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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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环视身边,烟波浩渺的宇宙中,我这诺大的广寒宫孤寂,清冷,寒气逼人。我不禁缩了缩脖颈,思念往昔那醉人的温暖。

一,相识是缘

我与夫君后羿初识于一场天宫盛宴上,那天,帝君设宴款待各路神仙,席间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而我则是每场宴会中最抢眼的主角。

毕竟,在这仙雾缭绕 ,琼楼玉宇的天庭里,我的容颜,歌舞都是绝佳。

那日,我素装出场,一袭白衣胜雪,高挽发髻,仅在眉间点了一颗朱砂痣,在一群色彩缤纷,锦衣华服的一众仙娥中,再次没有悬念的拔得头筹。

几杯王母娘娘赏赐的御酒下肚,原本白如凝脂的脸颊上微微晕上两片红云。更衬得我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趁着酒性,我展示了特别为这次宴会新编的

《广寒仙子舞》二十个姿容俏丽的仙女为我伴舞。

仙乐婉转动听,我轻挥衣袖,风舞灵动,衣袂飘飘,环佩叮当,曼妙的身影随音乐舞动,巧笑倩兮,顾盼生辉。一时间,一众神仙都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我的舞姿。

一曲罢了,赢得掌声阵阵,一抹骄傲自信的神色挂满了我的脸颊。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不愧是天宫第一美女,嫦娥仙子的风华绝代已经让人倾慕不已了,不想舞姿也这样卓越不凡。”

我循声望去,心头不由得漏跳一拍,暗暗赞叹道“好一个英姿挺拔的大将。”

只见他:剑眉入鬓,目若朗星,鼻直口阔,身高八尺,勇猛健硕,威风凛凛。

正是我心目中爱恋的标准形象,想这天庭中各路神仙,数万天将,怕也只能是这位能俘获我的芳心。

想到此,我不由得含羞一笑,欠身一拜,莞尔一笑道:“将军过奖了,上仙才是雄姿英发,仪表堂堂呢。”

“哈哈哈哈,依小神看,你二人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王母娘娘今日何不成人之美,赐婚于嫦娥仙子与后羿。”太白金星这个多事的老神仙这次倒学起了月老,牵起了红线。

“后羿,喔,原来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箭法超群的大将军后羿。”我暗自高兴着,能与这样的男神喜结良缘,也不枉我嫦娥仙子天宫一号美女的盛誉了。

“好,好,太白金星这个提议好,英雄就得美女配。本宫赐婚了,众位上仙意下如何啊!”王母娘娘开怀大笑道。

“妙,妙,真正是天作之合。”众人一看王母娘娘发话,赶忙随声附和。

我心头喜不自胜,这正是我找寻已久的良人,虽然说我一直不乏追求者,但那些上仙们无一不是为达长生不老,苦练丹药,看似仙风道骨,其实弱不禁风。缺乏男子气概。

后羿,因为自幼习武,又天生神力,练得一手无可匹敌的卓越箭法,所以身姿挺拔,赋有阳刚之美。这正是我最欣赏的。

既然娘娘如此安排,正和我心意。就怕他不乐意呢。

我偷眼望去,没想到他也正好偷偷向我瞄来,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里写满了爱恋,正如我此时粉面含春,柔情似水。我微微颔首,羞赧一笑,他竟看得痴了,仿佛天地间只看得我一人。我二人未说之言片语,却又感觉彼此之间早已说过了万语千言……

就这样,我们二人在众人祝福中相依相偎,携手共谱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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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就这样生生世世陪伴彼此,余生有多久,都没想过,只要和后羿一起生活,千年万载也不嫌长。然而……

忽然有一天,后羿和一众神仙被玉帝召唤回来后,神色有点飘忽不定,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我太了解他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单纯的后羿啊,也许是天上人间唯一一个忠厚老实的神仙。

