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馆·毒药

1


药王山因为药王孙思邈曾在此居住而得名,山上有一草庐,周围布满奇花异草,一年四季药香扑鼻。

孙果作为药王后代,是这间草庐的主人,平日里精研医术,谨遵祖训悬壶济世。

这日,他手里拿着药锄为药圃里面的草药松土,刚给一株曼陀罗花除了杂草,就听见有破空之声传来,接着一个高大身影扛着一黑衣女子来到孙果身前,那身影高约九尺,浑身衣着破烂,头发披散着,似乎多年未曾洗过,他张着嘴咿呀叫唤,双手还不断比划。

孙果听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说道:“你是说,她中毒了,还是蜀中唐门的毒。”

那人重重点了点头,将黑衣女子平放在地上,指了指她的手腕。

孙果伸出右手,搭在那女子脉搏上,脸色又是一沉,自语道:“竟然对一个女子使用至毒牵丝散。”

牵丝散,唐门至毒。

据说牵丝散一旦服下,毒性就会顺着人的经脉运行,不出半刻毒性就会蔓延到每一丝脉络,故此得名“牵丝散”。

江湖中人谈起牵丝散均是避而远之,凡是中毒之人,近百年以来,无人生还,包括孙果的父亲孙才。

药王一族,孙思邈曾留下组训,不得参与江湖纷争。可是这些年来,孙果却一反常态,每个数月,就会有一张药方流入江湖,药方所记载的正是唐门一种毒药的解毒之法。

数年以来,唐门的毒药被孙果破解不少,集一门所有人研制毒药的进度,竟然赶不上一个孙果破解毒药的速度。

唐门无奈,只好派出杀手截杀孙果,却被一个怪物在进山之前收拾的服服帖帖,江湖上再也没有一个杀手组织敢接唐门的单子。

牵丝散一直是孙果心中的痛,也是药王一族和唐门结仇的引子。

而牵丝散绝迹江湖近十年,据说就是不让孙果研制出牵丝散的解药。

孙果以银针封住女子周身大穴,阻止了毒性蔓延,又吩咐那人:“抱她进去,先用内力护住她心脉,我三日内必定能解毒。”


2


孙果看着女子慢慢睁开眼睛,温言道:“姑娘莫怕,这里是药王山,在下孙果。”

女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满脸疑惑望着孙果,想开口说话,喉咙却火辣辣的疼。

孙果递过去一碗药,说道:“药性使然,喝完这碗药,片刻便会好。”

女子将信将疑,却还是接过药,一饮而尽。

孙果接回空碗,转身在案几上展开一张纸,口中却说道:“我知道姑娘心中有疑惑,是莫问前辈将你救回来的?”

“莫……问……”女子方才服下药,声音有些沙哑,还略微有些不适应,“那个……”

孙果低头疾书,并不抬头,说道:“就是那个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十年的天下第一莫问前辈。”

女子眼里满是惊奇,江湖传闻,莫问于三十年前被人毒害,死于非命。

孙果抬起头,笑了笑:“莫问前辈三十年前被所爱之人下毒,他功力深厚,一掌毙了那人,毒药要不了他的命,却让他浑浑噩噩,失了记忆,直到十年前我上山采药,遇见前辈,顺手替他解了毒,却不料毒性残留已久,不能根治,如今虽然神智恢复大半,却依旧形如野兽。”

女子喃喃说了句“难怪”。

江湖传闻唐门派来的杀手被一个怪物所杀,想来便是这莫问。

正想着,窗外一阵疾风扫过,屋内多了一人,披头散发,浑身破烂,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歪着头打量女子,口中咿呀不断。

孙果笑笑:“前辈问你,感觉如何?”

