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凉征文大赛—初赛】阿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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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手里的簪子已经划开了沉香的脸,血珠在她白皙的脸上滚落,阿丑的力气更大了些,沉香蹙紧了眉头,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苏沉香,你这些年过得真好呐,瞧这娇嫩的小脸儿,我都不忍心下手了,啧啧啧……”

沉香听着阿丑的嘲讽,心里也裂开了一道口子,脸上的痛楚远远不及心里。沉香缓缓闭上眼,眼泪滴在阿丑紧握簪子的手上。

“很难过吧,被自己心爱的人毁掉脸,接着就是孤独和死亡。”阿丑松开沉香,沉香浑身无力地趴倒在桌上。阿丑用袖子擦了擦簪子上的血迹,“苏幕遮啊苏幕遮,这簪子和我受过的难今日我一并还给你了!”

1

三日前……

她对着镜子,将玲珑小瓶中的药膏倒入掌心,轻轻揉搓后涂抹在脸上。薄薄的一层药膏敷在脸上,香气很快弥散开来,脸上的药膏也伴着香气化作虚无,一点点消失。镜中的那张脸仍是初到这苏州城时的模样,这些年过去了,她的一颦一笑愈加风韵迷人,骨子里尽是女人的柔媚。

她叫苏沉香,十四岁时被人卖进桃花楼,如今,已是这桃花楼上的头牌女子。当年她宁可挨打受饿也不愿出门接客,楼中有个姑娘见她被打得可怜,便劝她卖艺,教她弹琴舞扇。许是天资聪颖,不久,苏州城传遍了消息:桃花楼出了个歌姬,纱巾遮面,琴声销魂,舞姿摇曳。而教她的那位姑娘却因朱颜辞镜,被春姨收尽珠宝财物后赶出了桃花楼。

沉香小心收好手中的玲珑瓷瓶,里头装着的药膏是她容颜不老的秘密,哪怕青丝成雪,只要有这药膏,她的容貌依旧如今。

“往左点儿,小心小心!要磕着这宝贝,你就等着挨打吧!”

“后面的人跟紧些,再慢点儿江公子都来了!”

……

沉香推开窗,街上一拨人正围在桃花楼前看热闹,画着花脸的戏子们抬了七八个黑木大箱朝桃花楼后院走。这是桃花楼今晚的演出,城北江家公子想在桃花楼看戏,但楼中从未有人演过戏,于是这豪迈的江公子便一口气包下了整个桃花楼,顺带把城北的梨园戏班也给捎带了过来。

这江公子本名江城,自打九年前来这桃花楼听沉香弹了一曲,他便死活要见屏风后的佳人。沉香是卖艺不卖身,客人她照常是不接的。可这江城也是个倔脾气,几年里隔三岔五的就到桃花楼,次次来都是点了名的要沉香,时间一长连沉香都耐不住。撤去屏风,换下面纱,连个脂粉也未涂抹就在这江公子面前舞上了一曲。她本以为江城会看得乏味,未曾想他看得竟像个三岁孩童,一直痴痴地鼓掌。

沉香一直觉着,江城这人长得是有几分俊朗,可惜却是个风流的纨绔子弟,除了会点戏曲,就只剩下混吃等死的技艺。但是作为朋友,他还是算得上有情有义。

“各位来得早呀,来来来,咱们赶紧把台子搭好,待会儿江公子一来就有好戏看咯。”春姨笑着朝戏子们挥手绢,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春姨,那沉香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是……”戏班的领头望着春姨,春姨瞥了一眼便转身上楼,“沉香姑娘的事儿用不着您操心,时候到了她自然会下来,你们倒要麻利点儿,待会儿江公子一到大家就开始演了。”

“哦,好。”

“我来了,一起排一遍吧。”沉香站在楼梯口,眼睛没看春姨,倒是看着那个被春姨抛在身后的领头戏班,“等你们台子搭好我们合一遍试试看。”