看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是遇到难以决择的事了,我轻轻的走到他身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把头温柔的靠在他宽厚坚实的后背上,慢慢磨蹭着他温暖的后背,边柔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玉帝派给你什么为难的事了。”

他微微一怔,继而转过身来,用他强健有力的双臂把我紧紧拥抱住,下颌顶着我的头,如我腻他一般腻着我,摩挲着我的满头青丝,缓缓道:“近日,掌管凡间的帝君尧,不断恳请玉帝派天将下界协助他平息祸乱。”

“喔,是什么样的祸乱,”我依然微闭双目,享受着他无限的柔情。

“西方天帝夋和妻子羲和,生了十个儿子,就是十个太阳,本来他们每日在汤河沐浴后,就轮流出现在天上,夜晚返回,下界百姓因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想,那日羲和不在,他们兄弟竟偷偷溜出去了,一起出现在天上。”他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担忧。

“太猖狂了,这叫那些凡人哪受的了啊?”我愤愤不平道。

“是啊,所以玉帝想派我下凡去惩戒他们一下,让他们各伺其职。”后羿忧心忡忡道。

“嫦娥,你知道吗?现在的凡间,就是人间地狱,十个太阳炙烤着大地,庄稼都被烤糊了,牲畜都渴死了,最可怕的是,一些妖兽,因为酷热难耐,兽性大发,出来危害人间。再这样下去,凡人恐怕就要灭族了。”

啊!难怪你回来后就如此愁眉不展,原来是这样一个很棘手的事情,这十个小太阳因为生得好,所以听说颇得天帝宠爱。这样的情形下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也开始不无担忧起来。

“这十个太阳不同于寻常的妖孽,他们也属于天上的神仙,一般的仙法对他们无用,而且他们深得天帝宠爱,派我去只是因为我箭法了得,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有所收敛,也不枉人间帝君尧一片为民之心。”后羿道出了天帝之所以派他去的真实目的。


“可是,我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这空旷的广寒宫里,本来就只有咱们两,我此次下凡,不知何年何月回还,你该有多冷清,多寂寞。”他无限依恋的望着我的眼睛。

我心头一热,“原来,你是放心不下我。”“那简单,我同你一起去,不就依然朝夕不离了吗!”

他眼睛里蓦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行,凡间不比天庭,永远都是微风和煦,景色宜人,那里环境艰苦,四季更迭,风霜雨雪,饮食缺乏,哪里能是你这娇弱的仙女之躯能承受得了的。”后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原来,你是担心我吃不了凡间的苦,没事,只要能你在一起,吃苦也是甜,再说我也是千年修炼才成了这上仙的,哪里就弱不禁风了。”我笑着回到。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不怕风餐露宿。”

“真的就这么不愿离开我。”他神色开始轻松起来,带着戏谑的语气回问我。

“是的,我可以忍受凡间的艰难困苦,就是不能忍受与你分离。”我动情的回复他。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他力大无比双臂再次将我禁锢他怀中,以证明他对我的无限依恋,无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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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后羿双双来到人间,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空气仿佛要被点燃了一般,十个明晃晃的太阳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身体里的水分瞬间就蒸发干净,我本是仙体,感觉都这么难以接受,更何况普通血肉之躯。

不时的有妖兽的嘶鸣入耳,让本来就焦灼的心因恐惧更加颤动不已,这哪里是能生存的人间,分明就是折磨人的炼狱。

后羿一看这情形,压制不住怒火,搭弓射箭,照准天上那骄横无理的太阳就射去,嗖的一声箭鸣,随即一个太阳应声落地。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帝君尧及时阻止了后羿,总要给人间留下一个太阳,人们的生存还是需要阳光的照射的。

我还来不及阻止,冲动愤怒的他已经收不了手,天帝是让后羿来惩罚这十个闯祸的太阳,却没说要处死他们,这下,后羿触犯了天条,恐怕无法再回去天庭了。

果然是不出我所料,天帝得知后羿居然自作主张射杀了九个小太阳,他自知也无法向夋和羲和交代,又闹怒后羿的鲁莽,有悖他的君威,盛怒之下,封闭了我们回天庭的通道,一道御命,将我二人贬为凡人。




