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疯子!

你好,我是疯子!在这疯人院里已经7年了。你问我是为什么进来的?哼哼,这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你确定要听吗……

民国二十一年,溧阳城热闹非凡,整个溧阳的百姓都在谈论一件事,那就是这溧阳的李、莫两大家族的联姻。

说起来两姓联姻本是一件大喜事,尤其是像这样的大家族,一家从政,一家经商,可谓是强强联手。但大家讨论最多的却是那李家公子的秘辛。

李淳在此之前已娶过两位夫人,可是那两位夫人都过门不过一两年便走了。而李淳的上一位夫人正是莫家的大小姐莫采蘋。那位莫家小姐是溧阳城出了名的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嫁去李家还没好好享受到做官太太的福气,就一病不起,不过一年便香消玉殒。至此,那李淳也落得个克妻的名声。

那李淳虽克妻,却依旧挡不住那些名门闺秀想嫁入李家的心,士绅们也乐见其成。毕竟谁不想与官老爷做亲家,谁又不想嫁个俊朗非凡,温文尔雅的男子做丈夫。

于是莫家急了,急哄哄地去李家赔礼,又把自己的二女儿送去了李家做填房。并非莫老爷不疼女儿,只是在利益面前,就是亲爹也得靠边站。更何况那还是李家,女儿嫁去了,也是去享福的。

大红的花轿落在李家老宅,新娘由媒婆引入大堂,李淳一身红色喜袍精气十足地站在门口。媒婆说完几句吉祥话便将牵着绣球的红绸带交给李淳。行礼,拜堂,鞭炮齐鸣。

莫采薇端坐在喜床上,大红的绸缎挂满了整个房间。烛光透过盖头轻轻摇晃,采薇抬手将盖头的一角掀开,打量着房间。这是姐姐以前住过的屋子,不,准确的说是姐姐和李淳住过的屋子。

一想到李淳,采薇的脸上不由得泛红,这个姐夫在她来李宅看姐姐的时候就见过几次。俊朗,儒雅,谈吐不凡,还在县政府任职,是溧阳城少有的青年才俊。只是当时他还是自己的姐夫,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丈夫。

“唉……”

“谁?”

无人回应。采薇环顾四周,房内除了她,没有其他人。采薇又朝着紧闭的房门喊道:“谁在外面?”

“唉,你不该嫁给他的……”

一股冷气吹在她的耳边,采薇猛然回头。

翌日,采薇对镜梳妆。镜子里,李淳拿着一把血檀木梳缓步走来。温柔地拾起一缕秀发,不缓不慢地梳着。

采薇看着镜中的他,不自觉地想起他昨夜的温柔。顿时,脸颊泛起红晕。

“你真好看!”

莫采薇站在正厅等着给婆婆敬茶,现如今虽是民国但李家依旧守着一些旧规,这新婚给媳妇立规矩就是其中的一项。

莫采薇穿着水红色的无袖右开襟旗袍,一对字母蝴蝶扣跃然在领口处。旗袍的腰掐得恰在好处,将她好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

但老太太是个老式的人,现在依旧穿着老式的对襟短衫和长裙。老太太耷拉着眼没看她。

莫采薇站得久了,脚有些疼,加上衣服太过贴身,她要一直吸着肚子,实在是难受。最后实在没办法向李淳投去求救的目光。李淳正在和李轲说着话,并未注意,倒是李轲瞧见,说:“时候也不早了,儿媳妇敬了茶我们就是上班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两杯茶敬下来差点没要了莫采薇的半条命,有李轲在老太太倒也没怎么为难她,莫采薇纯属被吓的。

李轲父子走后,老太太又留着莫采薇说了些做李家媳妇要注意的规矩。莫采薇低头听着,只觉心里难受。末了,老太太见她还算恭顺,便让她先回去。莫采薇一听可以走了,激动地抬起头,却在看见老太太后瞬间吓得脸白。

看着莫采薇哆哆嗦嗦的样子就更嫌弃这个儿媳妇了,不耐烦地将她打发走。莫采薇如大赦般逃走。

老太太没好气道:“这莫家的女儿真是一个不如一个,瞧这穿的,跟个妖精似的。”最后拄着拐棍在丫鬟的搀扶下佝偻着离开。

老太太自觉这身子一日比一日重,这背上像是背着重物般压弯了腰。中医西医都看了不少,谁都没看出个结果来。老太太也只能当自己老了,只盼着这个儿媳妇争气些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莫采薇在李家老宅闷得快透不过气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都到民国了李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这女眷不得出门便是其中一条。

莫采薇想回娘家也不成,就连昔日的同学来看她还得经过老太太的同意。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愿意来了。莫采薇很是气闷,想找李淳也找不到。又不能去找老太太说理,想起那日见的东西,就一阵害怕。

莫采薇忽的想起了死去的姐姐,也不知当初她在李家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那时她还在省城上学,也没能见到她。现在想起来,觉着她在李家的日子过得肯定不好。

“对了,我姐姐当初是得的什么病?怎么连我父母都不清楚。”

“我也不是很清楚,突然一天就病倒了,医生来了好几拨,都没查出来。”

“突然病倒是什么意思?难道前面都没迹象吗?”