女子对着莫问抱拳,说了声:“谢前辈救命之恩。”

莫问晃了晃脑袋,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来到孙果面前,孙果吹干墨迹,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在莫问手中,说道:“辛苦前辈了。”

莫问将那张纸紧紧攥着,手舞足蹈,像个得了玩具的孩子,一闪身已经消失了。

女子对着孙果抱拳,说道:“先生大恩,谭音铭记在心。”

“你姓唐?”孙果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狰狞,随即恢复平静,喃喃道:“不可能,唐门没这么蠢。”

女子正要解释自己姓氏,孙果却摆了摆手,说道:“就算你是唐门的人,中了唐门的毒,还是牵丝散,光是这点,我救你也值了。”

女子一脸雾水,孙果又解释:“牵丝散的解药配方,方才已经交给莫问前辈带到江湖去了,从此唐门牵丝散便再也没有威慑了。”

药王一族和唐门的恩怨,谭音早有所耳闻。

孙果一面翻弄典籍,一面随口问道:“你为何中了牵丝散?”

谭音闻言,立刻定在原地,忍着泪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孙果低着头见谭音久未答话,抬头一看,见她脸上悲戚莫名,心下不忍,正欲劝慰,却听见谭音开口说道:“唐门觊觎我家祖传的一门药方。”

岭南谭家世代行医,有一张祖传的解毒药方,被唐门悉知,便毒杀了满门,只有谭音一人幸免于难。谭音寻仇上了唐门,却被唐门门主唐刃击败,还施以牵丝散,谭音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孙果听完,紧握着拳头,提到唐刃的名字,他立刻咬牙切齿,十五年前的景象又浮现在面前。

谭音说完,擦了擦泪水,对孙果抱拳,说了声“告辞”,就要出去寻仇。

她暗暗提了真气,却惊呼一声,瘫软在地。

孙果忙上前,谭音面色苍白,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孙果。

孙果忙搭在脉搏上,摇了摇头:“牵丝散是解了,可是你体内却还有另一种毒。”


3


谭音体内的毒药十分奇特,这种毒药孙果生平从未见过,遍寻估医药典籍也未曾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这毒药在谭音体内游走,似有似无,平时并无征兆,只要谭音一提起真气,毒药就如洪水一般在经脉中泛滥。

孙果让莫问朝谭音体内渡真气,真气却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医术通神如孙果,一时之间竟也毫无对策,只好让谭音在草庐住下,整日思索着解毒之法。

如此便过了半月,孙果依旧毫无头绪。这十年以来,他每次破解唐门的毒药都不超过三天,这次耗费半月,却没有收效。

他替谭音把完脉,显得有些泄气,一个人垂头丧气出了草庐,在院子里的是桌前坐下,自斟自饮。

这么多年以来,他破解了近百种唐门的解药,深仇大恨却丝毫没有放下。

谭音走出来,在孙果面前坐下,也斟了一杯酒喝下,她忽然问孙果:“江湖传言唐门和药王一族的恩怨,是真的?”

孙果点了点头,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4


药王一族谨遵祖训,轻易不得参与江湖纷争。孙家人悬壶济世,每年都会下山游医半年,遇着穷苦人家,不收分文诊金。

数百年来,孙家人与江湖相安无事。

直到二十五年前,孙果的父亲孙才救下了一名女子之后,孙家便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

孙才下山行医,遇见一女子身中剧毒,那女子一身劲装,显然是江湖中人,孙才本来不愿意相救,却终是心有不忍,便以金针探穴,又佐以药石,这才解了女子的毒。

女子本来厌倦江湖,便在药王山住了下来,两人日久生情,便以天地为媒,结为夫妻。同年便生下一子,便是孙果。

日子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一直到老,直到十年前,孙才携妻子下山行医,来到了蜀中,被唐门门主看见,这才招来祸事。

原来他的妻子当年所中之毒,便是出自唐门,唐门本来就以毒药和暗器闻名天下,两人又是仇敌,本来以为她中毒而亡,却不料被孙才所救。

唐门门主唐刃当下便要拿下这两人,孙才不卑不亢,说道:“区区唐门之毒,我孙某人从未放在眼里。”

唐刃恼羞成怒,与孙才相约,若是喝下唐门至毒“牵丝散”,还能自行解毒,所有恩怨便一笔勾销。

孙才傲然迎战,妻子却面带忧色。他牵了妻子的手,柔声道:“不碍事的,这天底下,哪里有我解不了的毒?”

