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洋马没了！

最先发现蹊跷的是放羊的郭金牙，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光棍，俩人冬日总萎在南坡的柴草垛里晒太阳。这几天春忙，谁也没顾上谁，当郭金牙从大洋马门口赶着羊来回走了4趟都发现闭门闭户时，这才意识到事情麻烦了，这天晌午没顾上打盹叫了大洋马的侄子李丁一起去查看。

门环从里边反锁着，推了几推都弄不开，这不是一个光棍的典型作风，按照常理一个老爷们寡居几十年，家里也没有几个值钱的东西，不该锁门。此刻院子里的黄狗正饿的发狂，看见有人来没命叫唤，俩人只能借来电锯把木门弄开好大一个口子才伸手进去把锁撬开，屋里没有人，床铺也没有展，好好地团在炕的一角。

狗的叫声很大，狂吠了一刻钟也没消停下来，这扰了不少干活人的晌觉，四邻都出来看了，房前的刘桂芳也打开了后窗，平时刘桂芳不太在家，总在城里儿子那里带孩子，李丁看见她开窗忙急切地问“刘婶，这两天见俺三叔了没，屋里没人，关门好几天没人影。”

“没听见动静哩，我去小妮家了，才回来没两天。”刘桂芳看了一会，没再说啥，关了窗。

人能去哪呢？地窖、柴房都搜了一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还是小富泉村头一件。

李丁先跑去村广播站发了寻人启事，村里人遇见事情轻易不喜欢麻烦公家的人，他没有报警，希望邻里乡亲有看见大洋马的能提供些线索。

那天下午沉寂已久的富泉村因为这条广播又涌动起了一阵奇异的生气。

村里干部自发组成小分队去山前屋后的废井河边找，以前就有老太太上山挖野菜跌进枯井饿死的先例，可是搜罗了3天把村里的枯井、地窖都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尸体。这事就愈发怪了。

大洋马没有出远门的习惯，除了20年前去山西背煤，有同伴被埋在了井底，他回来以后说到死也不离开小富泉村。

小富泉村的强壮劳动力不多，农田大多都荒了，都是女人料理，像60出头的大洋马和郭金牙这样的留守光棍都还算得上壮力。

这是30年来小富泉村第一回出现壮力凭空消失的案件。

天黑前村长老白搓着烟头在李丁家门口溜达了几遭，”得报警了，这事咱没头绪，得找警察来。“李丁这才报了案。

二

跟小富泉村人想象里的不大一样，第二天晌午来了2个警察，一个年纪老的一个少的，他们没有开拉风的警车，但是人们看见制服的时候就自觉的凑了上来，挑水的、抗锄头的都来了。

年纪大的警察先让年纪小的把大洋马的门口拉上了黄线，把看热闹的人隔在了外边，他们伸着头，想看看警察怎么探案。

这个小警察也姓李，叫李威，刚考上公务员，这是他第一回参与办案，师父打头阵，走在前边四处翻翻看看，他就在小本上记录。

锅里的篦子上有两张长霉的煎饼，人至少没了一个周了，师父斩钉截铁的说。

李威赞叹的点头，他的本子上认真写好煎饼二字。师父又在相框背后发现了塞着的2000块现金，人外出跑路的可能性不大！师父字字玑珠，李威不住的点头。

大洋马不是自己丢了，难道是他杀？李威有点激动地问，十八里乡得有十年没有出现过命案了。

他们找来郭金牙和侄子李丁问话，大洋马一生未娶，村里都是点头之交，有血缘关系的只有李丁一个，但是李丁的媳妇不怎么待见大洋马，平时走动不多，大洋马体力不错，没病没灾，靠着两亩地能养活自己。但是他在村里的名声不好，是出了名的懒汉，热了冷了都不下地干活。

人生如梦，草木一秋，是大洋马整天挂在嘴边的座右铭，因为这个郭金牙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现在大洋马没了，他看起来比李丁还有难受。

