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初长

                    （一）

      春日清晨，那一抹阳光如婴儿般的肌肤轻触着大地上。

      叶村小学学期班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悦耳动听，虽然他们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但每个小孩都很精神。

      目光很快就被第一组最后一位女同学吸引住，她五官端正，脸蛋还算好看，偏瘦弱长得挺高，绑着马尾，背后背着一个女娃娃，旁边还坐着她的亲弟弟。她八岁，弟弟四岁，背上的妹妹两岁。

      “叶夏，管好你的妹妹，她又在哭了。”

四周围小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看着叶夏，像是都在抱怨着说，吵死了，带着孩子上课还让不让我们好好念书了。叶夏，微微低下头，嘴唇紧闭着轻轻地咬了一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带她出去转一圈就好了。”

      叶夏起身轻轻拍打背后的小妹妹，边哄着边走出了教室后门………

      外面温暖的阳光依然很舒服，但叶夏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她更着急的是小妹妹快快别哭了，我能早点回教室参加一下早读。但小妹妹好像哭闹得更厉害，她好像一点也不想回到课室里面。叶夏没有办法，就干脆把妹妹放下来，看着她在外面蹦蹦跳跳地玩耍了……

      叶夏是89年出生的农村女孩，今年她八岁了，才得到母亲允许可以上学，因为她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母亲又整天忙于农活，就觉得当大姐的在家带弟妹们比上学来得重要。所以，她现在很珍惜可以上学的日子，即便是背着妹妹牵着弟弟上课。

      现在的叶夏是满足的，因为至少她是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想起以前在外婆家寄养的日子，心里就酸酸的。

      那时候的叶夏才六岁，妹妹还坐不稳，两个弟弟也一起生活在外婆家，外婆家也有一个跟妹妹同年大的孙子。自然而然的，外婆精力有限，照料不了那么多，叶夏的弟妹肯定就得叶夏自己照顾了。

      最难忘的是有段时间，半岁大的妹妹晚上总哭闹，像是吵着要找妈妈，外婆是睡在相通的房子的另一头，晚上就叶夏跟妹妹和小的弟弟一起睡。那段时间，小妹妹总哭闹，又尿床，六岁的叶夏每晚都起床换裤子给她，还有抱着哄着睡……但其实叶夏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有一天晚上，小妹妹又哭闹了，叶夏实在被哭得崩溃，就抓起她的小手打了几下，边打边哭着说：“妈妈妈妈，我也想找妈妈啊……”那一晚的情景，叶夏这辈子都忘不了，一是始终有愧于自己妹妹，觉得她还小自己不应该打她的小手，二是自己确实是想不通妈妈为什么把那么小的妹妹就全交给了自己，而当时的自己还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就感觉自己当起了妈妈。

      在外婆家的日子里，最难受的还是被村里的孩子取笑，说他们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来这里当“外甥王”。特别是一些调皮的男孩，在一起玩打波珠或者盖纸牌游戏的时候，输了不服气的时候就说叶夏几兄妹是“外甥王”，有时候还动手推推拉拉打起来，还有不少同村的小孩过来一起指指点点跟着起哄取笑。

      叶夏是大姐，她的内心是非常难受的，她不希望他们这样说自己的父母，但毕竟她也还小，有时候她也会跟着怀疑“我的爸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外婆家呢？”更让她难受的时候，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妹们受到欺负，即使是语言上的攻击她也接受不了。

      叶夏没想到的是才回母亲身边读书一年不到，又被送来外婆家了。那年开始，叶夏便很多事都记得很多事都懂得了。

      母亲和身边的亲人都灌输着她，你是姐姐，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你要多帮忙干活，你要做好姐姐的榜样……八岁的叶夏被扣上了一个小大人模样的帽子，从此，她都像带着面具生活，她没有自己的童年没有自己的自由没有自己的爱好活动，更别提，多年后，曾有大学好友问过她，你没有童年吗？怎么没有喜欢的动画人物呢？没有陪伴你成长的卡通人物吗？

      但是谁都不知道，叶夏的童年特别想要一个哥哥，一个可以站出来保护她的哥哥。那年夏天，在外婆村里的小学读书的时候，在一堂数学课上，叶夏后面一位女同学，衣服很脏很烂，又很凶的女孩，不断地用削尖的铅笔戳她的后背，还不断重复说“不许告诉老师，你要是敢告诉老师，下课后我就叫我哥过来打你。”叶夏很害怕，一直到下课铃响了，她都不敢告诉老师。但在刚走出校门后，她被吓到了，那女同学又站在她面前，旁边还站着衣服跟她一样脏破的男生。

      “哥，就是她欺负我，帮我打她。”那女孩仰着头说道。

      叶夏很害怕，低着头就想快点离开。那一对兄妹还是不肯放过，他们捡起地上的小石头一个又一个地砸向叶夏的后背……

        …………

        此后，很多年，叶夏心里一直都渴望着自己有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