孙才一身医术举世无双,却也奈何不得这牵丝散。他刚一服下,便觉得五内翻滚,还来不及服下解毒丸延缓药性,便口吐鲜血,立时倒在地上,断绝了呼吸。

当时孙果年仅十岁,第一次随着父母下山游玩,本来是欢欢喜喜,却不料横生枝节,遭此横祸。

眼见父亲身亡,孙果嚎啕大哭。他母亲却异常镇定,苦笑一声,眼神呆滞,喃喃说道:“一入江湖,便身不由己,终究还是没逃过这江湖纷争。”

说完,她转过头,将孙果拥护怀中,轻声说道:“果儿,忘记今天的一切,以后再也不要踏足江湖。”

孙果抬起头,满脸泪痕,他尚不知母亲的话为何意,母亲却早已抽出匕首,迅速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微笑,身子一歪,倒在了孙才的身边。

年幼的孙果站起身,恶狠狠盯着唐刃,一字一句:“终有一日,我会为父母报仇。”


5


孙果醒来的时候,莫问正站在床边盯着他,他头脑发胀,犹记得昨晚喝了很多,和谭音说了许多话,诸如和唐门之间的恩怨之类。

他拍了拍脑袋,莫问递过来一张纸,是谭音留给他的。上面写接着她纵使使不上内力,一身武艺还在,只要活着一天,就要给全家报仇。

孙果恍惚间依稀记得谭音问他为何不让莫问直接出手杀了唐刃。他借着酒劲,却目光坚定,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沉声道:“杀父之仇,必须手刃。”

谭音醉眼迷离,笑了笑:“唐刃仇人太多,你要抓紧了。”

孙果忽然抓住莫问的手,说道:“去救她!”

莫问刚要起身离开,孙果却低了头,缓缓道:“算了,你且去瞧瞧,只要保证唐刃杀不死她,将她带回来就好了,她那般要强的人,你直接将她救下,反而不好。”

莫问点了点头,挣脱孙果的手,一闪身便出了门。

过了几天,莫问便带着满身血痕,脸色苍白的谭音回来了。

果不其然,除了身上那种奇怪的毒,又身中另一种剧毒。孙果忙施针搭救,苦笑道:“唐刃还真是舍得毒药,又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剧毒。”

有孙果在,谭音就是去了鬼门关,他也能将她救回来。三日之后,身上的另一种剧毒已解。谭音试着运行真气,却发现丹田之中有了一丝微弱的真气。

孙果听了立刻搭脉,沉吟片刻,说道:“这毒,怕是要以毒攻毒。”

接下来的日子,孙果严格控制药的计量,三分药七分毒调理谭音的身子,那种无名毒药虽然没有被根除,对谭音体内真气的牵制,却在慢慢减弱。

孙果瞧见了希望,将药方一一记下,谭音偶尔见了,还能指出一二错误,她本是医药世家,对药剂也颇有心得。

只是每隔半月,不论恢复效果如何,谭音总要前往唐门与唐刃一战,她不论体内的毒药是否清除,只说一有机会就要杀了唐刃,怕有人抢在前面,无法替家人报仇。

孙果不便阻止,便只要拜托莫问每次将谭音救回。

如此数次,谭音虽然每次中毒负伤,体内那种奇怪的毒药,却日渐消除,几近痊愈。


6


谭音体内的毒药只剩下最后一丝,孙果用尽了方法,却始终无法彻底祛除。

谭音宽慰他说自己真气已经恢复了九成,差不多可以和唐刃一战。

孙果却坚定摇了摇头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找到办法。”

