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猪圈，慵懒的目光，爬墙的猪

“哎，哥们，那猪太逗了，咋地，他还想上墙不成？”

“上墙？前些日子他是在撞墙，估计脑袋撞成渣了。”

“他这么叼，怎么不上天呀！”

“只听说母猪上树，没听过公猪上墙的。”

“母猪会上树吗?”

“这么蠢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唔，应该不能吧。”

阿生也盯着那头企图上墙的猪，显得他身上的花纹要比自己亮丽点。

嘭，屁股开花没？

没有。

啥没有呀，睁着猪眼瞎说话，都出血啦。

卧槽，真的出血了！阿甘轻趴在地上，颤抖着翘起屁股，心里一阵火气，不知哪个缺心眼的在下面放一块石头，这酸爽的感觉，真特么痛！

“阿甘，你没事吧？”瞧着阿甘开瓢的屁股，阿生心里冒出丝丝凉气，这屁股，估计这几天拉屎都疼。

“怎么没事？要不你试试！”阿甘没好气地问道：“刚才谁在我屁股下面放了块石头，你看见没？”

“没有，没有，刚才我一直在想事情。”阿生急忙摇头，他可不想被牵扯进去。

“想想想，想你个猪头啊，瞧你那笨样，想那么多有用吗？脑子里都是坑啊！”

“不不，我不是猪头，老师说过，信念不失，我还是人，我还是人。”

“信念不是别人教的，而是自己找的！瞅你这怂样，也只能糊弄自己。”阿甘一边说一边哆嗦着，屁股微微向阿生转去：“来，帮我吹吹，痛死我了。”

“......”

“朋友有难你不帮？还想变成人，这点人性都没有。”

呼呼呼，呼呼~~

“哎呦，痛痛痛，你不能先去漱下口吗？中午吃得满嘴酸味，吹的口水辣屁股啊！整天懒成啥样，嘴都不洗，你还想变成人？刷牙漱口这是人最基本的行为好吗？”

扑哧朴次，阿生向墙角的水沟跑去，一定要成为人，一定要重新站起来，我都是按照人的要求来约束自己，嗯，信念不失，我还是人。

周围的猪看着阿生来来去去的身影，就像看个笑话，也好，每天吃饱喝足还能看耍宝来打发时间，这日子，惬意！

至于阿甘，猪群们却是对他有些厌恶和忌惮，反感他的折腾，他的不安分。也许过段日子就安分了，要么他自己变乖，要么那一刀让他变得不得不乖。

“我说阿生，既然你想再变回去，再变回曾经的自己，为何你整天什么都不做？哦，除了吃饭，这几天你抢食的身姿还挺矫健嘛。”

“呼呼呼，我在等待，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这里的日子一层不变，昨天，今天，明天，都一样，一切都简单重复着，哪儿来的时机？”

阿生呆了呆：“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机会一定会来，那一天到了，我会变成人！”

“哎哎哎，继续吹，还疼着呢，做事要有始有终。”阿甘撅着屁股强调道：“机会和出路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等来的。你要等，就只能等成为盘中餐吧，别人吃你的时候可不会块块皆辛苦呀，毕竟你在这里活着并不辛苦。”

阿生没有反驳这尖锐的话语，或者说他不想去思考阿甘说的话，只是低头一个劲儿的猛吹。

“阿生，要么等我屁股好了，你在下面垫着我，我一定会冲出去的，放心，等我出去后一定会想办法帮你！”阿甘试探性的问起，其实只要自己出去了，根本不会管阿生的出路，很难帮，也帮不了。

对于这个提议，阿生咽了下口水：“阿甘，你太重了，要是轻点我肯定撑得起你。”

“借口，这是借口。我哪里重了！”阿甘懊恼的吼着，声音一大，扯得屁股又火辣辣的生疼，只好恨恨地咬着牙齿：“互帮互助这是人性的美好，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想成为人？”

你私心太重，阿生想着，这个想法，也许只是敷衍自己的借口。

“阿生，你知道吗？我爬墙的时候看到了天空，和以前一样蓝，还有那白白的云。”

阿生一下子楞住了，暗淡的眼睛仿佛有了微弱的光。

“总有一天，我会回到白云大地间生活。”阿甘一边说着，一边偷瞄阿生的表情。

一头浑身沾满泥水的猪回过头：“白云？就是漂浮在周围那白白的东西么？”

“蠢货，这是雾霾！”

噗通噗通通通……

猪圈又一次欢腾起来，群猪们朝着一个地方猛挤，刚才那头浑身沾满泥水的猪也恐为猪后，心里懊恼干嘛要提这个无聊的问题，害得自己抢食慢了一步。

眼前的阿生也风一般地往猪群里钻去，“哎哎哎，等下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阿甘一边说一边拖着伤残的屁股朝散发酸味的地方小跑过去。

“哎哟诶，我滴娘啊！哪个孙子顶我的屁股？！”阿甘那拉着细长的声音在空中颤抖，看来伤口没一段时间是好不了了。

夜幕降临，猪圈里的鼾声一声赛过一声，吃好睡好，心宽体胖。

并不是所有的猪都在熟睡，阿甘睡不着，阿生也睡不着。

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呆的。

“哎，又是一天过去了。”

