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刘氏之死
这娘找不到自己的娃就跟疯了似的，渐渐的刘氏的声音变成了哭腔，嗓子也喊哑了，可大伙都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么屁大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有的好心人也帮着四处张望。
就这样从正午头一直连喊带找的到了傍晚天擦黑，还是未果，各位也都知道，这但凡是掉到河里淹死的人不到泡发了一般是漂不起来，这贵儿的尸首此时还在河沿下沉着呢。
刘氏背后的得儿也是跟着哇哇哭了一个下午，要不是人散了得儿的哭声明显了，刘氏还依旧魔障着呢。
得儿哇的一声，既干脆又明亮，把刘氏惊得一个激灵，这时候刘氏感到自己脑门发麻，肚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听使唤的抽搐，眼前还一阵阵发黑，刘氏心想：“贵儿呢，贵儿去哪了啊，他让别人拐走了？也不大可能啊，这年头按理说也没几个人家缺孩子啊可真给卖了也好，但凡是个人家也比自己家强；自己回家了？再怎么说贵儿也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孩子啊，那还能去哪呢啊，认识了新伙伴去玩去了？迷路了？该不会死啦？也不会啊，这县城大集死哪也有人知道啊。”背后得儿又是一声哭嚎，刘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背后还有一个呢，不管咋说也是自己的孩子，解开包袱一看，一阵乳臭之气扑面，得儿的屎尿早就流了一挡，刘氏赶忙褪去得儿的衣服，用布重新包了包，见衣服上的屎尿，刘氏索性到河边去洗一下，刚到河边，刘氏愣住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心酸，刘氏就在贵儿溺水的那个岸边洗了洗得儿的衣裤，望着黑黝黝的河水，刘氏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该不会.....掉河里啦！”想到这，刘氏双手一激，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抓了她一下一样。
刘氏刚刚转身上岸刚巧碰见张兴业搂着小红英在河边散步消食，还没等刘氏开口，张敬业倒是先开了口：“二石他婆娘，你家贵儿是怎么个回事，晌午头让他回村拿钱怎么现在也不见人影，俺跟你说啊你要是敢迷了俺的钱，俺收了你们家的地，你信不信。”刘氏一听“贵儿”立马来了精神忙敢上前瞪着张兴业说：“你说什么？贵儿？去哪了，你让他去哪了？”张兴业从来没跟人这么说话结巴道：“回...回村，拿钱...钱去啦。”
刘氏一听这个，马上笑逐颜开咧着嘴道：“谢大爷，谢大爷您吉祥，吉祥，吉祥。”边给张兴业磕了六个头，说完扭头就往村里赶去。
等刘氏到了村已经是亥时，可家门紧闭屋内漆黑，丝毫没有人回来过得迹象，刘氏心想大概是见我没回来又跑到他三叔家睡了，于是洗了洗自己也洗了洗得儿，娘俩钻到炕上可算是安生了，刘氏这时候才感到浑身的酸疼，脚底也磨出几个泡，疲惫和困意让她们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头，刘氏爬起来，见得儿还在熟睡，心说贵儿应该回来了，轻唤两声毫无回应，刘氏又有些焦急，等到傍晚依旧没有人回来，刘氏慌了，急忙背起得儿，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贵儿的下落，孩他三叔家也没见到，刘氏这下慌了，于是全村都开始找贵儿，刘氏跟着孩他三叔和大爷一起沿着去县城的路找，看看是不是掉到哪个崖子下面了，就这样等到了县城已经是天色蒙蒙亮了，三人坐在县城的人家的石阶上歇歇脚，可至于贵儿到底去了哪，谁也想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人们纷纷出门，洗漱泼水，突然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啊!死人啦！”这话是一南翠坊清晨出来往河里倒水的妓女喊的可听的刘氏头皮一炸，心说坏了，三人赶忙跑过去，一看河沿上漂着一具面朝下小人的尸体，一瞅见衣着刘氏立马认出是自己的贵儿无疑，双脚一软摊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河里那具尸首，任凭他三叔和他大爷拉扯也毫无反应，刘氏傻了。
尸首被他三叔用草席子卷着背回了村子，刘氏丢了魂似的浑浑噩噩的在后面跟着一路走了回来。
按规矩，小孩不用停尸三天，因为小孩不懂事怕死后鬼魂不听话回来捣乱，所以当天下午就草草的裹着草席子埋在了村边的果树林子里。
好多小媳妇到家安慰刘氏，可刘氏是一概不理，完全像是看不见人似的抱着得儿嘴里嘟囔着“贵儿乖，娘搂你睡觉咯”于是人们都说刘氏疯了。
翌日，张兴业跟往常一样搂着小红英在街上逛，傍晚时分一个踉踉跄跄走路的妇人蓬头垢面的也不抬头看人，张兴业刚刚摆出了一脸厌恶的表情时，妇人猛地抬起头，面色是一种灰白色，看起来毫无生气，嘴唇发紫双眼布满血丝，活脱脱就是从坟地里刚爬出来的索命鬼，可张兴业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卞二石的婆娘刘氏嘛，张兴业随着一惊，因为他知道，贵儿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也许是因为大烟，也许不是，可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不过抽大烟的事，别人还真不可能知道，转念张兴业想明白后，也有些底气，呵斥道：“你个死婆娘，刚刚死了儿子又来丧老子，滚开，快滚！”
刘氏依旧没有反应，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瞪着他，这家伙把张兴业瞪的发怵，转身就往坊里走，谁能想到一个婆娘敢犯了主子，刘氏从后面一把揪住张兴业的后脖领子，往后一拉，张兴业本来抽完大烟身体就虚，这一拉把张兴业摔得一骨碌，刘氏边拉扯不说嘴里还咒骂着：“张兴业，你个狗东西，害死俺的娃，害死俺的娃，老天爷瞎了眼，让你这种狗杂种祥了福，欺男霸女你无恶不作，咔嚓一个雷劈死你个龟儿子......”张兴业被来回拽的找不到北，双脚也站不起来，这时，一旁的小红英赶紧阻拦，可恶鬼一样的刘氏，小红英看了也害怕，她知道贵儿的死跟大烟脱不了干系，所以也是十分惭愧，可眼前这番场景，着实有些....有些失了了体统，于是硬着头皮去拦，终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分开了，自己身上也被挠了好多血道子，张兴业狼狈不堪的爬起来，转身就是一巴掌，头也不回的钻回了石坊。
留下刘氏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夜色渐渐降了下来，石坊依旧向往常一样热闹，唱曲的唱曲，上门闩的上门闩，喂牲口的喂牲口，总之一切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可第二天醒来，谁也没有想到，张家的门口，刘氏竟然上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