我懊恼不已,也无力回天了,人们见后羿如此神勇,替他们解决了灾祸,无不欢呼雀跃,拍手称快。哪里知道我们为此复出的惨痛代价。


起风了,凉凉的,人间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后羿则被人们高呼为大英雄,随后他又乘胜追击了那些祸患人间的妖兽。

他为自己的英雄壮举兴奋不已,可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种境遇。

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本以为完成了玉帝指派的任务,就可以和后羿携手返回天庭,毕竟那里才是我一介仙女该居住的地方。

我的心如坠深渊,永远不能回去,就意味着我们从此不再是神仙,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肉眼凡胎,最可怕的是,我们不再长生不老,而是要历经生老病死,将来死后更可能会变成了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从上界人人仰望的神仙,到地狱无根无蒂的鬼魂,这前后巨大的反差,让我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虽然说,有后羿的陪伴,但是如今我们都是凡人,寿命有限,谁知道我和他能有多长时间可以相守在一起。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的是和他生生世世的相守,而凡人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寿命的,更无法预知自己的来生。

看到后羿此时还因为万人追捧,敬仰而沾沾自喜,我不由得心生对他的埋怨。

“你看你,太鲁莽了,这下闯祸了,回天庭的路被封住了,我们要留在这里了。”我懊恼地对后羿说。

“你不是说只要和我一起,哪里都行吗?”,“怎么,后悔了来人间了吗?”

“可是,我没想过会变成凡人,这下,神仙眷侣是再也不能做成了,以后还可能会做恶9鬼。”我嘟嘟囔囔,心生不满。

“有我陪你做鬼,这人间也是天堂。”他竟然心态平和到还能开玩笑。

我索性赌气不理他。

无奈,只能暂时待在这破败不堪的凡间了。

我开始想念我的广寒宫,那里一尘不染,四季如春,每日香雾缭绕,各色各样的仙果美酒供我享用,哪像这人间,气候变幻无常,时而酷热难耐,时而风雨交加,饮食更是难以保证,凡人以动物肉身为人间美味,我吃来却腥膻难咽。

受不了了,我要回去天宫。我再次和后羿起了争执。

他抗不住我满腹牢骚,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去昆仑山的弱水之巅,向西王母求来了两粒仙丹,并且告诉我说:“我们一人一个吞下,变可长生不老,不会生死轮回了,如果一个人都吃了,就会飞天升仙。”

他欢欢喜喜的叫我收好仙药,选个好日子,我们俩一起服下,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虽然还是不能回去,但毕竟不用担忧生老病死了。我只好暂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可我,真的是从心里厌恶这人间,肮脏,丑陋,还要终日劳作。气候也恶劣无比。

昔日我细腻如凝脂的肌肤,如今早已黯淡无光,满头青丝也是每天落满了灰尘,当年初次邂逅后羿时那件飘逸的长裙早就束之高阁,翩翩飞舞的《广寒仙子舞》早就忘了该怎样起步。可悲可叹我堂堂一天宫第一的美仙女,如今沦落到如此满面尘灰的寻常妇人。

这一日,后羿与他新收的徒弟逢蒙,又打到了新猎物,兴高采烈的准备酒菜,开始庆祝,哼,他倒是能随遇而安,当年仪表堂堂,英姿勃发的天庭大将军,如今身披兽皮,半裸上身,披头散发,简直不忍直视。

酒酣处,他和那个外表忠厚的徒弟透露出了仙药的讯息,我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个逢蒙眼里的一闪而逝的贪婪之光,突然有点不寒而栗,急忙扶起醉了的后羿去休息。叉开了话题。

