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你的声音

  初夏,阳光炙热,烘烤着沙滩,热力因子充斥着空气的每个角落,某些还调皮地聚集在海岸远处忙着晒海带的渔民身上,化成小股的汗水从胸膛滑下来,让渔民们想纵身跃进浅海处,好好地游个泳,去除身上由热力因子带来的黏着感。这种热感,是在海边玩得欢脱的米愉歆所不能体会的。愉歆是被上帝特别宠爱的天使,因为上帝送了她一件特殊的礼物——一双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的耳朵,所以她能跟动物进行心灵交流;但美中不足的是愉歆不能正常地开口说话。“愉歆”是老米对她的祝福——永远过得愉快,让人喜爱。

  愉歆在沙滩上挖了左右两个坑,又卖力地挖出一条连接两个坑的通道。挖好之后愉歆开心地拍了拍双手,跳了跳,然后拿一个小桶盛了一点海水往坑里灌去。终于,坑道坍塌了。愉歆望着坍塌的坑,顿时感觉这种挖坑游戏索然无味,于是,提着小桶,转身往海里走去,打算去海里抓抓小鱼小虾。

  身体刚刚浸没在海里,愉歆就听见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她竖起耳朵细心听着,声音里分明夹杂着痛楚、绝望和求救!愉歆腾地从海里站起来,循着声音往海岸的另一边——一块大石后面跑去,终于,寻到声源了。愉歆却诧异了,望着横尸在岸礁石附近的庞然大物愣住了——一身的蓝色,比电视里的大象还大的存在。蓝鲸一看到愉歆,呻吟得更厉害了:“救我,我被搁浅了,我需要回大海深处!请帮帮我!”但它又看到愉歆像个木头那样站在旁边,于是便不再费力气呻吟,沉寂地等待着夏日最终的审判。就在蓝鲸要放弃时,愉歆总算是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她伸出手触摸着蓝鲸,虽然她不太懂搁浅对这只庞然大物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危险,但还是明觉感觉到了它散发的绝望的气息,于是她在心底跟它说道:“在这等我,我马上去找爸爸过来救你,千万要撑住,知道吗?”转身,赤着脚,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正晒完海带的老米看到自家女儿往家一路小跑着,小脸跑得通红通红的,马上叫住她:“囡囡,别跑了,慢点慢点。”一边快步往她那边走近。愉歆看到老米走过来,迅速上前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搁浅的蓝鲸那边走。老米虽然很是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女儿这么紧张,但看到女儿紧张的神色还是压抑住了,只是快步跟着她走。来到大礁石后面,看到巨大的蓝鲸,老米不禁吸了一口气。愉歆拉了拉老米的衣角,指了指蓝鲸,老米明白女儿是想让自己快点救这头蓝鲸。看着女儿满满期望的眼睛,又看她用自己的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蓝鲸,满满的爱怜。老米决定了,赶紧回去说服村里所有的渔民来一起把蓝鲸弄回大海深处去。在回去找其他渔民之前,老米脱下自己的衣服,浸湿了,将海水扭到蓝鲸的头部,暂时缓解了蓝鲸的痛楚。然后再次浸湿了衣服,把衣服搭在蓝鲸的头部;还吩咐愉歆好好看着蓝鲸,别乱跑,等着自己回来。

老米回到渔村,从家里拿出大喇叭,大声喊道:“请各位村民带上渔网和担子快速到海边的大礁石集合!先去到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渔村的老规矩,有急事发生时,村长可以用喇叭快速召集村民。喊完之后,老米也拿上工具快步走到大礁石。很快,渔民们都已经在大礁石处集合完毕了。看到硕大的蓝鲸,有些渔民眼里闪着精光,就像猫看见老鼠一样的眼光。老米对渔民们解释了发现蓝鲸的过程,并表示希望大家一起快点帮忙把蓝鲸用渔网栓好,用村里最大的船将它拉回大海深处。“我知道,这一头蓝鲸对大家意味着什么,它或许确实可以改善你们现在的生活状况,但请你们帮我这个忙,我不想让我的囡囡失望,因为我答应过她妈妈一定要做到答应囡囡的事情。”提到愉歆的妈妈,渔民们都低头沉默,大家都明白有家人团聚的今天也是托了她的福,要不是那次她每家每户地敲门通知,让大家到远离海岸的洞里避风雨,大家早就被海浪淹没了。而她却在催促完所有渔民去避险后最后一个人赶往避险洞的时候,被扑上来的大海浪卷了去,从此还在襁褓之中的愉歆早早的失去了妈妈,老米一个大男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把愉歆拉扯长大。就冲着这份恩情,渔民们也绝对不好意思真的不帮忙,更何况平日里老米经常在他们人手不够时帮他们收网,帮他们做这做那的!

