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你真是个大仙儿

 初遇阿城,就被他精妙的文字征服。我词穷,出一言来论都属大言不惭。然而还是想要惭愧下去。阿城的文字给我的感受就是:多一字都是累赘,少一字皆成罪恶。这种丝毫不差的文字运用让人惊叹的同时又让人畏惧。

  若要用两个字形容,就是“板正”。像业精于深的老裁缝,针脚密密麻麻,扎扎实实,稳稳当当,不差分毫。又淳朴结实,侃快有味儿,有嚼劲儿,有酒劲儿。一口烈酒,咕噜咕噜喝了,嘴边生风,须得反复细细品咂才能解其中意味,下喉后还会眼睛一亮——叹谓一声:“好酒肉!”

看这段《棋王》中对王一生吃相的描写,真可谓是惨无人道,但它好像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人看了又看,还想再看一遍。怎么看怎么过瘾。竟然生出了对食物的敬畏。绝不矫揉造作故作深沉,也绝不卖弄晦涩难懂,就是简单直白,却不俗不凡。

跪拜这段描写。


 想来任何鄙字经他翻手便也可成风云。

 棋王,由吃入文。融合棋道与生道来讲平凡人之不平凡。棋道:“太盛则折,太弱则泻。若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时。造成克势。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   生道:“为棋不为生,为棋是养性,生会坏性,所以生不可太盛。”   可见这世间的豪手并非皆是出自名门,若要是按照此意类推,那么各行各业的名家都不算是顶级高手,高手藏在市井,藏在下层,就像捡烂纸的老头儿,属于大隐之人。不出声张只是因为人家不亮剑而已。

     王一生不同之处在于,他视之为命的并不是棋,是饭,是吃食。但活着大部分的快活还是因了下棋。由命到棋,也是唇亡齿寒,密不可分。全文没有看见他追逐名利的字眼,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也许他心里追的有胜利,却真的没有名利,从未想过要利用棋艺获得什么。想法单纯所以能精益求精。

     要是有热忱,凡人都可成疯成魔吧。

   其实读完树王。我最大的感受是:人类终于成长了。原始森林的毁坏,愚昧的政策,和盲目的人智,令人悲从中来。人可以极聪明极善良,也可以极愚昧极歹毒。若要让我选择,我绝不会出生在那样一个时代,一个连个人的思想和判断力都要受到限制受到涤荡的社会。我宁愿出生远古,无知无觉,无礼无智,也不要自己令自己畏怕。也不要思想受限。人有理智实在太好了。

         科学真是好东西!



       孩子王是我最喜欢的。有趣。尤其是:“那只极小的猪跑过去,忽然停下来,很认真地在想,又思索着慢慢走。我便集了全部兴趣,替它数步。小猪忽然又跑起来,数目便全乱了。”这一段简直要把我笑死。生动又可爱。可仔细想想却不是个滋味,总觉得40年来的教育实质没有发生根本上的变化。教育确实有改观。条件好了,教材多了,学生有学可上了。教师的素质高了。可是就是缺了些什么。而这些缺失的东西尤为重要。大体上就是个“发散思维”的意思吧。不按照既定模式教学的老师就不是好老师,即使教出了良好效果也不会被认可。我觉得这很可怕。我们的学生由此丧失了多少本可以发展的天性和想法?直观点说,我们国家少了多少科技科学的成就?最后,王二因为被调回队里,感到轻松快活,我感到可悲。教育,这么难。老师难。学生也难。

       教育问题太大,我不能谈。

 这只是我第一次读阿城。以后还会二读再读阿城。也许能够更成熟更饱满地去看待问题。读这本书之前,在读村上春树的作品,觉得清雅。读完再来读阿城,仿佛一下子躺到原汁原味的中国泥土里,变得粗犷野性了许多。每读完一本书,仿佛就会变换一种性格。有趣得狠。

    纵是王朔这等桀骜不驯之人也说:我只服阿城。其中竟是这样的不简单。

     阿城这种能工巧匠,浑身的劲儿都往别处使了,就不能再写写?总是让人眼巴巴地等……也罢,“三王”其实就可称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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