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那一抹老爱情

我一直认为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感情,发生没有原因,结束也没有原因,我觉得爱情如果有性别,肯定是个调皮的女孩,她来了,两个陌生人能变成最亲近的人,她作弄你,走了,两个最亲近的人也能瞬间变成最陌生的人。她是个魔法师,能让人智商骤降,为对方奋不顾身,进而难舍难分,成为最特别的人。

今天我这里很安静,阳光温柔而不刺眼,很适合给你讲一段老爱情。

我认识这对老夫妻很多年,爷爷是退休老干部,住在省府大院宿舍里。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去当兵,在苏杭经人介绍认识了奶奶,按照他的话说,奶奶那个时候很漂亮,人也很贤惠,能做一手好菜。因为工作需要四处跑,所以他和奶奶也没正经谈过什么恋爱,难得见面出去走走也是扭扭捏捏装作不认识,一个走马路这边,一个走马路那边,没人的时候就远远望一下,笑一笑,有人的时候就赶紧低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连基本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我说那不很尴尬,这样谈恋爱多累。他说那个年代都这样,就连结婚都很简单。两个人一见面,彼此看着都有点意思,爷爷就直接表白了,我部队不在这里,你要是跟了我,将来要随我去北方,你介意吗?奶奶按照现在的话说是秒回的,只要你对我好,不背叛,你去哪里我到哪里。终身大事就这么简单的敲定了。

结婚也很简单,领了结婚证后,买了点瓜子花生糖果,在部队的兵乓球台,一个站这边一个站那边,都穿的普通衣服,只是比平常新点儿,亲朋好友围兵乓球台一圈,两个人从两端慢慢走到中间,亲朋好友一边扔糖果,一边喊着结婚啰。整个过程不会超过15分钟,整场下来按照现在的物价不会超过100元钱。结婚的房子也是部队分的宿舍,就拿了一些必备的床上用品和几个锅碗瓢盆,其他什么都没有。男方没有彩礼,女方也没有陪嫁,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一生的征程。

婚后一地鸡毛,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是完全不妨碍他们的恩爱程度。结婚不久爷爷就外出工作,奶奶在附近当售货员,因为离得远书信都写的很少。只是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做点好吃的,在一起待着,就像过年一样了。

后来奶奶陆续生了四个孩子,因为部队经常不能在家,爷爷基本帮不上忙,奶奶自己在家带孩子,又要上班,除了老大老二因为年纪相仿,找了个保姆帮忙,后面生的孩子基本都是大孩子带大的。连生老三坐月子都是大孩子伺候的。几个孩子小小年纪练就的全套家务都会干了。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趁奶奶不在相互打架,去山上玩儿闹,结伴游泳是常有的事儿。经常有过来告状的,奶奶忙了一天,回家要照顾孩子,还要处理这些琐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是很艰难的。爷爷除了很久回来一次,每个月寄一次钱回来,基本帮不上太多的忙。奶奶一直任劳任怨,没有提过半个字。虽然半生都在分离中度过,但是他们彼此守望,彼此忠诚,一辈子没有红过脸。

爷爷的薪水有限,孩子又多,加之爷爷的原生家庭很穷,有限的工资还要贴补有病的父母,年纪很大还娶不到媳妇的弟弟,每个月爷爷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打回自己家。奶奶每次都很体谅,没有说过自己的难处,还将自己孩子穿小的衣服打包好,寄回老家给孩子们穿。

到后来爷爷提了干,孩子也长大了,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了他们,两个人也好不容易退休了,可以每天在一起了,可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也没过几年,奶奶患了阿兹海默症。变得敏感多疑还贪吃,也不认识人,儿女们先还花钱请保姆过来照顾,后面老太太糊涂的厉害了,开始打人,还冤枉保姆偷钱,给钱都没人干了。儿女们照顾了几天也都受不了了,这个时候爷爷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让儿女们都走,自己一个人承担起照顾奶奶的义务。

有次我去看他们,发现奶奶一直盯着一挂香蕉,不停地吃。爷爷说你怎么又吃啊,你都吃了好多了这样吃下去对身体不好的。奶奶好像听不懂继续我行我素,爷爷就一直跟着她,跟带孩子一样。没多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

我看的很难受,我说要不然请个人吧,要不然您的晚年怎么办呢,您也这么大年纪了。爷爷说找别人来我不放心,连自己有的时候都很崩溃,别人怎么受得了,不要打她啊。我说那能怎么办呢,这样下去您也受不了啊。爷爷说受不了也要受,我娶回来的时候她好好的,帮我拉拔孩子长大,现在老了,得的这个病也不是她的错,我不管谁管呢。反正尽我的责任吧,照顾到她终老也就算解脱了。如果我不幸死在她前面,也就只能是儿女们照顾,好不好的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临走的时候我看奶奶还是在不停的闹,爷爷就一直跟着,耐性好到你理解不了。这样的工作量大概换个身轻体壮的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了,又何况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呢?但是这大概才是真的爱情,对方好的时候爱她,地方不好的时候也爱她。你不能接受她坏的一面,也没资格享受她好的一面。真的爱情,不一定要很浪漫,不一定要多显于人前,贵在平淡却能长久,贵在能为对方牺牲而不计回报。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很多爱情,形式多样,感人至深,我最爱那一抹老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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