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2017年又平淡如水地过去，正兀自感叹这日复一日的悲催生活时，新年的第一个星期就来了个大新闻：我被安排出差了！北方！1139公里以外的天津！长达一个星期！理由是公司给客户学校的两个班提供了一个系列的技术应用培训。
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我人生的好几个第一次：第一次出差、第一次去北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正式上课、第一次连续一个星期被不合胃口的早餐倒尽食欲。
第一次出差是真的。虽然公司服务的客户遍及祖国的大江南北，北至高原之上的新疆，南及相望宝岛的海南，甚至连马来西亚的华裔都有一份“奸情”。但此前处理这些远方客户的售后，一直都是硬件同事的差使——毕竟需要售后的主要是一些设备的搭建、调试和验收工作。但这次偏偏多了个新方向：软件培训。而且对象是一个在当地水平还不错的院校（虽然是高职高专）的软件专业。
让一个药学出身，资历刚够一年多的web工程师给软件专业的大三学生上课，emmmm……这样新奇有趣的现象我们通常的反应是：are you crazy？
第一次去北方也是真的。虽然当年高考填志愿，我就早早流露出对北方世界的向往，那些色彩斑斓的冰雕和口感劲道的面条都是跃跃欲试的素材，因此一度把最北方延边的某院校考虑到备选范围内。但最终这种愿望还是止于老妈的一顿声泪俱下。唉，这也是每个独生子女都会面对的羁绊吧。
也正因为这一点， 迄今最远的旅程，也不过是大一暑假跟着家族里的亲戚游玩了半个月的深圳。
深圳虽好，但也没有暖气啊！
是的。这是冬季北方零下十来度刺愣愣的寒风下，最容易激发讴歌之情的事了。除此之外只有因为被冻住更显秀丽风情的海河。
一旦走出温暖如春的房间，心情就不会那么美丽了。你要面对诸多尴尬：凛冽的寒风和趟数稀少的公交自不必说，不合胃口的早餐则是凌晨里和挥之不去的困意并举的痛苦：不管是冷冰冰的馒头，油盐并重的包子，还是声名在外难吃在内的煎饼果子，都会给你本来就飘虚的精神以致命一击。
（后来发现板面很不错，隆重推荐。）
至于第一次坐飞机——尽管略羞愧……当然也是真的！
虽然一直耳闻特价机票的神话，但当帮忙买票的同事报出三百多的机票价格，和远比高铁少了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时，我还是惊了。在这惊掉的一秒内，我逐一感叹了祖国的日渐富强，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民众生活水平的大步提升，以及网购和手机支付的便利性，顺便回顾了一遍人类的航天史和飞机的发展史。然后在下一秒对同事说，赶紧买！
于是在大约不到8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晚上，毕竟特价机票主要集中在夜间），就真的步入往日如殿堂般存在的武汉天河机场，在去往登机口的路上步履轻盈，虽然也发生了值机时忘记取票的小尴尬，但随之又沉浸在坐上飞机后不知道应该保持何种坐姿的纠结之中。
随着冗长滑行的结束，在一阵哆嗦般的轰鸣声中，飞机昂首跳脱地面。传说中的推背感异常强烈，相反倒没有那么多被夸大的不适。脸凑在玻璃窗前，贪婪地享受难得一见的俯瞰视角，尽管夜间只能看到点点灯光，但爬升之后由无数灯光组合而成的光海图，还是要比摆在售楼部大厅由LED灯串联起的沙盘美丽万分。
现代人竟然能看到上古神仙才有资格尽览的画面，科技的蓬勃发展不就是让人一步步变成神么。
这里不得不顺便吐槽下，相比往程乘坐的天津航空，返程的南方航空给我们留下了更美好的印象，当然印象的重点不在于空姐不如想像中美丽，或者座位空间还是稍显拥挤，而只是体现在诸多细节的专业程度、服务体验……果然还是大公司的好。
最后便是上课这件事。
还未出发时，就听到说领导这次分外重视，才一次派了两人。但我们在路上分析这任务的性质，不免一致认为事情的可操作范围往往与领导的重视程度成反比。这也很容易想到：给野惯了的大三学生上课，不亚于给青蛙做背部推拿，或者给蛇做骨关节针灸，讲究的只在于一个形式主义对实用主义的替代性。
其结果也正如我们所料。
本来忙碌之下，航程又匆忙，只花了短短半天准备讲课素材，连个以体现专业度为唯一作用的PPT都没有。并且还因为第一次正式讲课，紧张个半死。但最后讲课的景象没有任何意外：我在台上口若悬河，学生们在台下各玩各的。一个假装讲，一个假装听，配合默契，貌合神离。
我还对准备好的讲课素材颇有自得，自我评价为丰富、专业、有深度又不失趣味性。但眼看着这些老油条们自得其乐，一个个玩手机的玩手机，恋爱聊天的恋爱聊天，有的甚至公然打开网页游戏激战正酣。我都不好意思打扰，只是考虑到陪课老师的存在，就当加强业务熟练度，顺便再练一练临场演讲能力。
看着他们，其实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不至于逃课，但对于没兴趣的课程（大部分课……），也是能玩则玩，对老师阳奉阴违，对自己放浪形骸。作业靠抄，报告靠编，考试全靠临场发挥……
现在想想，虽然当年明确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放弃专业，但还是少了几分尊重。尊重老师的工作，尊重家人的期盼，尊重自己的学业。而在这缺失的尊重背后，是迷茫的未来和虚掷的时间。而这当中最恐怖的是对青春的虚度，这也深刻体现在今日远不如理想状态的现状之中。
此刻坐在台上的我，多想跑下去一个个摇醒这些装睡的年轻人，多想站起来朝他们大吼一声：珍惜时间啊！
然而我没有。一个临时过来做一周培训的私企售后人员，有什么权力越俎代庖去干老师该做的事情呢。而几个老师们……显然也是麻木了，看惯了，放弃了，可能他们也曾经怀疑过、努力劝导过、尝试改变过，但现在唯一做的事情，也只是在每节课临近结束时，拿出早早打印好的姓名表，站起来喊：点名了！
结束培训之后，我们还多了半天时间，就又跑了一趟南市美食街，同事想带点麻花，我也念及家里爷爷对麻花的喜好。于是随缘选了一家，各自挑了些大的和小的，包起来，填个快递单，让它们异步回家。
看这麻花，挺像这趟行程：弯弯曲曲，历经些新鲜事，遇见些陌生人，也看到过去的自己，沉淀些碎末和味道，然后返回原点，形成一个回环——至于之后是否会成为一个新的开始，恐怕只有最后吃下去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