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爱情故事(1)董梅与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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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梅是上个世纪80年代,村里的漂亮姑娘。父母因闯关东带着六姐妹来到东北,作为家里的长姐,和那个年代的很多家庭相似,她既要帮助帮衬家务,又要照顾弟弟妹妹。在现实的家庭环境面前,她错过了上学的年纪,一天学也没上过,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识,但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有一颗追求美好的心。

        村里说要放电影,她肯定第一个带着小姐妹跑过去。看着电影里那些美好的镜头,他总是浮想联翩,憧憬着画面里的美好。那家新娶了外地的媳妇,她也肯定会迅速的与新娘子建立感情,了解外面的世界。

      好奇感往往和爱情相伴而生,浪漫的爱情,虽然她说不上来,但是在心里已经开始生根发芽,要找一个怎样的未来对象,这些她都已经向往和盘算起来。

        她梦想着将来嫁一个有文化的城里人,最好是带着眼镜的,可以写诗或情书给自己,那就太完美了。每天睡觉前冬梅都这样想着,想着想着笑着就睡着了。

        冬梅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一个县城边上的农村的,小伙子长得尖嘴猴腮但能说会道,这一点还是深的冬梅的心,但是父母经过打听,发现小伙子属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类型,果断的让冬梅拒绝了。冬梅想这种人怎么回事我的终身伴侣,索性也就推掉了。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县城里教小学的老师,人精瘦精瘦的,带着眼镜,冬梅第一眼看到心想这也太老了吧,说话结结巴巴的,一点也不文字彬彬,后来自己就回绝了。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总之这一年多冬梅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个。村里人开始说起闲话,说冬梅太能挑了,这使冬梅那老实本分的父母开始着急起来。

        同是闯关东来的山东老乡严老汉家有六个儿子,老六于是成了冬梅第N个相亲对象。因为同是本村又是老乡,所以一打媒人递话来,老六这个老实木纳的小伙子,便经常来冬梅家帮助干活,小伙子膀大腰圆,不俊俏但是有一股子山东大汉的力气,加上老六家家道殷实,所以这个小伙子深的冬梅父母的心,但冬梅却不搭理他,心想一个傻大三粗的人,怎么能让她和他过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半年里再也没有人给冬梅提亲,加之老六这个傻小子一直在眼前晃悠,冬梅开始被父母和周围亲戚的劝导动摇。

        冬梅开了村里最高调的彩礼清单,老六自打生产队上见过冬梅就喜欢,加上这小半年的偷偷观察,是越来越喜欢。虽然冬梅清傲,但心眼不坏,干活也麻利,所以他对父母说,他就喜欢冬梅,所以无论多少彩礼只要她答应嫁给他,他都要娶她。

      作为备胎的老六,虽然娶了冬梅,但却并没有娶到冬梅的心。冬梅甚至在新婚之夜拒绝与他同床。老六虽然老实巴交,但人不愣,在传统的教育观中,父母就已经告诉他,结婚必须搞定老婆,老六心想我今天搞不定你,以后这日子就难过了。于是,趁着酒劲老六凭着蛮力,还是把冬梅搞定了。但是身上、脸上却被冬梅抓的、挖的一条条的深沟,血淋淋的。虽然受了伤,但老六心里是甜的,娶了美娇娘,这是我的福气,老六也在心里发誓,除了这次,我以后什么都不会强迫你。

      老六确实践行了自己的誓言,但是却变成:除了这事,我什么都不会强迫你。老六真心的对冬梅好,无论力气活还是家务活,老六都尽可的他来做。但这并没有让冬梅增添半分喜欢他的心。后来两个孩子的相继到来,老六也就不太上心这事了,冬梅睡炕头让他睡炕尾,他也就答应了。

        孩子们慢慢长大,老六和冬梅也凭着家底和自己的劳苦肯干,在90年代初就在村里盖起了最早一批的大砖房。冬梅吃的穿的都属于村里的上层社会,亲戚朋友们,甚至村里人都说冬梅有福,找了老六这么个能干的人。老六听到这话总是美滋滋笑呵呵的,但冬梅却不。

        改革开放以来,外面打工的机会越来越多,于是冬梅便以孩子长大需要钱,为了这个家的名誉,把老六指使出去打工,用她的话说,少见他省着烦。于是老六就成了,夏天稻田地(看水放水),冬天建筑地的“勤劳人”。老六常年在外打工,冬梅闲着无聊便开始学会了打麻将。起初父母和亲戚是阻止她的,因为他们觉得那些都是不正经的女人玩的。90年代初的农村,打麻将的女人确实是少数,而且就像冬梅父母所说的打麻将的女人大多混迹于赌场,免不了和一帮男人们眉来眼去的,父母的劝说不听,老六更是改变不了她什么,最后兄弟甚至下最后通牒给她,如果她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打断她的腿,不能让她有辱了门风。但冬梅是一个倔强的女人,无论是劝说还是恐吓这些都没有改变她去往麻将场上的步伐。但同时,她也给自己规划了一个底线,“玩是我的乐趣,我不喜欢老六,但我不能做让人瞧不起的女人。”几年下来,冬梅的麻将技艺精进不少,不过倒也没有出过什么绯闻,渐渐的,家人们也就习惯了。

