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哥们,借个道。(二)

这片远郊荒漠确实是有着一番别样的韵味的。

清晨云淡风轻,午间骄阳炙烤,待到傍晚,晚风徐来,吹走一日的燥热,留下一片的舒爽清凌。不过将将到了这里的我却并不超脱,难以领略这些非同一般的情境。当然,除了那让我从头发尖尖领教到了脚趾头尖尖的风!无休无止的风。

这无休无止的风里有一日就抖抖嗖嗖的走来了一个歪七扭八的身影。身影在风里凌乱颤抖,却张着嘴巴露着一口整齐的白牙齐烈烈的笑着。我去,,,我瞬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羊肉摊上那烤熟了的羊头。“羊头”就那样咧嘴笑着走到近前,又是一张口:“哎呀妈呀,这风风风也忒大了点吧?”

“羊头”不是结巴,却喜欢学结巴说话。“羊头”也不叫羊头,我们管他叫阿加。

阿加刚毕业不久,却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魁梧,反而长的有些瘦瘦弱弱。阿加是和他的同学菲儿一起来到这片荒漠的。比我来的要晚一些。既然是晚了一些,自然也是学了旁人一般半恭敬半不恭敬的叫我一声姐。别人叫我姐我一般都会略微的往边上侧侧身子,以示不敢当,可唯独这阿加叫我姐的时候,我却是生受了的。我生受是有原因的,他年纪小,他真的年纪小。

年纪小的阿加初初到来的时候是有一些小轰动的。听说有个男生,追女孩子都从学校追到工作单位来了,确然是让人有些动容。要知道这缺失了真感情的时代里,能有这么个怪物出现,可是让我着实激动了一小把的。只可惜见到阿加的时候,还是有点失望的。

瘦瘦巴巴的身材,虽然眉眼里像极了某个不太出名的韩国明星,可那干巴巴的身板,却是依然只给他减分了。我在心里想,换了我是那菲儿,只怕也是只让你追吧。菲儿明摆着是不喜欢阿加的,可却是真真实实的打心眼儿里当阿加是好朋友。扶持着帮助着,倒也是一片不一样的风景。如果是我,可能觉得这样也便是可以过一生的。可阿加不这么想。

阿加瘦弱,却是要强的。阿加还是想要做菲儿男朋友的。可同阿加一般长得瘦瘦弱弱的菲儿却不是这么想的。

于是菲儿慢慢的有了男朋友。是的,是慢慢的有了的,别说阿加了,就连我这个经常隔岸观火的人都没有发现。待到我知道的时候,菲儿只是跟我说了几个字:我觉得我跟他,合适!我知道表面上看起来盈盈弱弱的菲儿实际上骨子里是非常坚强坚定的,却是对她这样的结论不太认同。

于是阿加经常在我们朋友们中间喝醉。有个比我还煽风点火的家伙,大伙儿都叫他阿七,跟阿加和菲儿也是有些渊源的。在一个微雪轻飘的夜晚,趁着众人都微醺的时候,酒壮熊人胆,在看似摇曳的灯光下,一把拽起弱不禁风的阿加:“揍他丫的,把菲儿抢回来!”

听说那夜,有点轰动。阿七把阿加拽到了菲儿那个男朋友的宿舍门口,敲开了宿舍门就把阿加给丢了进去。阿加目瞪口呆的站在还有些愣神的菲儿男友的面前,终于还是有些无辜的抡起了他瘦弱的手臂。当然,这些我都无福亲眼看到,只是在第二日看到菲儿有些发红的来上班的双眼,还有阿加肿了的手关节,还有阿七眉飞色舞的表情和菲儿瞪了一眼阿加就不再理会的眼神中推测出来的。我当然希望抡起臂膀的阿加还是很帅很勇猛的。

可阿加在我的记忆里,也只是勇猛了那一次的。那次的勇猛之后,菲儿跟他的男朋友,关系更紧密了。我们看到雪天里菲儿跑去食堂给男友打饭,听菲儿给我们讲他们已经如何如何在准备着要结婚了。我有些愕然,菲儿,你毕业才多久。可她说,那谁,不是稍微大点儿嘛,他们家等不住啊。

于是就在我们逐渐的接受了菲儿要在不久的将来向我们公布婚讯的时候,就在我们日渐的淡忘了阿加的勇猛的时候,阿加也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打破了我们的淡忘。

他突然的宣布,他要离开了。

阿加离开了,离开的有点突然,有点意料之中。甚至都没有和我们每一个人做一个正式的告别就离开了。只是在临上飞机前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条不咸不淡的短信,算是告别。

阿七后来有次喝多了,鼻子酸酸的说:从阿加开始,他奶奶的就从阿加那个混小子开始,我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把你们送走了。

再见到阿加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他依然喊我姐,请我吃肯德基的儿童套餐,最后还把套餐里的那个小玩具送给了我。等到分开的时候我拿着那个小玩具感慨了好久,要是当年他能懂得给菲儿送这么个小玩具,那是不是他跟菲儿就生成正果了。

又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在某都与阿加不期而遇。小身板儿已不复当年的瘦弱,眉眼愈发的好看,终于长的像某个已出名的韩国明星了。他请我喝茶,谈起新婚不久的妻子,这般多年的过往,没有多少沧桑,却是收获不少。却已年少奋发,踌躇满志。

临到最后,问起菲儿。我只言到:嫁了该嫁的人,终成了一桩好姻缘。阿加释然一笑,云淡风轻。

我没多言,或许他已知道,菲儿最终是没有嫁成他当年的那个男友的,只因阿加离去后很久,那男人依然不依不饶的拿阿加跟菲儿说事。菲儿多次解释无果,最终淡然的告诉那男人:你终还是差了阿加太多。毅然分手。也在多年以后,才遇得那个对的他。

跟阿加分开往各自住处去的路上,一阵风吹过,刮起了城市里沙尘,突然间有些迷了我的双眼。彼时我已经有好久不去那片漠上了,那情境却与当年有几分相似。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一个抖抖嗖嗖的身影从沙尘里穿越了过来:唉唉唉唉哎呀妈呀,这沙沙沙子可真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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