“迹象?好像,好像是没有的。”

 “小莲!呦,少奶奶在这坐着呢,老太太叫您过去吃饭。”

莫采薇很纳闷,老太太自上次敬茶后就再没见过她,她也乐得不见她,却不知现在叫她过去一起吃饭是几个意思。

莫采薇走后,那个过来传话的老妈子瞪了小莲一眼,也跟着摇摇摆摆的走了。

饭桌上,莫采薇低头扒着饭,不敢抬头看她。却总感觉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毛骨悚然的。老太太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周围的人也若无其事地站着。

整个饭厅都透着一股死气,莫采薇更是背脊生寒。她知道李家并非久留之地,她得想个办法尽早离开。

“媳妇,吃饭要专心。”

“是。”

溧阳入了秋,太阳就没再那么毒辣,早晚也开始凉爽,但是这老太太的病却越发严重了。大家还穿着单薄的衣服,老太太却似是入了冬,早早的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医生依旧没能查出病因,中医也不过是开了些强体的方子。李轲坐在床边神情肃穆,李淳更是一脸悲戚。

莫采薇盯着床头的一处,那人正得意地笑着。

夜里,莫采薇坐在镜前梳头。李淳靠在墙上紧紧地盯着她,呼吸急促。

“你为什么要用这把梳子?”

“什么?”

莫采薇停下梳头的动作,疑惑地看着镜中的李淳。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用这把梳子梳头。”

莫采薇看着手中的血檀木梳子,梳脊上刻着卿卿如吾。这正是新婚那日李淳为他梳头的梳子。

李淳顶着猩红的眼睛走过来,双手搭在莫采薇的肩上,对着镜子说:“看来你很喜欢这把梳子啊。”

莫采薇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感觉肩上一痛。李淳死死捏着莫采薇的肩头,将整个身子压下来,“喜欢又能怎么样,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念着别的男人。”

莫采薇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是别的男人?哪里来的别的男人?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淳仍在床上。

此时的李淳的像是发了狂的野兽,眼神凶狠的看着她,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斯文儒雅的翩翩公子。莫采薇害怕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淳,刚起身准备逃走就被李淳抓住重新扔了回去。

李淳欺身向前将莫采薇狠狠压在身下,莫采薇挣扎不过忽地抬手一挥,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李淳的头歪在一旁,这一巴掌算是彻底的激怒了他。李淳抬手打了回去,莫采薇只觉眼前一花,耳边在嗡嗡作响。

李淳起身抽出皮带,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莫采薇的身上,嘴里还在不停地谩骂着。莫采薇疼得在床上打着滚,却怎么也躲不开李淳的抽打。她嘶喊着,叫救命,却不见一个人前来救她。

直到李淳打累了这才罢手,李淳直起身子整理凌乱的衣服,转身留下满身是伤的莫采薇就直径离开了。下人们鱼贯而入,熟练地给莫采薇处理伤口。莫采薇面无表情的趴在床上,如死人般任由她们摆弄。床前那人站在一旁戏谑地看着她,莫采薇并未理睬,只是漠然地看着窗外。

下人们走后,留下裹着纱布的莫采薇和那个浑身是血一脸死气的女人。那一夜过得很漫长,莫采薇身上的疼痛一直警醒着她,身上每疼一分,她心里的恨就重一分。时间如静止般,两人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窗外传来一声鸡鸣,莫采薇才说了个“成交”二字。

九月初,李家的老夫人过世,全城的名流望族都来参加葬礼。白色的灵幡挂满了整座宅子,前院搭的戏台上正唱着四郎探母。莫母拉着莫采薇在房间说话,无外乎一些早点怀孕以稳定地位的话,如今李家的老夫人走了,莫采薇不必再看着婆婆的脸色行事,这家里的事也能做主了,该多多帮衬着娘家。

“这次军中物资采办,你得帮你父亲多说说话,若是能拿下,那莫家的生意就铺出去,你爸爸也有望做下届的商会会长。这娘家风光了,你在婆家不得更硬气吗。况且我听南京派人过来了,怕是跟这次县长换任有关,所以你得在你公公还在任的时候做成这件事。”

莫采薇沉默良久,说:“您还没问过我在李家过得怎么样。”

莫母一愣,笑着说:“我看你养得珠圆玉润的,当然是过得不错了。再说了,这李家还能亏了你不成。”

