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出生在1980年,一个华北地区的农村。在她升到五年级的时候,每个班级都配有两位老师,分别教语文和数学。不过她所在班级的数学老师却迟迟没有露面,后来听到传闻,县城里会调来一位数学老师。
英子很兴奋,她去过县城几次,觉得县城有很宽的没有泥的街道,小卖部一排排的。那里的人穿的真好看啊,漂亮的裙子,鲜艳的凉鞋。晚上做梦的时候,她梦到县城来的老师是一位穿着花裙子的女老师,笑语盈盈,英子在梦里咯咯地笑了。
过了两周,英子发现靠教室窗边的同学伸着脖子往外看,小声的谈论着城里来的老师。英子踮起脚,发现新来的老师胖胖的,是男老师,心里有点难过。
“我姓李,是城里来的老师,现在调过来教你们,你们这些农村孩子在我的课堂上要说普通话!”新来的老师做自我介绍。
英子纳闷,难道我们说的不是普通的话吗?难道我们讲的是特殊话?
城里来的老师上课不苟言笑,英子有点害怕,而且每天至少留三个单元练习题,大概100道题,英子每天回家就一点不敢耽搁的开始做作业,一直到她瞌睡起来。母亲心疼她,便把她抱上了床,英子这次终于没有写完作业。
新老师有很多新方法惩罚他们,不会用棍子打,但都别出心裁。今天没有写完作业的同学在教室后面站一排,每个人举一块砖头过头顶。英子的胳膊又酸又疼,心里感到屈辱,看着城里来的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什么都听不进去。
突然英子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她感到一阵恐惧。老师指着黑板上的一道题,轻蔑的问,
“知道这道题的答案吗?”
英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小声的说,
“知不道。”
“‘知不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说普通话!”老师严厉的喊道。
英子眼里泛着泪光,她不知道普通话该怎样讲。
“以后不知道不能再说‘知不道’,你们农村孩子连话都不会讲!”
孩子们大眼瞪小眼,不过看着满脸怒气的老师,都强迫自己改掉这句话。
城里的老师带来了很多新风气,讲课的方式,说话的语调,惩罚的方式都是新的,可是英子却总是感到陌生和恐惧,她越来越不敢张口,怕自己说的不是普通话,遭到老师的呵斥。
英子的数学成绩不出所料的越来越下滑,与全班平均成绩的逐步提高形成了鲜明对比。终于在一次数学课上,英子看着老师要求她解答的应用题,脑子一片空白,她难以呼吸,只有她颤抖的双腿告诉自己还活着。看到老师不屑的眼神,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真笨,真笨。”英子不知道是老师在对她讲,还是自己在对自己讲,她认命般地服从了这句话。
英子不再去上学了,母亲了解其中的原因,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毕竟在农村,一片地区,只有一个学校可以选择。
英子没想到,城里来的老师成为了自己的最后一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