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识花蜻蜓
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的场域，臭味相投的人，才可以在一起。
2017.10.6 星期五 阴天有风
从白天的喧闹中走过，夜色临暮，洞房花烛，我的人生从未如此清醒。
窗外的流星划过天际，消逝在薄暮的空气中，窗上悬挂的大红喜字熠熠生辉，一横一竖都是欣慰。
父母的屋里传来关灯声，轻松的感觉从我的足底向上蔓延，这个二十六岁的农村大龄剩男，今天终于结婚了。
我望着这个偎在我身上的妻子，细白的皮肤随呼吸轻轻浮动，肉肉的五官在微弱的光影下，安详舒适。人生多舛，没想到，到头来陪伴我的人，是她。
夜半三更，手机不断显示着来电，我出去接你的电话，那头的你泣不成声，我说：“别哭啊，我好不容易结婚了。”
你擅抖地说：“你结婚了，我怎么办？虽然分手说过几百遍，但直到今天才感觉你真的走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你那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爱你。”我坚信。只是，我结婚了，抱歉啊，新娘不是你。
挂上电话，把你移到黑名单，心里突然乌云密布，眼泪籁籁。朦胧中，在半空中的那颗泪珠里，突然望见自己的青春，几多灿烂，几多伤痛。
【01.】
认识你那年，我在碗口大小的世界里，春风得意，花团锦簇。
你第一次与我说话，是问一道物理题。我口若悬河地讲了一遍，你仍是半知半解，看我无奈，你小声地说：“我刚从普通班调过来，底子差，麻烦你再给我讲一遍好吗？”
看着你那晶莹剔透的眼睛，我的心微微一颤，一丝涟漪激荡而过。我匆匆埋下头，把题中所有的知识点一一列明，讲给你听。
你说，从来没有哪个人，对你那么耐心。自那以后，你每次遇到难题都会找我。
我乐意帮助，因为你是一个如此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作为回报，你总是从家里带点心给我，理由好到让人不忍拒绝。那时候，我的胃口其大无比，吃过正餐，没两个小时，肚子便像嗷嗷待哺的婴儿，又哭又闹。而你的点心，无疑是救命稻草，使这个婴儿，莫名的安静起来。
你看，我帮你是有私心的，是为了填满我的胃。
【02.】
慢慢的，有同学议论我们的关系，说你这般靠近我，是因为喜欢我。我被这种流言蜚语激得脸红耳赤，内心却又忍不住春波荡漾。
再看到你那明媚的眼眸时，再也不敢对视，好像那里有一股引力，吸引我踏入一个新的世界，那里可以凸显我的魅力，展现我的不同，新奇又刺激。
可是，我知一旦上路，身后的阵阵哄笑和责备，定如洪水般泛滥。
我躲你，在每个课间借口离去，游荡在喧闹的校园里，似一个鬼魂，飘得毫无目的。
我以为你会懂，懂我善意的谎言，懂我含蓄的拒绝。
只是没想到，晚自习后，我在一堆书里，看到你写的信。信中如火的表白，灼热我的心口，灼弯我的眉目。
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久到没有来到这个班级之前，你说在此之前，你已为这场相遇，努力了几百个晨晚，你说爱了就是爱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会退缩。
我握着那封信在被窝里看到热泪满眶，心脏的每次跳动，都像是海浪重重地拍在沙滩上，身上的肌肉不断收缩，腿间僵硬无比，你的模样一遍遍出现在脑海里，细长的手指，柔嫩的肌肤，银铃的笑语，每一处都使我全身的细胞欢腾跳跃，久久不息。
再次见你时，我粗糙的手故意从你的手上掠过，你心照不宣，懂了我的回应。
你看，爱上你是有私心的，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优异。
【03.】
我们在周末偷偷约会，去离家很远的公园拥抱接吻，天空洒满了太阳雨，你躲进我的衣服下，拥着我向前走，好像每走一步，都是踩在云朵上的酥软，每次呼吸，都是吃了蜜饯一般的甜。
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个午后，爸妈郑重地坐在我的身边，质问我为什么放弃更好的学校，为什么儿戏自己的前程？
我打趣地说道：“为了给你们找一个好儿媳妇啊，爸妈，她真的很好。”
爸爸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时，我发现他的脊背弯了。妈妈回头说了声：“反正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我们也帮不了你，你不后悔就行”。
妈妈的失望被她藏在深深的皱纹里，但转身时，眼角的余热还是出卖了她。
我起身回屋，躲进被子里。手机上，你发来甜蜜的短信，我沉入海底的心，就这样又被拉上了岸。
大学里，我们爱得张扬而无畏。我们有更大的精力去赏花观月压马路，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品味唾液交换的滋味。