可不是珠圆玉润么,自那夜后,李淳把补品流水似的送到她嘴里。不仅养好了莫采薇的伤,身子也变得丰盈起来。

莫采薇听着母亲的一席话,心生悲凉。

莫采薇从房间里出来绕道去了趟书房,客人们都在前院,下人也就都在前院忙活,这会儿后院倒显得寂静多了。

李轲的书房莫采薇是第一次来,里面中西合璧的陈设倒是别有一般风味。她并未停留,而是直奔书房的某一处。

出来时,正巧碰上了从前院回来的小莲。

“你可瞧见老爷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他。”

“老爷在西苑和几位政府要员说话。”

莫采薇点点头便向西苑走去,刚穿过月门又掉头往后门去了。

夜里,李淳回了房间,莫采薇背对着李淳躺在床上佯装睡着,心里一直念着别过来。可事与愿违,李淳不仅躺过来了,还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并一路向上。莫采薇心生恐意,一把将李淳的手截住,懒洋洋道:“我困了。”

李淳怒从心起,将莫采薇的身子扳过来掐住她的脖子,莫采薇惊恐的看着恐怖狰狞的李淳,任凭她怎么踢打都没有用。

就在她快窒息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莫采薇伸手朝着那道金光用力一抓,只听见“咔”的一声,莫采薇手里便多了条项链。

李淳正欲夺回那条项链,却被一阵阴风扇到在地。此时整个房间阴风骤起,如海浪狂啸般扑面而来,狂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籍,似是在宣泄又像是怒吼。李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的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朝着空气四处开枪。

“来啊,我不怕你,你这个贱人,我当初待你不薄,你却背着我偷人。我当初能杀你,我现在也还能——啊——”

李淳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捂着下体,鲜血在地上四散开来。

莫采薇虚弱的倒在床上,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笑了。

李家彻夜灯火通明,李淳被送进了教会医院,李淳是被子弹撞击硬物后弹回来的碎片伤中了要害,就连洋医生也束手无策。

李淳受伤入院的消息虽然被李家瞒了下来,但李家公子不能人道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李轲气得七窍生烟,更是叫人抓了莫采薇来询问当晚的事情。可是不管他如何恐吓施压依旧无法从莫采薇嘴里撬出一个字。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莫采薇的眉心。莫采薇冷冷的看着他,“你相信报应么?”

“你说什么?”

“我说报应,报应!哈哈——你们李家的报应——哈哈——”

“我打死你这个疯子……”

“李县长,是要打死谁啊?”

说话的正是从南京来的薛鄂,随行的还有警察局的局长陈鹏和他的死对头蔡全。李轲眯着眼睛看着三人及身后的一众警察们,心中一紧,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李轲收起手枪说道:“蔡厅长,陈局长,你们带着这么多的警察,到我家里来,这是要做什么?不过你们来的正好,这个女人出手伤了我儿子,你们赶紧将她带走好好审问。”“不,不是我”莫采薇突然开口道,“我没有伤他,是李淳想杀我!”

“可现在是我的儿子躺在医院里。”

“不是我,是,是鬼,有鬼,对,李家有鬼,是那个一直趴在老太太背上的鬼伤了他。”

“胡说八道。你这个疯女人,我打死你……”

“李县长,你这是要动用私刑?”

李轲一愣,“陈局长,叫你的人把她带走,好好审问。”

“不着急,我们这次过来可不是来抓这个疯婆子的。”

“薛委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轲皱着眉头环顾那一行人,厉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蔡全呵呵笑着说:“李县长,薛委员这次带我和陈局长过来,是为了一些公事,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了解一下。”,李轲疑惑道:“公事?有什么公事是要在我家里办的?”

薛委员此时慢悠悠的站出来,说:“有人举报你走私贩卖军用物资,证物都送过来了,所以李县长,咱们走一趟吧!”

李轲脸色瞬间发白。愤怒道:“这是污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既然李县长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那就更不怕随我们走这一趟了。”陈鹏说完向身后的弟兄招手。“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拘捕我吗?我可是县长。”

“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是刚上面刚下发的任命书以及对你的批捕公文。”

薛鄂说着拿出印有公文的两张纸。

李轲看着纸上的字,两眼一黑,心知大势已去。

陈鹏正招呼着下属的警察带走李轲,忽的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了一个踉跄。

“哈哈,报应啊,真是报应啊,哈哈——”

陈鹏来到薛鄂身边小声道:“这个疯婆子怎么办?”

“既然是个疯子那就该送去疯人院。”

李轲走私贩卖军用物资的事证据确凿,不久后便被执行了枪决。至于涉嫌参与其案的李淳也在医院暴毙,据医院的知情人透露,那李淳的死状甚是恐怖,他死后眼瞳巨大,身上更是无一处完好。

听说是被鬼吓死的。

“好了,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就是个疯子。对了,我的眼睛能看到鬼。什么?你不信!呵呵,那你转头看看,她就在你身后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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