领头的戏子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好嘞,多谢沉香姑娘,我这就去催他们。”

沉香看着忙忙碌碌的戏子们,目光留驻在院中的那个角落里。牡丹花前站着一个瘦弱男子,身上只有一袭青衣,两只水袖都拂在地上,整个人正望着那株牡丹出神。沉香走上前,那人猛地回过头来,着实吓了沉香一跳。

男子戴着个素色面具,即使遮住了脸,却仍能感受到男子受到打扰的不满。“你是谁?”男子带有戏腔的声音如玉碎般清脆好听。

“打扰公子了,小女子姓苏名沉香。”

“哦”

“公子若是现在有空,咱们可否先练练,待会儿江公子一来咱们就可以开演了。”沉香被面具后的那双丹凤眼一直盯着,四周萦绕的花香和吵闹声让她感到万分压抑,见那公子毫无反应她只好说道,“那公子先忙,沉香先去练练。”沉香转过身向前迈了几步。

“姑娘且慢,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姑娘一起合练一番?”沉香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对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公子,请……”

2

舞房香炉里的檀香一点点焚着,沉香的十指在琴弦上游走,泠泠的琴音从指间淌出,悦耳动听。男子的水袖在空中游动,嘴里还唱着:

“女驸马之状元府,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呀。”

两人就在这房中一琴一舞,煞是惊艳动人。这是沉香头一次弹得这样欢喜,她顺手拿起身边的扇子同男子舞了起来。

“绝妙!绝妙!”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沉香回过头,不知江城何时打开了房门,他称赞着拍手进来,“没想到沉香姑娘会与阿丑合演这么一出绝妙的《女驸马》,江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江公子过奖了,都是这位公子的戏唱得好,我不过是沾了公子的光。”沉香笑着看了一眼阿丑,他方才唱完戏,手还举着没有放下来,看来还是个入了戏的戏疯子。

江城朝沉香走来搂住她的腰,“哈哈,苏美人就是谦虚,阿丑唱戏是有底子,在我看来最绝妙的不过还是你。走走走,先陪本公子下楼喝几杯。”

江城朝阿丑挤了个眼神,搂着沉香出了房门。等到两人走远,阿丑才将酸举的手放下,他袖中藏着的匕首哐镗一声落到了地上。

江城坐在台下,周围服侍他的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阿丑登场时,面具已经摘了,脸上抹着浓浓的妆,让人依旧看不清他真实的模样。沉香拉着绸带,从空中飞到戏台,人刚要落下,楼上拉绸带的人手一滑,绸带便从手里溜走,沉香整个人掉了下来。江城和阿丑几乎是同时起身,都想去接住沉香。阿丑常年练戏学武,转身一跃就抱住了沉香。

沉香看着阿丑的脸,她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很多年前他们便相识。江城一个跨步冲上台,紧张地看着沉香,“沉香你没事吧?”

“无妨,多亏了公子出手接住我。”沉香起身给阿丑行了一礼。

“不用叫我公子,叫我阿丑就行了。”阿丑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戏韵,他看着江城对沉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转身下了台。

“沉香,刚才楼上是谁放的绸带?我叫人收拾他!”江城满脸怒意,拉起沉香的手转着圈地打量她有没有少根头发。

“好了,我没事,只是阿丑他好像有些不高兴。”沉香望着阿丑下台的方向,他下台的背影让她有点莫名的伤感。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担心别人。”

“那你的戏还看吗?”

