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

不知这是第几个三月三,每年的三月三,壮乡节目日新月异,只是物是人非。沉静在这一片歌海中,歌声回荡在这个多彩的民间,往事又一幕幕尽现眼前。浓浓歌意,淡凉人心,在这个春季,又是一个缅怀季,我在拥挤的人海中耳听歌曲,心之迢迢。

  我们那时还是花一样的少年,如风如梦。小时候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在那个年代连温饱都是问题,更谈不上上学了。我跟所有和我一样不能上学的同伴们,明天除了随父母上山做农活外就再没有其它的乐趣了。每在休息的空隙,大家随意把锄头横放在地上就是一张凳子,朝对面山头喊,对歌啦!大家立马就精神抖擞起来,清清嗓子就来一场比拼。我也就是上山干活的那几年学会了唱歌,开始的时候学着别人唱,后来学会自编自唱。

也就是那段忙碌又简单的日子里,我们相识。被你嘹亮的歌喉所吸引。那也许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声。

“郎有心来妹有心,铁尺磨成绣花针。郎系针来妹系线,针行三步线来寻。食尽生果唔当梨,看尽妹子唔当你。赤孽打花千百朵,唔当蔷薇开一枝。”

那时十八岁的我,听到你唱过来的情歌,脸瞬间红到耳根,但是你远在对岸,你看不到我羞红的脸。在旁人的起哄下,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我的声音。朝对面回到“郎系有心妹有心,唔怕山高水又深.山高自有人开路,水深自有探桥人。深山肚里一株梅,经霜捱雪红花开。”开启了我们的第一次对唱,歌中含情,在以后的日子,每天收工回家就躲在家里慢慢咀嚼你每句歌词的意思,即使那是在娱乐的时候为我唱的歌,但是我还是雀跃不已。

在三月三那天的歌会上,穿着平时舍不得穿得壮衣,佩戴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绣球赴了那场歌圩。按照我们的习俗,在这一天可以把绣球抛给自己心仪的对象,我怕别的女孩子抢在我之前,就急急忙忙把绣球塞给你,转身跑回家。后来你说,我那天微红的腮,那一身蓝黑服饰让你印象很深,转身莞尔一笑就跑开的我,永远成为你心中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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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以后,时间隔了三个月,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也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歌声。从那天我把绣球给你之后,我担心着是否你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如果知道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信,每天翘首相盼,怕你来又怕你不来。但是等来了你,你带着媒人来提亲了。父母对你的为人表示充分的肯定,同意了你的提亲。在同年里我们订婚了,也有了爱情的结晶,就等待大喜那天的到来。

我原本以为生活也就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下去,你说等你值完林场的班后就回家,作为一个护林工,你却疏忽了,在巡视的过程中因为天气太冷,在林中生火取暖,结果睡着了,火就顺势蔓延整片森林,等你发觉时,一切都晚了。你被判了十年,临行前你说让我别等你了,我没有回复你任何一句话。我其实在心底无数次跟你说,我会等你出来。你看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眼里。

在那段时间里,无疑是最难熬的日子,生产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你进去后就没有一封问候的信,我跑去问你父母他们以冷漠的态度回应我“你不是已经决定不等我儿出来了么,你赶紧在孩子还没出生前物色好对象,以免自己以后嫁不出去。”听到这样的话,我感到绝望了,我知道你怕耽误我,所以没有一封信也没有,我怀着你的孩子,别人怎么会再取怜我。

孩子出生后,父母怕以后我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偷偷把孩子送人了。我绝望地哭泣,撕心裂肺地哀求他们把孩子还给我,但是都没有用。你的父母登门说要把孩子接走,双方父母因为孩子第一次激烈争吵起来,我父母只好偷偷把孩子的新家告诉他们。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孩子。我作为母亲的权利被剥夺,恨在我心里渐渐生根,双方父母以为都是为了我们好,但现实是我们过得比任何人都痛苦。

后来,噩耗从狱中传来,说是你在改造的时候,开炮炸山被石头埋了,还没有来得及鼓起勇气去看你,所有的怯懦都被那堆石头掩埋了。我安静地掉着泪,唱着你曾经教给我的歌为你送别。

情人离别去 浓情如梦碎

从前曾共你 相依相对

爱已化烟再不相聚

空记柔情似水

良缘难共订 瑶琴谁伴听

离愁肠断 百感交迸

怕对故苑倍感幽静

孤雁独鸣怨声

你是否还能听到,听到我的思念。我为你唱的最后一次歌,往后的日子,岁月封印了我的唇,却在我心里唱着思念。一曲相思唱了30年,如果所有都像30年前一样,那该是怎样的风景,我宁愿时间停留,但是时间的车辙无情地碾压我们的记忆,把我推进了未来。若还有来世,我愿意依偎在你身旁,听你唱的每一首歌。不再隔岸遥望、不再隔岸听歌、不再隔岸望着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三月丁香满枝上

我多想对你说,我想你了

夏天彩虹挂天边

我多想对你说,我想你了

中秋月亮爬山坡

我多想对你说,我想你了

冬季腊梅映窗前

我多想对你说,我想你了

余生,我在隔岸,为你唱思念!

罗丽逢,广西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传媒学院大三学生,笔名落曦。在写作这条路上,给不同的人不同的世界。我的世界里有自己的影子,有别人的故事,有生活的思考也有人生的感叹,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都能成为我们倾笔写下的故事。2017年4月30日《生命的色彩》在“品读经典——书香校园”读书心得征文比赛中获得三等奖,2017年8月31日在广西民族师范学院院报发表《“边城”印象》,《缘因你,选择呵护3你》2017年9月在“保护白头叶猴,你我共参与”主题征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2017年6月21日《唱着山歌等你来》被征入花山文学社刊物《花山文学》第十期,被评为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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