        冬梅依旧操持在家务、农田和麻将场上,老六仍然奔波于各个工地、稻田地上。每年的腊月二十几回家,每年的初六背着行李卷出发,作为村里勤劳致富的代表,人们对老六的印象越来越多的停留在冬梅他男人这个头衔上。

        冬梅家作为村里的勤劳人家,日子越过越好,孩子也越来越大,作为上等户的老六家,儿子娶了一门不错的亲,女人也嫁了不错的人家。本来冬梅和老六的一生,可以中国最淳朴的结局来定义,可是故事却在这里发生了转折。随着年岁的增大,老六不想再去劳作了,想在家伺候伺候自己的小院,打理打理几亩土地就够了,但一生不喜欢他的冬梅,每每在家总能找到老六的不适,动辄破口大骂,要么就是摔盘子丢碗,老六看此也心烦,于是不顾已经体力透支的身体,找了一份挖自来水管道的活计。大冬天的东北,挖管道真是比掏煤窑还难上几倍,长期的风餐露宿,终于把老六这个血液里流淌着山东大汉彪悍基因的男人打倒了。老六一病不起,回到家里连续打了半个月的针,也不见好,儿女们见木讷的老爹老是不好,便张罗着带他去医院看看。冬梅也想他快点好起来,这样可以眼不见为净,但检查过之后,结果却让人震惊。老六患了肝癌晚期,儿女哭成一团,冬梅也落泪了,接回家后,老六终于可以静静的躺着了。冬梅少了责骂,起初冬梅还会热水热饭按时按点的,但时间久了,她便烦躁起来,除了按时的饭菜,她仍然会去麻将场,不会多陪在老六身边一刻。老六起初不知道自己的病,渐渐的从探访他的人的言谈中,他感知到了自己的病症。起初他大颗大颗的落泪,后来疼痛折磨的他,只剩下呻吟的声音。老六疼的受不了,叫冬梅给她买止疼药,但普通的止疼药已经对老六没有任何左右,杜冷丁这类的癌症止疼药,冬梅老是认为既然无药可救了,用这种药是一种浪费,所以也就腾着拖着了。小舅子们来探望姐夫,看见姐夫哎呀呻吟着,就让姐姐给多铺床棉被,可是冬梅却说浪费那么多干什么?气的弟弟们想揍她,打针你舍不得,一床棉被你还舍不得。但一想到不久之后她就要剩下一个人,也就都颓然了。

          不久之后,老六走了,本来以为这会是这个家庭的阴霾,但这阴霾并没有笼罩冬梅多久,冬梅不久之后就出现在了麻将场上。和所有的盖棺定论理论一样,人们开始说道起冬梅的不是,总之就是对老六太不好的话语,冷心的女人。过了几个月,人们便不再说了,因为除了这点其它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故事再次有了转折,不久之后冬梅经人认识,结识了一位老年男朋友,本来五十来岁的女人,没了丈夫,找个老伴也无可厚非。但冬梅这次的交的男朋友似乎在这个年纪高调了点。印象中,大家认为冬梅虽然爱打麻将,却从来没有绯闻,是个正经女人,儿孙都有了,想着应该是以此终老,但她却出乎意料的找了!第二个震惊的是,她带着男朋友尽然学起年轻人大街上偷偷的拉起手来,真是震傻了保守的村里人。第三个震惊是她同条街左邻右舍传出来的,冬梅一辈子没和老六晚上拉过窗帘,现在不仅是早早拉上窗帘,而且日上三竿窗帘没拉开过,这是村民对勤劳的冬梅印象中,从没有过的时候。

        于是人们把好奇心全部集中在了这个“有魅力”的男人身上,这个男人五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干净利落,说起话来也井井有条,能说会道。于是,人们也就慢慢的理解了冬梅。

        冬梅和魅力男朋友去了城里,不久之后,传来冬梅和男朋友租了一个农民房靠打工为生,冬梅每天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去工地干活。见过的人回来说,看起来冬梅过的并不好,五十几岁了还要去工地打工,据说那个男人也不靠谱,听说就是一个靠“拼缝”赚钱的不靠谱的家伙,冬梅的老底听说给男朋友花了不少。为此,冬梅的儿媳妇和冬梅大干了一架,儿媳妇说:不是不叫你找,你找个靠谱的,不要连个药钱都要自己出,等你老底花没了,年纪大了,动不了了,人家老头把你踹回来,你再到时候叫儿子养。但这并没有撼动冬梅的心。

        又过了一年,儿子把冬梅接回来了,据说魅力男朋友又有了新情妇。现在的冬梅暗淡了许多,麻将不再打了,每天除了陪陪孙女,就是看向窗外。儿媳妇说,谁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世间有一种情就叫做:得不到和心不甘,人生该怎么选,没有固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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