“你都这样了还看什么戏,等你好了再说吧,你快回去歇着。”

“那好,以后就别让我给你演什么戏了,一不留神我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沉香对着江城白了一眼。

“好好好,以后不演了,你现在先去歇着吧,我的姑奶奶。”江城推着沉香回房,等到沉香躺在床上,他才安心关门下楼。

沉香躺在床上,心里一直都在想着阿丑,她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的人。心里烦闷得让她辗转难眠,她只好起身坐到了镜前。

镜中的人依旧好看,沉香习惯地将白瓷瓶从抽屉里拿出。药膏的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她看着药膏开始出神。忽然,她心头生出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做这药膏悄悄送给阿丑,或许可以让阿丑的脸恢复容颜,无论怎样,至少他不用再拿面具示人。

3

阿丑收到沉香的邀请,坐在了沉香房里。

“阿丑,我有样礼物送你。”沉香将连夜做好的药膏放到阿丑面前,阿丑疑惑地看着桌上镀了金边的木盒子。“打开看看,或许能帮到你。”沉香故作神秘地说,心里猜想着阿丑恢复容貌后的样子,只要容貌一恢复,他一定会笑的。

阿丑把盒子打开,药膏里熟悉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我做的药膏,有助于伤痕的恢复。昨天你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脸上有些疤痕,这个药膏应该可以帮到你,以后你就不会再被别人叫阿丑了。”

沉香看到阿丑紧握木盒的手有些颤抖,她不敢再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听见阿丑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阿丑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放下,抬头望着沉香,“谢谢,正巧我也给你带了份礼物。”阿丑从袖中拿出一张精巧的手绢递给沉香,沉香道了声谢,接过手绢仔细地端详,手绢上还绣着几行字——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照呀,照婵娟哪!

这是昨日阿丑唱的那出《女驸马》里的词,沉香忍不住笑出声,“阿丑你还真是个戏痴,连送女孩儿的手绢上都是戏词。”

阿丑起身走近沉香,贴着她的耳朵说:“不是送女孩儿的,这手绢本就是我的。”

沉香忽然感到有些头晕,整个人晃了一下,她赶忙坐到凳子上。阿丑朝沉香伸出手,捏住她玲珑的小脸,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手里正握着一把女孩及笄用的簪子。沉香反应过来,阿丑方才给她的手绢有问题!

阿丑手里的簪子已经划开了沉香的脸,血珠在她白皙的脸上滚落,阿丑的力气更大了些,沉香蹙紧了眉头,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苏沉香,你这些年过得真好呐,瞧这娇嫩的小脸儿,我都不忍心下手了,啧啧啧……”

沉香听着阿丑的嘲讽,心里也裂开了一道口子,脸上的痛楚远远不及心里。沉香缓缓闭上眼,眼泪滴在阿丑紧握簪子的手上。

“很难过吧,被自己心爱的人毁掉脸,接着就是孤独和死亡。”阿丑松开沉香,沉香浑身无力地趴倒在桌上。阿丑用袖子擦了擦簪子上的血迹,“苏幕遮啊苏幕遮,这簪子和我受过的难今日我一并还给你!”

沉香听到苏幕遮三个字,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阿丑手里的簪子,那簪子的样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的阿丑将面具摘下,那一脸的疤痕再次展露出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妆容来遮挡这些伤痕,伤疤纵横交错,整张脸如同风干了的树皮,修罗魔鬼也不过是阿丑这般罢了。

“苏幕遮,看到了吧?你口中的阿丑究竟是谁,是我——苏云烟!”阿丑的眼里布满血丝,这让他本就可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看着沉香闭着眼无力地摇头,他疯狂地脱下自己的衣服,“苏幕遮,你睁开眼睛给我看看!看看我究竟是男是女,是不是你当年害死的亲妹妹!”

