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事事对得起良心与那二百元的报酬－他老愿卖出三百元

的力气，而并不觉得冤枉。这样，他被大家视为没有前途的人，就是
在求他多做点事的缘故，也不过认为他窝囊好欺，而绝对不感谢。”
这样的描述，套用到今天也还是完全正确，而且常常用一句很
敷衍的“人心不古”做个讨论的句号，可是其实人心无论古还是不
古，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变过，只能说人性的变化相对社会的更迭，
实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又想起马东辉的港普，“一切都是计算的结果”，没错，任何失
衡的关系都不可能持久，看似失衡但是持久的关系一定有内在的利
益的均衡。
一个死卖力气而清高的人，可能除此之外别无讨人欢喜之长，
但是其实内心也期待以这点力气换得一些自己更加喜欢的东西。所
以，投机取巧和卖力实在是没有高下之分的，最后还是看“大人”的
口味。
而真正自信的人，是“自私”的吧，他们敢于和违背自己利益的
事情说不，敢于按照自己的日程表来做事情，敢于提出自己的要
求，而不是只顾卖力气，求赞赏。
自信而加上智慧，就可以为长远而牺牲当前，为大局而牺牲局
部，是为格局。
“可是风里雨里他得去巡街下夜，一点懒儿不敢偷；一偷懒就有
被开除的危险；他委屈，可不敢抱怨，他劳苦，可不敢偷闲，他知道
自己在这里混不出来什么，而不敢冒险搁下差事。这点差事扔了可
惜，作着又没劲；这些人也就人儿似的先混过一天是一天，在没劲
中要露出劲头来，像打太极拳似的。”
世上有各行各业的巡警，有数不清的巡警，都在每天打着太极
拳。
年轻的时候，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坐进那个转角临海的办公
室，而总觉得自己比那个办公室的人还要聪明还要明事理更还有抱
负。
等到有一天，突然明白那个办公室和聪明和抱负其实没有关
系，而自己也已经离开那里越来越远的时候，就和太极拳越来越近
了。
而且，年轻时候鄙视的太极拳，竟然就慢慢地可爱起来，让人
离不开它起来。每天的拳式如果稍稍变化一下，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地想念。
和人生举了白旗之后，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望，反而有一种
放下了的轻松。人竟然也豁达了，和蔼了，连朋友也多了起来。
只是偶尔，会恍惚觉得，一辈子就像一场梦那么不真实，刚刚
准备起跑，比赛却结束了。
“你怀着梦想直冲高峰，原来已在下山途中。” 想起黄子华的这
一句。
乱世的巡警同样有职业困惑和中年危机。
月牙儿并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名字，是一个女孩，在她还
可爱的时候，母亲带她去给父亲上坟的那天夜晚，天上挂着一个月
牙，从此，月牙成了她唯一的知己。
张爱玲说她喜欢用铿锵的词，美就是那么刻骨，红就是那么艳
丽。老舍的文字就是温婉到让人毫不费力地顺着文字滑下去，虽然
这是一个母女两代为娼的故事，但是所有的情绪都在平淡而出奇的
叙述的字里行间。有那么一段，在姑娘8岁的时候，她抱着一面镜子
去当铺，让人眼前放佛看到一个无辜的，担着超越她年龄的职责的
小小人儿，徒劳地想要帮助母亲却失败了。她小到连悲伤都不懂，
当厄运卷过来的时候，她连痛苦都不懂。
这就是命运，她也抗争，她拒绝走母亲的老路，所以她去求了
校长，住到了学校，还能靠自己的劳动吃上两顿饭。可是渐渐地，路
越走越窄，最后只剩下母亲的老路一条。
她的一生从没有得意过，从父亲坟头的月牙儿开始，她就成了
一只蝙蝠，即使在阳光里，她也是黑的，她的人间，就是地狱，她周
围是用钱作胆的兽人。
这样的一生，让人醒悟要重新解释“人生得意须尽欢”－ 如果有
运，那就尽力让这份幸运开出花来。
“恋什么，就死在什么上。”
每次看到电影里，有英雄得了爱人或者冒出一个失散多年的兄
弟，就会开始揪心，我知道这就是说书人埋了书扣在这里了，这必
定是个导火索。
庄亦雅恋的不是人，是物，他买字画扇面，他甚而至于卖了太
太全部的金银首饰换回一幅画，最后为了抱住这些，他做了汉奸。
身外之物重于自己总归是个悲剧，就像是愚忠愚孝一般，但是
换个样子再出来，我们就不怎么能认得他们了。
罗素说，我可不愿意为理想去死，万一理想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