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什么样的字体兼具易认性和可读性？中英字体该如何搭配才能保证顺畅阅读？今天分享一篇专业的字体搭配科普文，有图有分析，还有贴心的中英字体搭配建议  >>>

阿卡林：这个问题涉及了两个概念：易认性（Legibility）和可读性（Readability）。

易认性是辨识单个字符的难易度，也就是「辨认起来的方便程度」。

可读性是辨识整个单词，整个句子，整段文字的难易度，也就是在一大段文字丢给读者时，读者「阅读起来的快慢程度」。

（以上引用来自维基百科）

事实上，我们在报刊杂志中或者屏幕上所能看得出是「字」的字体，中文也好西文也罢，都具备比较高的易认性，否则大多数人会根本看不懂。

易认性不好的字体在西文中很多时候是指「哥特体」和一些风格稀奇古怪的字体。

所以说易认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现在提到 Legibility 这个词，通常是在说某款字体能在易认的同时给人留下比较深的印象。

而可读性则不是每款字体都能做到的，一旦能做到，其必然拥有特定的功能性：譬如报纸杂志的正文，某些需要快速阅览的导视牌。

下面推荐大家公认可读性比较好的一些西文字体和中文字体的相关搭配个人建议。

请注意，这些字体仅供介绍和欣赏用，需要商用者请联系相关版权方申请授权。

一、正文字体

Garamond 系列

金属活字印刷术引入法国后产生的这么一套字体，符合法国人的优雅概念，可能本只是无心的一些设计却令这款字体带上了独特的可读性，其被广泛用于书刊正文。

这里用的是 Sabon Next 字体，是经过两次改良后的 Garamond 的优秀变体，俨然成为了一套清新优雅的 Garamond， 更加强调了「清晰」。另外还有 Stempel Garamond 和 Adobe Garamond 等一系列不同版本的字体。注意 Windows 自带的 ” Garamond（实际上是 Monotype Garamond） “，并非真正的 Garamond 正统系列字体，因此一些字母会看起来很别扭。

中文搭配选择建议：

Garamond 系列建议搭配一些中文正文用字体，如各种报宋、书宋等，都是百搭字体，个人建议搭配黑度没有那么大，粗细对比柔和且同样优雅的方正兰亭刊宋，下面同样搭配 Sabon Next（个人感觉兰亭刊宋还是纤细，不好控制灰度。如果 Sabon Next 能再细点就好了）。

第一张图用的是 Linotype Sabon Next 的 Regular 字重，显得灰度不均匀；第二张图上了 Display 字重，显得没那么突兀了，不过把标题用字重都用上了方正你这中文字体是有多细233

Swift 系列

咱们不是要快吗？这套字体就叫快(Swift) ，被用于大段需要迅速获取信息的文字的排版，它强调的并不是优雅，而是经济和速度。

请逐行阅读上面这段文字（这段话无实际意思），感觉一下视线移动的速度，再逐行阅读之前用 Sabon Next 排出来的那段文字，比较这两次哪次读得快？

为什么 Swift 会加快视线移动速度呢？原因就在于将许多本来圆滑的结构变得平整（甚至粗糙），同时删去大量细节（没有那种优美的曲线和笔画末端），通过设计人为地「引导」视线移动，如下图。

中文搭配选择建议：

Swift 功能实在太专一了，中文字体里面有没有与其功能相似的字体呢？还得搬出方正他们家的博雅宋。虽然中文、西文视线移动的平面会不同，但是用 Swift 搭配博雅宋，实在是比直接用博雅宋那种 American Typewriter 式的自带西文部分好多了。

这里用的是 Linotype Neue Swift 的 Light 字重，搭配博雅宋非常带感。

Times 系列

嗯，全体 Windows 用户的视网膜自动抗锯齿字体 Times，其诞生之初是为英国《泰晤士报》更换字体，设计师 Stanley Morison 公开抱怨原来的活字太细，可读性太差：