沉香的脑袋一片混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妹妹,她也没有想到妹妹会来寻仇,她现在什么也解释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妹妹亲手结束这一切。

阿丑穿好衣服,看着低头的沉香,她将手中的簪子不停地在沉香脸上划,一次比一次重,她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让她丧失现在的一切。沉香的脸被簪子划得血肉模糊,房里的血腥味伴着药膏的味道让人有些恶心。沉香痛得在地上打滚,她只能张嘴呼吸,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丑拿着沉香送她的药膏木盒,用尽全力朝着沉香的后脑勺重重砸了下去,一切终于结束了……

阿丑将面具戴好,从后院翻墙逃了出去,等到春姨打开沉香的房门,血泊中的沉香早就没了呼吸。没人知道沉香是怎么死的,更没人知道是谁残忍地划破她的脸,沉香的死成了苏州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江城是让阿丑搀着去吊唁沉香的,江城得知沉香的死讯后,不吃不喝,也不敢出门,更不敢去见沉香现在的模样。他是沉香的第一个客人,至始至终他对沉香都是当年那样,沉香对他也是像朋友那般。他劝过沉香离开桃花楼,愿意替沉香出钱赎身,但沉香怕坏了他的名声,始终不愿离开。除此之外,沉香还有一个不愿离开的原因,她觉得自己是在赎罪,她待在桃花楼卖艺,不愿过安定日子,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她的身世,只与江城一人说过。

4

十年前,金兵大举南侵,万千百姓开始南迁。苏幕遮牵着八岁的妹妹云烟站在家门口,苏家已经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皇帝无能,父亲与哥哥征兵战死。原本苏家药铺的药膏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神药,不仅能让容颜常驻还能令受损的皮肤恢复原样,却因战乱断了原料,一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关门。母亲将苏家药铺里最后一盒药膏递给苏幕遮后,便悄悄悬梁,也同父亲哥哥去了。这些事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当下她心里所在乎的只有她紧紧牵着的妹妹。

出城的路上,冷风追着地上逃命的枯叶,周遭的商铺全都紧闭大门,昔日繁盛的大街难再见到几个行人。看着东京城荒凉的样子,苏幕遮心里有道不清的难过。她不过十四岁,不懂为何母亲宁愿选择悬梁自尽,也不愿同她们一起南渡。只是如今的她明白了父亲曾说过的一个词——国破家亡。

“姐姐,我们去哪儿啊?娘亲怎么不与我们一起走?我们不等父亲和哥哥吗?”妹妹眨着眼睛望着她,一直不停地追问。苏幕遮把肩上的包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别问了!我们没家了,什么都没了。娘亲,父亲还有哥哥都没了!”云烟被姐姐吓呆了,汪汪的一双眸子含满了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苏幕遮赶紧蹲下,紧紧抱着妹妹,“云烟对不起,姐姐刚才不是有意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对不起……”

云烟甩开姐姐,朝着出城方向跑去,苏幕遮捡起包袱便追了上去。许是跑累了,云烟站在城门口,孤伶伶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姐姐!”云烟一看到姐姐跑来,马上哭了出来,“姐姐……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云烟扑进姐姐怀里,她到了城门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再踏出一步,没有姐姐她根本活不下去。苏幕遮笑着给妹妹擦掉眼泪,“姐姐说过,不会丢下你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的。”她把妹妹背在背上,两人一起朝着她们未知的地方走去。

5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风餐露宿,好在后面遇到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聚在一起还有个照应。如今只要过了这片林子就到了苏州城。苏幕遮和妹妹坐在树下,吃着昨日山上摘的果子。

“女人全都抓起来,男人有钱的买条命,没钱——送命!”林子里一下钻出一伙蒙了面的劫匪,一个个目如豺狼,他们看到好看的姑娘就抓起来,而男人则是被扒光衣服搜身上的财物。

“你们都是强盗!你们在这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有本事去打金兵啊!”一个女人刺耳的声音传到了苏幕遮耳朵里,她看着劫匪用长刀直接砍掉女人的脑袋,腥味染脏了原本干净的空气。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留下一条血迹,女人的眼睛和嘴巴还张得大大的。