“嗯，今天还有玉米棒呢。”

阿甘怒目而视，要不是自己受伤了，保证一蹄子扇他脸上：“前段时间你不是挺有志气嘛，怎么？现在抢食比谁都积极。”

“肚子饿，难受。”

“天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饿及体肤，这点小困难都坚持不了！你看我，目光远，志气大，不受嗟来之食。“阿甘骄傲地拱了拱嘴，虽然他受伤之前抢食可是一把好手：“我说阿生，你还是放弃吧。空有想法而无所作为，光有信念却不付诸行动，一辈子都在虚妄中折磨自己，真是悲催。”

“我…不放弃。”阿生喃喃道。

“你那放弃和不放弃有什么区别？亏我还以为找到志同道合的呢！哎，人都是孤独的，猪都是‘幸福’的。”阿甘深吸一口气：“就让我孤独下去吧，痛并享受着。”

黑暗中一棍子砸向猪圈里唯一一个红屁股的猪，哪儿红打哪儿。“哎呦，我的屁股。谁啊！哪个......。”阿甘看到拿棍子的是两条腿的人，便强忍疼痛闭上了嘴。

“变成猪了还不安分？天堂有路你不走，猪圈无门你闯进来，来了就来了，还总是蹦跶，看我打不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阿甘一听，这是要下狠手的节奏啊，也不管屁股上有没有伤，撒开腿跑。

“给我站住！”人影抄起一长条形的东西追了上去。

站住？笑话，跑着最起码还是头活猪，站住八成就是死猪了。

周围的猪们纷纷退散，害怕殃及到自己，同时眼中充满了畏惧和庆幸。

这个插曲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那个身影便累弯了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今儿……今儿就放过你，要是……你再搞破坏，就把你丫的剥皮抽筋，让你以后再也蹦跶不起来。”

“喂，好了没有，好了继续喝酒！”

“来了来了，下酒肉还剩多少？”

“唔，还够一顿。”

“来勒！”人影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那长条形的东西狠狠砸向阿甘，这一下还奇准，也许是放松了警惕没有躲过，阿甘被砸得昏头转向。其他猪像躲瘟神似得避开阿甘，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夜更深了，几头还在加餐的猪终于吃完了，随之进入梦乡。

“还活着吗？”

阿甘猛地睁开双眼，上半身弓起，做个随时逃跑的姿势。但看到说话的是四条腿的猪，便没多大反应了：“当然还活着，你巴不得我死啊！”阿甘愤恨着。

月光下，阿生微微回过头，目光深邃的盯着阿甘，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

阿甘不喜欢这种目光，在做人的时候就不喜欢，也没人喜欢。“你鼻子怎么肿肿的，也被打了？这种好事儿怎么不喊醒我。”

阿生没有理会这样的冷嘲热讽：“他们下酒菜快吃完了，估计明天要杀一头猪，应该是你。”

阿甘怒吼道：“会杀了你，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猪！”充满愤恨的嘶吼声高过周围鼾声，阿甘连忙咬紧牙，低吼到：“我不甘心，不甘心，我这么拼搏努力，为什么死的会是我呀，我不甘心……”这话与其说给别人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你，后悔吗？如果你能接受猪圈的现实，能踏实的过日子，死的不一定是你。但是现在，你一败涂地，不过至少能让我和其他的猪不用担心明天会被杀掉，因为有你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死在前面。”

“你是在讽刺我么？你这半途而废，有心无力的懦夫也有资格笑话我？”阿甘轻蔑而自豪道：“我不后悔，绝不！最起码我努力过，拼搏过，不是我不行，是老天无眼，天道不公！哪像你们，浑浑噩噩，慵慵碌碌，在那一刀来的时候除了抱憾终身还会有别的想法吗？哦，也许你们根本没有想法。”

阿生转过头，轻轻眯上眼睛：“在你今天摔下来的地方，往西五十步，灰尘很多，略带白色，把身上的花纹和屁股的伤口涂满，看起来和其他猪一样。”

阿甘腾地一下站起，连忙转头看向那块万恶的石头，石头不见了，不过远处真有一些略带白色的尘土，阿甘心里充满感激，目光也柔和许多，但阿甘是个要强的猪，感激的话梗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哼哼哈哈道：“这个，哪个，嗯，那白色的是什么东西，面粉吗？”

“面粉？是面粉的话早就被舔干净了。”

“那是？”

“石灰。”

“靠！”如果阿甘的心够大，应该有十万头名为草泥马的生物奔腾呼啸而过，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那人连变成猪的我都跑不过，怎么还是个人？”

“别人是为消遣，你是为逃命。”阿生的声音越来越低微，放佛随时都会睡着一般：”有种人名为啃老，当无老可啃的时候，也会变成猪吧。”

让阿甘保命的方法阿生没有说完，那就是在用参夹石灰粉的尘土伪装之前，把屁股上的血抹在别的猪身上。不过这方法阿生说不出口，生命是可贵的，也是平等的，良心堵住了他的嘴。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阿甘自己的了。

夜色里，震天的鼾声中，夹杂着痛苦低吟的惨叫。

未完待续......

炼文冶心（已开通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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