站在水北,码头水南水北各一个。水南有一个农贸市场,水北有一个工贸市场。因而,水南水北常住、暂住、流动人口相当,社情警情大致。
局领导把阿楠、阿倍这两名优秀毕业生安排在水南水北派出所,当然是寄希望他们发挥特长,有所作为,把这两个区域的发案率压下去,破案率提起来,确保城区安定稳定。
下到派出所后,阿楠、阿倍如鱼得水,感奋工作。两人竞赛似的,阿楠这边刚破了一起盗窃案,阿倍那里接着破了一起抢劫案。两人都卯足了劲,白加黑、五加二地加班加点,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一个又一个的盗窃、抢夺、抢劫积案被他俩侦破,抓获了一大批犯罪嫌疑人,追缴回了一批又一批的赃款赃物,派出所会议室的墙上挂满了群众送来的锦旗。
阿楠、阿倍因此受了不少奖,立了不少功,职务也从中队长、副所长、教导员、所长一步步地晋升。
当上所长后的阿楠、阿倍,迅速烧出酝酿已久的“三把火”,派出所起了新气象。“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主官的位置上,不仅自己要放开手脚去干,还要有清晰的思路方向,才能带好队伍。因此,在基层所队领导中,所长这个领头羊极其重要。所以,所长是上升到副局长最重要的一步梯子。
但要保一方平安和成为局领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阿楠、阿倍理所当然地下了一番功夫。
阿楠从侦破的众多案件中梳理出发案的规律特点,发现许多案件的发生,是因疏于防范造成的,要想治标得抓早、抓小、抓源头。于是,他有针对性开展防范工作,组织发动群众巡逻,进小区培训,入户宣传,盯紧重点人、重点部位。打出的物防、人防、技防这一整套组合拳,无异于釜底抽薪,铲除了违法犯罪滋生的土壤,令违法犯罪嫌疑人无从下手,无处藏身,发案率大幅度下降,群众安全感大幅度提升。水南辖区很快达到了“发案少,秩序好,群众满意”的目标。
阿倍也对辖区的治安情况作了深入分析,他觉得对于违法犯罪,公安机关的职责就是出重拳打击,要打到违法犯罪嫌疑人痛,打到违法犯罪嫌疑人怕,通过高压严打的震慑,把发案率压下来。“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守”,重拳打击的方法不仅简单,成果立竿见影,还可以省去那些婆婆妈妈的群防群治工作,至于结果,还不是殊途同归。
慑于水南的全方位无死角防范,违法犯罪嫌疑人跑到水北作案了。水北辖区案件如韭菜般,破了一茬,接着发一茬,大案要案频频发生。
阿楠几次建议阿倍,一起抓好安全防范工作,不要给违法犯罪嫌疑人有可乘之机,从而达到长治久安的最大最佳的效果,确保整个县城的繁荣稳定。
阿倍每次听了,只是笑笑。其实阿倍心里想,侦破大案要案,不仅数据光鲜丰满,好向领导汇报工作,还能吸引各级领导的眼球,立大功受提拔的机会就大了。
一天夜里,一小偷在水北入室盗窃,被单身的女主人发现后,为掩藏罪行,小偷竟然杀人灭口,残忍地杀害女主人。这起案件的发生,影响极其恶劣,水北片区的居民人心惶惶,急盼着尽快破案。阿倍率队全力投入,用上各种手段办法,在千里之外缉拿了凶犯,案件终于告破。
媒体全程跟踪报道案件侦破始末,这大大地挽回了负面影响,阿倍不仅荣立了个人二等功,还获得“市优秀人民警察”的称号,他成了县城和警界的名人红人。
由于水南片区始终平稳有序,人民安居乐业,阿楠反而慢慢地淡出了各级领导的视野,甚至有人背后议论他只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平庸之辈。
没多久,一位副局长退休,阿倍毫无悬念地提拔接任了副局长,风风光光地分管刑侦等工作。阿楠继续在水南,“庸庸碌碌”地当着所长。
职位的差距,观念的迥异,之后,两人极少见面。
一天,看守所发生了事故,倒查的结果是安全防范工作没做好,管理上存在不少漏洞致使事故发生。局领导痛定思痛,终于又想起了善于抓防范工作的阿楠,于是决定把阿楠调到看守所当所长。
年富力强的城区派出所所长调去当看守所所长,表面上是平调,但其实是降格使用了,因为到了看守所,就意味着等待退休。但阿楠二话不说,欣然地接受了。
正当阿楠办理交接手续时,全国开展了扫黑除恶专项行动,水北一个黑恶势力被巡视组掌握,迅速被摧毁。该黑恶势力头目为了争取宽大,将功赎罪,检举揭发阿倍充当其保护伞。
原来,阿倍在水北当所长期间,为了提高破案率,发展了一个得力“线人”,这个“线人”在水北开赌场,放高利贷等,有钱后豢养了一批“小弟”,争强斗狠,坐成黑恶势力。其劣迹斑斑地存在壮大,自然是事出有因的,“线人”为阿倍提供案件线索,阿倍为其提供保护,两人各取所需,相互利用,共同“成长”。
阿倍被送进看守所羁押的时候,与刚接任的阿楠所长不期而遇,两人怔怔地杵在那里,相对无言。
四面林立的铁栏杆,也是一片森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