第二天,我埋怨他不该随便说这些话,并提醒他要提防逢蒙这个人,小心他非善良之辈。

不想,后羿一改往日的耐心,大发雷霆,冲我发起了脾气。

“我知道你看不起这些凡人,知道你是天上的上仙,受万众瞩目,又看不惯这凡间的一切,嫌弃这里的一切,早说你根本就不能吃这份苦,当初非要跟着来,逢蒙是一心和我学习箭法,好多捕猎物,为了养活族人。他天赋异禀,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你却总是疑神疑鬼。”他一口气发泄出了心中对我的总总不满。

我震惊无比,原来我舍弃一切追随他来这里受苦,他的眼里竟然看不到我的付出,我的隐忍。罢了,说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还是抵挡不过这世俗平凡。

我心凉如冰,不再争辩,他则气愤的摔门而去。

当夜,恰逢月圆,我独自一人待在这茅草搭建的黑暗的小屋里。遥望那挂在半空的朗月,一片月光如水般倾泄在屋中,此情此景,让我更加思念起昔日种种的过往,我的广寒宫里,那株桂树,此时应该是花香袭人了。

既然后羿甘愿待在这人间,我又何必纠缠,不如独自回到我的宫殿去,远离这纷纷扰扰的世间。

一念乍起,我起身取出那两粒仙丹,一张口吞了下去,顷刻间,只觉得身体轻轻的如一片羽毛,就要飞升上天。

正在此时,后羿破门而入,醉醺醺的,满眼通红,看到我就要飞向上空,他突然激灵灵一个冷颤,酒醒了大半,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

“嫦娥,你这是独吞了仙药,要重返天庭,离我而去了吗?”他望向我的眼里,白天的怨气早已不见,而是满含深情。

“我,我,你不是说我受不了这里吗,不是说我不该跟着你来这里吗?”我开始有些后悔独吞了丹药。

“那是我的气话,可你这是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世间吗?你知道我是怎样得到这两粒仙丹吗,你竟然独自吃了。我好恨。”他痛不欲生,肝胆俱碎。抽出一支随身携带的利箭,拉开那张大弓,瞄向我。

“不,后羿,我不想丢下你,我只是有点想念我的广寒宫了,快,快拉住我的手。”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后羿,没有他,我生不如死,即将离别,我才明白自己的心,什么都比不了我的后羿。我不要独自回去。我痛哭流涕。

后羿终究也还是不舍,那支箭,只是紧贴着我的发际射向了茫茫夜空中。我看到他满眼都是泪,泪水模糊的眼里,有悲愤,有不甘,有柔情,有依恋,有不舍……

我哭喊着让他抓住我的手,无奈,仙丹的药力强大,我离他越来越远。

猛然间,我看到,那个逢蒙手持木棍,表情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他正高举着木棍照着后羿的脑袋砸去。

我喊破了喉咙,双手乱比划着要后羿躲开,无奈,伤心欲绝的后羿根本没有听到我呼喊,也没有察觉到死神来临,那个一直处心积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逢蒙,就这样趁后羿浑浑噩噩时打死了自己授业恩师,尽管后羿待他一直视如己出。

我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后羿 惨死,却无力回天,可怜一代天将,死在他最爱的最信任的人手里。是逢蒙直接杀死了后羿,可我觉得,我才是杀他的真正凶手。

我一个人,七魂丢了三魄,回到了空荡荡的广寒宫,那个曾经是我和后羿朝夕相伴的富丽堂皇,温暖如春的广寒宫。如今,这里冷的如冰山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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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月圆月缺,记不清过去了多少岁月,我独自一人在这茫茫宇宙中飘荡,四处找寻后羿的身影。



也曾经设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与他重逢,我该说什么,万语千言也不能表达尽我的思念,关山万里,老天又能否怜悯我,让他再次回到我身边,我只想依偎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膛上无限柔情的注视他双眸,说一声“你去哪里了,我的爱人,好久不见!”

好想能有机会紧紧抱着他,对他说:“我的爱人,此后哪怕天崩地裂,哪怕生死轮回,我们都要生生世世相守在一起,永不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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