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野新雨后

少年心事几人知

立秋之后,天气开始转凉,窗外的云像堆在一起的新棉,白且柔软。一阵风,云缓缓飘向天际,形状也发生变化,一时间气象万千。

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了多年之前的那个午后。先是一场雨,带着暴雨惯有的气势,下得又急又大。只一瞬间,整个村庄都笼在雨水之中,大粒的雨点砸在院中的梧桐树叶上“砰砰”作响,落在地上则砸出一个个小水窝。

我们坐在门洞的屋檐下,看外面的天等雨停。雨滴夹杂着天空之上的凉气,从屋檐处落下如断帘银珠,偶尔有几滴落到胳膊上,凉意迅速渗入体内,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始知夏深已近秋,时光易逝。

院中的水汇成小溪,水流湍急,乍看像一条波澜壮阔的河。雨下了一阵急的,渐渐变缓,最后停了。大街上人多了起来,“出来凉快?”熟人见了面之后相互打着招呼,一只狗趁家人不注意也跑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雨后的世界。

不一会天上的云散了,露出了灰白色的天空。我和弟弟出了家门,拿着一把伞,一路往南,田中的庄稼刚刚经过了一场“洗礼”,格外青翠喜人。路边的狗尾草上还挂着水珠,日头一照,晶莹剔透。野外的空气无比清新,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因为这场雨,整个田野里一个人都没有。沟内的青蛙叫了半个夏天此刻也终于偃旗息鼓,只剩下哗哗的流水声。

一只知了从树上掉了下来,用手捡起发现它已无力展翅,在枝头鸣叫了多日,此时它也到了生命的尽头。一群麻雀忽地飞起,惊得杨树的叶子纷纷零落。不知名的野鸟在远处一晃而过,它的叫声仿佛也被雨水洗过,清澈明亮。

再过几日就要开学,想到这里,我们就开心不起来。总觉得暑假很长,但过着过着便没剩下几天。整个暑假,我们在沟边棉槐上捉蝈蝈,在河边柳树上捕知了,也去西湾摸河蚌,当然很多时候要去田里干活。套肥、拔草,不胜其烦。现在,就要和这一切暂时说再见了。一种不舍、几丝愁绪在心底袅袅升起。少年的忧愁,多数是因小事而起。虽然成绩不错,但我们还是不喜欢上学,只想着自由自在地玩耍。愁空野。

当时的我们已经开始厌倦田里日复一日的劳作,开始筹划对脚下耕地的“背叛”,不过未来仍是一片迷茫。我们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中的笔,考高中、上大学,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将来的路究竟会怎样,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们在田边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无言,各自都在想着心事。爷爷出现在我们身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告诉我们明天一早跟着他去拾蘑菇,让奶奶炒给我们吃。想到味道鲜美的蘑菇,我们马上高兴起来,之前的忧愁一扫而空。我们知道,自己是一直被爱着的。

几日之后,地皮已经被日头晒透,那场大雨不见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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