三天之后,孙果告知谭音,找到了解毒之法。

他盘坐在屋内的案几之上,一脸严肃,谭音疑惑着坐在对面,刚一坐下,就发现被莫问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孙果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道:“莫问前辈没有恶意,这解毒之法颇为另类,怕你不愿意,只好出此下策。”

说完孙果脱了上衣,露出坚实的胸膛,他拿起一根银针,对准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鲜血顺着银针流出来,滴在面前的瓷碗里面。

谭音全身被定住,只有一双眼睛睁着,满眼焦急。

孙果瞧着谭音的神色,淡然道:“我自小服用奇花异草长大,血液自有解毒功效,你体内那最后一点残余的毒素,便需要我心头血为引,方能彻底祛除。”

说话间,瓷碗里面的血液已经聚集了小半碗,孙果面色渐渐由红润变得苍白,他拔了银针,嘱咐莫问将碗里的血喂谭音喝下,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7


谭音的毒彻底解了,那一碗滚烫的鲜血喝下,体内的毒素被消灭殆尽,真气立刻充沛起来。

可是孙果却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他才睁开眼睛,他笑了笑,问道:“毒可解了?”

谭音点了点头,问他:“为何冒此风险替我解毒?”

孙果摸了摸胸口,心脏还有微微的疼痛,说道:“只要是唐门的毒,我便要解。”

谭音站起身,又问了一遍:“为何?”

孙果笑道:“我肚子饿了,可有吃的?”

谭音垂下眸子,应了声“有”便出去了。

孙果喝完粥,披了一件披风在院子里的石桌子边坐下,一阵风吹来,他裹紧披风,咳嗽了几声,心脏又疼了起来。

谭音走过来,冷着一张脸,说道:“我明日就动身,去找唐刃决斗。”

孙果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他最后叹了口气:“万事小心,这次莫问前辈可不会跟着去了。”

不等谭音询问,孙果抬起头望着远方,自顾自说道:“莫问前辈清醒时候曾央求我了结他的生命,在六月初七那一天,也就是三日之后。”

谭音并没有过多询问,却问孙果:“你怎么不留我在这?”

孙果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留下来的。”

谭音咬着嘴唇,低着头,泪水就要奔涌而出,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一跺脚,有些气急败坏的远去,消失在孙果的视线里。

莫问一闪身出现在孙果身后,嘴里咿呀说个不停。孙果置若罔闻,自语道:“没用的。”

莫问不死心,又来到孙果的身前比划个不停,孙果摇了摇头,说道:“前辈,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扔给莫问,说道:“这便是我依照祖上的药方制成的‘返照丹’,吃下便如回光返照一般,恢复生机,三日之后必死无疑。”

莫问拿着那颗药丸,颤抖着放入口中,一仰头吞了下去,对着孙果郑重的作揖,一揖到底。

孙果坦然承受,却有些不解:“前辈,假以时日,我定能治好您,您何必一心求死?”

莫问就地盘坐,须臾之后睁开眼睛,精光四射,仿佛变了个人,他站起身,叹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莫问当年的故事被江湖上的后辈渲染,多少有失偏颇。只知道当年被人陷害之后便消失了,据说是最爱的女人对他下了毒,他狂性大发之后,杀了所有人,便消失了。

其中曲折,有多少属实,怕是只有莫问自己知道。他不说,孙果也不便多问。孙果却知道,六月初七,是莫问被人陷害那一日,是大开杀戒那一日,也是那女子身死的日子。

莫问长啸一声,一闪身便消失了。

六月初七,他也许会在当年的故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8


谭音终究是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

她身后跟着唐刃和一众唐门的门人,没有了莫问,药王山便再也挡不住任何人。

孙果坐在石桌边,自斟自饮,淡淡说道:“你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谭音所言,还是对唐刃说的。

谭音低着头,声如蚊呐:“对不起!”