然后《泰晤士报》不干了，对 Stanley Morison 叫嚣道：You can you up！

然后后者 up 了，诞生了 Times 系列（即 Times New Roman）

（以上两张图来自 typophile）

Times 的最大优点是黑度很强，利于小字号阅读，不过只用 Times New Roman 来适配所有字号它也是吃不消的，因此除了我们通常使用的 Times New Roman 和 Times LT 系列外，还有 Times Ten 这类根据小号活字制作的 Times。

中文搭配选择建议：

Times 跟中易宋体（系统自带的宋体）在 Word 里合作多年，只可惜近年中易宋体换了新欢 Calibri ，惹得 Times 独自神伤，而且原来中易宋体就比较细，跟 Times 这种黑又粗并不搭，那怎么办？方正新书宋出现了，它与中易宋体系出同源，而且黑度比中易宋体强了不少，与 Times 搭配恰到好处！而且方正新书宋沿袭方正书宋的西文部分，用的是某种 Bodoni 体（而且只有在方正系列软件中才提供意大利斜体），粗细对比过强，比《泰晤士报》旧版字体有过之无不及，根本无法适配中文部分，所以将其换成 Times 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了！

用字是 Linotype Times Ten，跟方正新书宋简直天作之合。

Palatino 系列

第一次见到 Palatino 的字形时我还以为是单纯的装饰字体，可读性都成问题，怎会耐看？然而在外国书籍的正文部分频频看见她的身影后，我才悟到了这款字体的真正价值。

由世界著名书法家 Hermann Zapf 设计的这款基于威尼斯抄书员字迹风格的字体，乍一看貌似笔画坑坑洼洼，末端尖锐无比，不是供阅读的料。

但当我将其调作正文字体时，惊讶地发现：这些尖锐的「刺」竟全部化作了视觉移动的良好引导，而且不像 Swift 那样为了加快阅读速度放弃了部分美感，Palatino 在不同字号下保持其难以名其妙处的「优雅」，正如同一设计师的另一名作 Optima 那样，虽然保留了德式字体的「尖锐」感，但正是这「尖锐」，使字形整体反倒显得非常柔和。在大字号下有清晰的美，在小字号下有轻柔的美，乱而不乱，大巧不工。

说到这点，我曾想把某些偏旁同样带有与众不同的「刺」的方正雅宋系列与 Palatino 搭配，可惜雅宋的「刺」与 Palatino 的「尖锐」始终难以等同。Palatino 是一款有些许情感的字体，即便用作正文，这份特殊的感情也丝毫没有削弱，这导致其无论与何种中文宋体（此处指明体）搭配都无法和这种情感相吻合，就像有人拿 Optima 跟同样有所谓「喇叭口」的黑体搭配，风马牛而终不相及。

中文搭配选择建议：

别让中文字体说话，让 Palatino 尽情展现自己独特的一面。

依然是方正新书宋，如 Times 一般的沉默正好可以让身边的 Palatino Nova 舒心。

但是我知道你们肯定不甘心找不到完美匹配 Palatino 的字体。其实跟 Palatino 的设计背景和思想（或者有人愿意称「情怀」）相似的中文字体类型是存在的，就是仿宋体。他们同样源于传抄行业被印刷行业取代的时期，同样对印刷工艺作出妥协（Palatino 是适应铸排活字，将书法家的笔迹固定在小小的活字模内，而仿宋则是为了防止磨损，在一些笔画末端加粗了「顿笔」），但又不完全屈从（Palatino 融入了书法要素，仿宋则存留了汉字楷书的美感，不像宋体那样平直单调），始终有一种不「同流合污」的「气节」。

可惜仿宋体的选择实在太少，要想真用在正文的话估计没有读者会买账，现行的几套仿宋要么太细，要么太扁，要不被数字化的轮廓毁掉了所有美感。

直到我在同一天发现了 Palatino Nova 的 Titling （标题用字）款式，以及厉向晨先生的 「文悦古体仿宋」，一切才变得美好起来，尽管汉字和西文的粗细搭配有些别扭，尽管后者由于直接取自典籍字数不够多，尽管这仅仅限于标题用字。但已经足够让 Palatino 在找到一个中文字体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