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 临江月》百花园地      Neo随笔20130901

《江南月,临川月》  百花园地

又是一个中秋。

中秋岂能无月,中秋又岂能客处他乡?细雨霏霏,撑一把红油纸伞,一袭寒衣,漫步于江南小镇,双脚轻轻踏在布满青苔却又错落有致的青石阶上,却只能留下一长串的隐隐作痛的寂寥悠然回荡;俯下身躯,轻掬水乡河道荡漾的波纹,那原本让我迷醉让我痴狂的小桥流水,那始终使我驻足使我惆怅的缠绵细雨,早已失浪漫情调,任凭萧瑟的秋风邂逅于我宽大的衣袖,带走我那原本吟弄风云的闲情逸致,却带不走我对故乡明月的深切思恋。舍尽回忆的波涛,剩下的,便只有淡淡苦涩的味道。

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纵使相隔千年岁月,我的心,却与你贴得如此之近。

第一次认识你,王安石,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记得那年我生日的礼物,便是国学大师林语堂先生所著的《苏东坡传》。当时年纪还小,资历尚浅,只得在大师优美的文笔与深邃的哲思之中迷失了方向,但仍然保留了那异常分明的是非界限。书中的你废祖制,立青苗,推新法,刚愎自用;贬东坡,困司马,致使小人当权,政治腐败,国库耗尽,竟将大宋江山推向覆灭的边缘,最终只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灰溜溜逃离官场,背负千年骂名,孤独地消逝在时光的洪荒之中,不觉让我拍手称快,却忽视了一缕淡淡的哀伤在你的眼角悄然荡漾……

当我再一次怀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捧起你所著的诗集,透过那飘逸的文字,总能与你的目光交融,心意相通。当时间的长河洗净万千铅华,隔开尘世的世俗与喧嚣;当我不再怀有半分的世俗偏见去细细咀嚼品味字里行间那淡淡情感,才恍然发现,脱去高官名誉桎梏的你,竟是那般的自然,那般可爱……

阳春三月,细雨绵绵,早春的夜风敲击着石径尽头的朱红门扉,略带几分寂寥与落寞。你静静盘坐在窗前,看氤氲的香烟盘旋着融入天际的雨雾,任由窗前的黄昏疏雨浸湿你憔悴的眼眸,带着你心中的不舍与惆怅缱绻天涯。你粗糙的手指细细划过那张与你相伴数十年的古琴,十指上下翻飞,任凭声声剪不断的琴声响彻临川的夜晚,抽出孤独的丝线,眼角浑浊的泪水,被柔和的春风斜织成一个悠长的叹号,皎洁的月光终于遮盖了夕阳的余晖,散发着一股梦寐般沉静的妖娆。你骑着一匹瘦马,沐浴在飘渺的云影之下,蓦然回首,斜飞的柳絮却早已遮住了家乡的方向,那柔软的柳条,在你的眼中却仿佛是在放逐忧伤的线条。前方,是自己儿时所十年寒窗、梦寐以求的大宋皇都,而身后,却是令自己无数夜魂牵梦萦、快乐生活的美丽家乡。思念、不舍、矛盾,随一声叹息,融入一阙旧词,溢出心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明月当空,春风古道,你渐渐远逝的背影,以及水中那旖旎的离骚,在那一刹那融为一体,构成一幅最唯美的画面,永远地被收藏在历史的画廊之中……

我缓步攀登,遗落了一级级空荡的足音。“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金炉香尽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我倦倚在流水上的小桥栏杆处,轻声吟诵着你写的诗。远处灯火阑珊,天际明月迢迢,一抹会心的微笑,荡漾在我的嘴角。纵使你居住在皇宫六院,纵使你远离家乡,终生不归,可每当月圆中秋,你独自一人眺望明月时,你或许会惆怅,或许会思恋,但绝对不会悲伤,反倒会是有一种甜蜜,回荡在你的胸口,久久不散……

因为,临川的月光,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你的心上。

我拾起一根枯枝,在月影朦胧的湖面上,勾画出家乡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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