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孤岛

今天,是老师的节日。

一年一度的教师节,也是张小岛的从业一周年。

从学校毕业后,张小岛一直在颠沛流离。他最艰难的时候,住过6元一天的集装箱,吃过超市里五角一个的处理馒头配咸菜。直到现在,他去逛超市,都清楚地记得哪个点,超市大约会有打折促销的食品出售。

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张小岛有一个习惯,每天在手机里写下自己的心情日记。

最艰难地时候,他写道:“我们人就是一个孤岛,即使绝望地挣扎,呼喊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有了稳定的积极来源。虽然信用卡里还欠着两三万,但是慢慢还,总会还完的。

人总不至于一直有背字运,不是?

张小岛今天就觉得自己还是很背。两百元淘来的废旧自行车突然链条坏了,他只能吱呀吱呀地推着走到培训学校。到了学校,突然却有一个石破天惊地消息,教育部传来整改指令,没有教师资格证就就不能当老师了,辅导机构也不行。

张小岛有如雷劈。虽然他勉勉强强在一个普通本科混了个英语专八,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考教师证!

张小岛苦恼得啃着全家买的奶黄包,右手一不小心碰到了送的奶茶,瞬间办公桌飘满奶茶的香气。

因为,全洒出来了。

阿姨听见,闻声拿了拖把过来。张小岛一个劲地赔礼道歉,阿姨穿着工服,更年期有些发福的身体挪动着,瞬间处理了奶茶。

“阿姨,你说有没有人是天生背运的?”张小岛皱着淡淡的眉毛,抱着自己棕色的双肩包,岔开了瘫坐在椅子里。听着拖把的嘎吱嘎吱声,好像感到海浪一拍一拍着孤岛的海岸。

“错了,人总有走运的时候。”阿姨低着头,蓝色的工装马甲里漏出金黄的一根金链子。阿姨是这个城市改革的受益者,准确的讲,就是拆迁户。老家的地,换了两套房,一套出租,一套自己住,每个月还有四千多块的赢头。

“小张老师,我看你耳垂很厚,将来一定是有福的。”

也许,阿姨也没有想到,这成为一个年轻的天才英语培训老师开始自己事业,每夜辗转反侧难眠安慰自己的话语。

不为什么,就是相信。

但现在,这个天才老师还只是一个在小小培训学校混日子等死的小老师。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转机,真的开始了。

张小岛几口啃完奶黄包,并奶茶空杯子一起塞进垃圾桶。抱起天蓝色装教具的盒子与打开PPT的电脑,一并往教室走去。

他推开门,3教的空调已经打开。灯却没有打开。

是有小朋友来了吗?

张小岛疑惑到。他瘫坐在椅子里,享受着上课前的紧张时刻。只觉得如浸冰凉的海水里,海底却有岩浆,让人如饮冰水,如置火窟。

孤独的海呀,浪一声又一声……

突然,一个东西从讲台的抽屉掉了出来。张小岛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祝小张老师节日快乐!九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张小岛整理了一下泛白衬衫的领口,今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领口松松的。

一个小盒子,撕掉包装,躺在其中的是一条有些泛白的领带。

这是什么?

张小岛有些疑惑。

时针一秒秒地流逝,学生一个个的走进,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张小岛看着熟悉的脸蛋,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安静瑟缩的身影上。这是一个刚接手的班级。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孩子木讷文静,一节课都说不了两句话,唯有一次,她早来了。张小岛习惯早到,看到她头发乱乱的,显然是一个手法不是很高明的人扎的辫子。张小岛顺手,边说我帮你扎一下。

感受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张小岛心里如被羽毛挠了一下。

拉回思绪,张小岛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上个带班老师留下的关于这个孩子的评语。

“林曼儿,活泼开朗,学习积极性高,一点就通。特长诸多,乐意与人交流。”

可是再看眼前的孩子,张小岛眉头锁成川字。

看着孩子偷投来的濡慕的目光,张小岛福至心灵地走到卫生间,带上那条有点儿旧旧的领带。

这节课上,林曼儿眼神明显亮了很多,更多时间却是仿佛沉浸在回忆里。

这个谜团直到下课才得到解决。

来接林曼儿的是一个保养十分得宜的女人。不知为何,鬓边却有着一些泛白,却像六月的飞雪,七月的寒霜,冰凉的吹拂着花蕾的风。

“我说我爱人的领带去哪了,原来是被曼儿送给你了。”她停顿了一会,眼露沧桑,“这是我老公的遗物。他一个月前破产,跳楼了。今天是他的头七。”

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林曼儿的头发,看着她和女人缓缓离去的背影。

这一天,张小岛在日记里写道:“我们是一个个孤岛,我们却通过对感情的潮汐的感知相连。”

孤独的岛呀,连接我们的却是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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