我们的距离从正数到零时，不用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我们的距离从零到负数时，也不用忧虑别人的冷嘲热讽。
当我拥着怀中光溜溜的你时，承诺说，我一定会娶你，努力让你过上好生活，让你永远不后悔把余生交给我。
你笑着说，男人在床上许下的诺言都不可信。可是你却不知，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所以，我会在每个早晨跑三条街，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灌汤包，也会在每个月按时把红糖水端到你的面前。
在我偶然从你口中听到，你的舍友嘲笑你交了一个穷男友时，也会搭上整个暑假卖力工作，只为送你一部新款苹果手机。
所以，我听到你的电话，放下手中的实验，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得知这只是你与舍友的游戏时，我没有生气，并助你次次获胜。
所以，在你哭着喊着要分手时，我每次都带上礼物，厚着脸皮，在女生宿舍楼下求复合。我知道你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所以这招，用了多久都有效。
我的损友每次都说，你小子真他妈傻，想想大学四年你都干了什么，只剩下泡妞，还是同一个妞。操，青春真是被狗吃了。
我知道，他是嫉妒。
你看，对你好是有私心的，为了不让自己的青春，除了颓废，一无所有。
【04.】
毕业以后，我说要带你回家，我妈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
那天，我弟早早地就蹲在门口迎接，见到我们，他激动地刚一伸手，身子便忽地从凳子上摔下来，砸到你的腿上，你跌了一跤，洁白的裙子，就这样被弄脏了。
我妈赶过来圆场，责骂弟弟，笑脸盈盈地对你嘘寒问暖，你面无表情地走到屋里，抖着裙子对我说：“早听说你有一个残疾弟弟，没有想到，他不仅身残，还脑残。”
我瞬间石化，你虽小声，但我看见我妈脸上的笑容一秒僵住，转身把弟弟拉进屋里，再也没见他出来。
事后，你委屈地向我倒歉，说自己是无心之过，说以后一定会对我的家人好，我信你，你一向都是个毫无心机，美丽善良的女孩。
我们在省城上班，你不顾家人的反对，搬来与我同住。你与父母大吵，坚定地告诉他们，你要嫁给我，电话那头狠狠地回道：想要娶你，先买好房子再说。
我拼命地加班，周末时在一个朋友店里兼职推销保健品，心累时，想给自己放个假，但一想到买了房就能娶你，我又满血复活。
当我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凑够三十多万要在县城全款购房时，你妈说，县里不行，要买就买省城的。
我的心一时间经历了整个秋冬，很凉，但仍有念想。大不了首付买房。
辗转多日，终于选好房子的那天，也正式谈起了我们的婚事。
酒店包间里，我的父母脸上堆满了笑，双手颤抖地斟茶倒水，你妈仰着头，满面春风地说自家的宝贝女儿，模样好，性格好，到哪都能找个好人家。
我们尴尬地坐着。
我父母低头弯腰地应和着。
最后谈到我那残疾的弟弟，你妈妈强硬地说，一来，不能让他与我们同住，二来，他不能成为我们的累赘。
我爸爸苦笑着说：“亲家放心吧，只要我们活着，就不让他弟拖累了他们。”
你妈说：“现在叫亲家还为时过早，现在是不担心，可是你们老了呢？百年之后呢？”
我的脸上只感到一阵羞辱，心中怒火焚烧，在妈妈眼中的泪水还未落下的时候，我站起来，说：“阿姨，我和月月分手，您别说了。”
你看，娶你我也是有私心的，不过是想找个人，与我一同承担重担罢了。
【05.】
回到家，爸妈一直怪我冲动，犯了浑，只有我知道，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睡，那一刻，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我才知道，爱情是一幻迷醉剂，它能使你如海浪汹涌，也能使你如一潭死水。
没有结果的爱情，就像我眼底的那颗黑痣，怎么看都是败笔。
之后的几个月，我们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对话，都像是谈论那颗黑痣，为什么长在这里？为什么那么黑？
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的场域，臭味相投的人，才可以在一起。过年时，我想通这个道理，告诉我妈，我愿意去相亲时，她眉毛弯弯，笑得特别好看。
【06.】
你说，我们要把婚期订在10月6日，因为这一天是我的生日。
我没食言，这一天，我结婚了，新娘非你，又胜似你。
【完】
感谢你来，请随意留言。感谁你送的小心心，让这只蜻蜓，飞得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