她本来的名字唤作唐因,是唐门门主唐刃的小女儿,唐门未来的门主。

唐刃在江湖上树敌甚多,几月之前与人决斗,虽然杀了那人,却不慎被那人一掌击中,那人乃是一门毒掌,以毒药涂在手上,毒性便会顺着掌力渗入人心肺。

唐刃中了那一掌之后,身体并无异样,只是体内的真气如消失了一般,遍寻名医而不得治,这才出此下策,想到了药王山的孙果。

这才让唐因饮了自己的毒血,又装作中了唐门牵丝散,前来药王山寻求解毒。果然孙果解了牵丝散之后,还执着于解那不知名的毒。

而唐因却每个半月便回去一趟,孙果用了什么药解毒,一一复述给唐刃,一点点帮唐刃解毒。

只是,唐因想不到最后的药引竟然是孙果的心头血,血离开身体便会凝固,唐刃要想解毒,便只有亲自前来,剖开孙果的胸膛放血解毒。

唐刃在孙果身后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孙家,注定要折在我唐门手上!”

唐因在一边抬起头,挡在唐刃面前,说道:“爹,你答应过我,只取半碗血,不伤他性命的。”

唐刃面露难色,孙果却笑出了声,说道:“我方才服下了断肠散,毒性不过半炷香便要散到全身,你若要活命,却要赶快了。”

唐刃一掌震开唐因,一手抓过孙果,抽出尖刀,一刀插进孙果胸膛,鲜血顺着刀刃流下,落入早就准备好的碗里。

唐刃接完血,端起碗一饮而尽。

唐因将孙果抱在怀里,满脸泪水,她不停说着对不起,孙果面带微笑,嘴唇一张一翕,唐因低头,将耳朵凑近他唇边,却听见他说:“对不起!”

唐因满脸惊愕,却听见唐刃一声惊呼,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倒了下来,双目圆睁,已经绝了气息。


9


“为何?”我满脸惊奇,这着实匪夷所思。

唐因在我面前坐着,苦笑着喝了一杯酒。孙果身死,唐刃中毒而亡,绝望中唐因也自绝于世。魂魄飘荡,在黄泉馆滞留,不愿意投胎转世。

她说:“这一切就是一个局,孙果布的局。”

孙果自知没有武学天分,一生都无法手刃仇人,杀父之仇他不便假手于人,只好布了一个局。

他在江湖上救了许多人,最后选了一个人前去挑战唐刃,以掌力将他研制的毒药打入唐刃体内。唐刃对孙果研制的毒药束手无策,肯定会想尽办法前来寻找解药,所以才有了上面的故事。

“可是,孙果的血明明能解毒。”我愈发不解,“难道他早就吃了断肠散?”

“不,他那间草庐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断肠散,他那般说辞,只是为了让我父亲更快杀他取血。”唐因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世间最毒不过人心。”

“他的心头血的确可以救我,却也会杀了我父亲。”唐因低着头,“爱一个人,便是解药,恨一个人,便是世间至毒。此为蜜糖,彼为砒霜。”

我一阵唏嘘,唐因逗留在此已有数月,却不见孙果前来。我叹了一口气:“世间至毒,却不是人心。”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我喝了一口酒,说道:“世间至毒,毒不过情字。”

唐因坐在那里,泪水不停的留下来,却没能哭出声,哭了半天,她终于展颜一笑,站起身说道:“在他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我便应该明白的,他若不爱我,如何能救的了我?”

说完,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入了黄泉馆后门,再也了无牵挂,转世投胎去了。

半响,黄泉馆门外进来一人,他对我作揖,说道:“多谢先生开导。”

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孙果,你若再流连人世一日,便成了孤魂野鬼了。”

孙果苦笑:“我终是骗了她,无颜面对。”

我笑笑:“世间至毒,终是毒不过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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