于是,一帮人围着蓝鲸,浇水的浇水,栓网的栓网,串担子的串担子,开船的开船,很快,蓝鲸就被船拉着往海洋正中央而去。站在岸边的愉歆朝蓝鲸挥了挥手,心里默念:再见!如果可以的话,回来看看我吧!

又一天下午,愉歆跟着老米又来到沙滩,老米在一旁补着船洞,她则在另一旁玩耍,把带来的盐水滴在沙滩近海处的小坑里,果然有小螃蟹爬了出来。看着小螃蟹往大礁石方向快速移动,愉歆想起了那天那个庞然大物,“不知道它好了没?肯定已经忘了我呀?也不来看看我!”她低头心里嘟囔着。“我没忘,我的伤好了,我来看你了。”愉歆听见了上次那个声音,惊喜地抬头,环视着周围,“你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见你?”“我在离你远一点的海洋中央,上次你爸爸他们拉我到的那个地方,我在这儿等你。”愉歆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跑到正蹲着修船的老米面前,拍拍老米。老米刚刚修好船洞,将脏手用抹布擦干净,半蹲着转过身子,双手搭在愉歆肩上“怎么啦?囡囡。”愉歆赶忙转身指了指大礁石,又指了指大海的正中央,最后又跑到船的甲板上。老米缓了一会儿,想起自从放回蓝鲸那天后,囡囡经常望着海的正中央方向发呆,总算是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原来囡囡到现在还想着那头蓝鲸,想去看看呀。这也难怪,囡囡因为不会开口说话,村里的其他的小孩子也不怎么喜欢跟她玩,看来囡囡是把那头蓝鲸当成好朋友了,老米想着。老米当然不会拒绝做一切能让囡囡开心的事,所以,老米也上了船,带着愉歆,驶向上次拉着蓝鲸到的地方。

船越靠近那个地方,老米发现囡囡越开心,老米也跟着很开心。船到了那个地方,愉歆听见蓝鲸说:“我在船的后面,你到船尾来,我带你去看看海洋正中央吧!”她踏着欢乐脚,踢嗒踢嗒地就跑到了船尾,终于见到了那头漂亮的蓝鲸——它的头部正喷出一段美丽的弧形。老米看见女儿急忙跑向船尾,他也紧跟着。当他看到上次救的那头蓝鲸时,一种奇特的感觉充盈在心。“来,慢慢地爬到我背脊上,抓住我的鳍,我带你转转大海。”愉歆慢慢靠近蓝鲸,慢慢地爬上它的背,坐在它的背上。老米虽然担心得要命,但蓝鲸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尤其是看到女儿爬上去了之后开心的笑容,所以也便由着她去了,只是在船尾紧紧的看着。

“抓紧我的鳍了,我要开始游了。”蓝鲸驮着愉歆慢慢地在海洋正中央游了起来,慢慢地离老米的船远了一点。愉歆看到了蓝鲸的身旁有好多不同颜色的漂亮的鱼,还有好多的虾;蓝鲸的尾巴微微一甩,溅起一些水花,愉歆感受到了不同岸边浅层海水的凉爽。蓝鲸慢速度的缓风拂过愉歆散落在肩膀的头发,抬头,远处夕阳恰好落在了水平线,夕阳的前方,几只海鸥掠过海面,愉歆开心的朝它们挥了挥手,心底发出只有蓝鲸可以听到的声音“你好!”。

那天傍晚,老米只看到海天相接的夕阳水平线附近,一只纯蓝的蓝鲸背上驮着一个欢快的少女,少女和蓝鲸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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