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二十一）
二子爸摔碎了阴阳先生放在桌子上装墨汁的碗，地上溅黑一片，也有黑点溅到墙上，站在近处的人的裤子上和鞋子上到处都是。
寂静充满了屋子。
小四小五回身坐地上了，一动不动。二子乘机起身，甩了甩被抓出印痕的脸，接连两脚，一脚一个，两个妹妹躺到地上。可是她俩一个也没哭，也没还手。妈妈嘴上的压口钱也没有换下来。
二子岳母悄没声儿地站进了院子，她发现谁都没注意自己，绕过一个又一个人，贴着自己姑娘小八站住了。
“一个压口钱有什么打的，大事不管。你多暂能好！快跟我来。”
小八转身径直走出房间，经过灵棚，隐到邻居郑奶奶家那截墙头后面，墙头顶是一层薄薄的水泥帽，正好在她们娘俩的脸上画出一道横线。
“有人看出来了，你老婆婆走的时辰不对，犯呼，还是往里呼。”
“你说吧，妈，啥叫犯呼？”
“往里呼就是死自己家人，还必须够数，就是两年死三个。严不严重？！你必须得用黄泥捏三个小泥人，放进她棺材里，让她带着小泥人入土。一个压口钱整得狗咬吵吵的，这回别吱声了，偷着，临黑天前，捏好了，烘干了，小泥人一定要硬硬的。闪棺有规矩，女的不准靠前，能躲开你那两个鬼小姑子。让二子自己一个人，偷着塞在你老婆婆枕头边，反正她也说不出话来了。”
小八一切如愿，她兴奋好一阵子。她偷着把捏好的泥人递给了二子，二子趁周围没人注意顺顺当当放进了妈妈的棺材里。二子甚至暗自庆幸，这要是以往，自己媳妇要想做点啥，单就是这个妈妈都不会让的。可是今天，她不能说话了，总算自己媳妇如愿一次了，媳妇要放的东西放成了。往进放的时候，二子一点不害怕，因为穿了媳妇小八刚刚买回来的红毛衣，一家三口每人一件，穿在里面，传说红色能震慑鬼神，小八真害怕婆婆万一活过来，绝不会放过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