查问了一下午，大体了解了情况，师徒两人离开的时候还有一些好奇心重的人守在黄线外头，师父跟乡亲们说回去再研究研究案情。

村民们散了，觉得没意思，白等了一两个钟头，有几个人看俩警察走远了，背地里说警察不行，又有人说是大洋马招惹了黄皮精，梦里睡着被带走了。

人们的说辞也不是完全捕风捉影，大洋马平日里除了种地有一大部分的收入都是来自打野，南山上布满了他下的套，野鸡、野兔都逃不过他的魔抓，前段时间他套住了一只黄鼠狼，给摔死在了青石台。郭金牙说这东西邪门，你给他点支烟送送吧。大洋马没怎么理会，点上烟自己抽了。

大洋马失踪以后郭金牙到处说起这事，人们以讹传讹，没几天连刚上学的孩童都知道大洋马被黄皮仙接走了。

村里人就是这样，对于难以把握的东西总喜欢找个寄托或者出口，这是原始社会就留在基因里的习惯。

三

但李威不信这个邪，他是现代教育培养的人名警察，第二天他下了班又来了小富泉村，还是带着他的小本本，开始试图走访。

李威不是本地人，说话的重音都在舌头后，人们觉得这个娃有点木，对他的查问都没怎么重视。

李威最先去的是李丁家，李丁的老婆躺在床上奶孩子，袒露着大胸脯，没有正眼看李威。李威有点局促，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大姐想问下你，李金马失踪之前有什么异常反应，比如生病或者是其他的烦恼？”

”他身子骨好着哩，吃的野味比乡政府里的书记都好，硬朗。”

李威听着李丁媳妇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李丁媳妇倒是迅速的捕捉到了警察的情绪，软下语气来。“唉，最近真不知道，他很少来俺家，都是李丁去他家里坐。最近春忙，点玉米种子，都在地里谁也见不着谁，虽然在一个村，你也看见了，这隔着好几里地也不能事事照应。”

李威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在本子上记录下了几句话。李丁下地一直没回来，他左等右等不见人只好又先去了大洋马的家里，房子之前封的黄线还在，没有人来过，只是大黄狗不见了。

李威坐在门口，心想自己利用下班时间来查案，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他得学着像师傅那样思考。

他坐在门口冥思苦想的时候，隔壁刘桂芳在的饭棚里飘出一阵韭菜的香气，他咽了咽口水，抬抬屁股又坐下，也许可以去她家问问。

刘桂芳看见一个生人来，有点局促，但是看见李威的脸上红白相间，带着绒毛的脸，她还是有了亲切感。

警察同志，快坐，吃个菜煎饼吧。

李威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吃了一口，味道像阿妈做的一样好。

婶子，你就一个人生活吗，孩子呢？

我那口子命不好，10年前跟人出去拉木头，出了车祸没回来，我有一个儿子的，在y城，孙子都6岁了，明年聚能上小学了。

你是来查大洋马的案子吗？刘桂芳又递过去另外一个新出锅的菜煎饼。

李威已经吃了4个了，他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是啊，我给师父请命来查案，师父推断是人为的陷害。”

婶子，你跟他了解多少，最近他树什么敌了吗？

嗨，俺们做老邻居不少年了，但是平时各过各的，他一个光棍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太看他接触人，我有段日子没在家里，回来才知道他的事。

大洋马吃过你做的煎饼吗？李威突然想起了大洋马锅里的煎饼，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刘桂芳先是一愣，眼神扫过李威扣在膝盖上的警帽，以前他的儿子在中学的时候也嚷着要当警察的。当然吃过啊，我常做煎饼，给儿子家带去，四邻都喜欢吃的我的煎饼，大洋马一个人吃饭也没照应，常来我这里拿煎饼吃的。

她的手抖了一下，顺利地从鏊子上掀起了一个煎饼。

——完

预知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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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结局我还还没有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