四周都是手持大刀的劫匪,带着妹妹是逃不掉的,苏幕遮明白劫匪要的是什么,或许这也是她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了。她看了看妹妹,迅速将包袱挎在妹妹肩上,抽下头上及笄时母亲给的簪子,死死捂住妹妹的嘴。手中的簪子在妹妹稚嫩的脸上划。妹妹痛得把苏幕遮的手咬出了血,她不敢松手,她怕劫匪听到声音朝她们冲过来。苏幕遮看着妹妹的眼泪和着血在脸上四处淌,她心一横,打晕了妹妹。

苏幕遮朝着和妹妹相反的方向奔去,“拦住她!”劫匪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两只大手太有力,苏幕遮怎么挣扎也逃不掉。最后,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到她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被关在了桃花楼的柴房里。

云烟躺在树下,劫匪看到她时都以为她死了,他们把她的包袱翻开,将里头的东西扔在四周。母亲给的那瓶药膏也被丢到了一边。不知过了多久,云烟睁开了眼,手里握着姐姐那根带血的簪子。她起身看了看,周围没有姐姐的尸体,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钻心。她哭不出来,她现在的心比她的脸还要疼。姐姐说过不会丢下她,可如今,她还是被丢下了。

她浑浑噩噩地走着,踩着那些尸体走,走了几步,看到那盒印着“苏”字的药膏,她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原来姐姐不仅要杀了自己这个累赘,就连唯一的药膏都想带走,活着可真好……

云烟终于走进了苏州城,看着这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她闭上眼倒在了地上。老戏班主领着城北的戏子们走过城门时,看到一群人围着地上的孩子,云烟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看不出是男是女。老班主一直都想要个男孩,却一直不能如愿,于是他便将云烟带了回去。虽然知道了云烟是个女孩,却把她当成男孩一般养着。云烟不爱说话,更不会谈论自己的过往,因为脸上的伤,大家都叫她阿丑。老班主给了阿丑面具,教她练功唱戏,唱得久了她的嗓子便和一般女子不同,说话时带着男子的韵味和戏腔,很快成了戏班中的翘楚。

江城打小就爱看戏,阿丑练功时常常都会看见趴在墙头偷看的江城。江城和阿丑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江城来说,阿丑是他的兄弟,于阿丑,江城却是她的青梅竹马。

“江城,你又去了桃花楼?”阿丑冷冰冰地望着江城,“最近你都很少来听戏了,看来这桃花楼真是不俗,胜过了你这些年的爱好。”

江城笑嘻嘻的站到阿丑身后给她捏着肩膀,“好兄弟,你可别告诉我爹啊,下次我也带你去瞧瞧,我在桃花楼有个朋友叫沉香,她弹琴舞扇的技艺可好了,改天你和她一块儿演一次,我准保你也喜欢。”

阿丑的表情藏着面具下,江城不知道她的反映,他把头靠在她肩上,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她是个好姑娘,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阿丑甩开江城,头也不回的走了,“你若是能想到办法让我去那桃花楼,我便不告诉你爹。”

“哈哈,含蓄……”听到阿丑的话,江城在背后露出了坏笑。

江城包下了桃花楼,把整个戏班子都带了进去。而阿丑见到沉香第一眼时,她的复仇计划便开始了……

7

江城憔悴地站在墓前,阿丑一直扶着他。江城没有一句话,他知道是云烟回来了,沉香说过云烟的事,可这是她们的家事他管不了,这几天他想明白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沉香。

第二天。江家传来消息,江城公子服毒自杀,而他服的药正是沉香亲手送他的药膏。

阿丑揭下了面具,没有必要再为谁隐藏。江城对姐姐的真心,姐姐配不起。阿丑知道,哪怕自己说出实情,江城也不会原谅她,更不会喜欢她。于他,她是阿丑,永远都是阿丑。

苏州城中,王孙公子们都在议论桃花楼新出的歌妓,她的唱腔像极了失踪的阿丑,可她却那么好看,又一点儿都不像阿丑。如今过去了十个年头,她仿佛有着不变的容颜,她的歌依旧唱着——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呀,照婵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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