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校园的小路旁,有两颗杏花。微风渐起的时候,花瓣四起,落英缤纷,站在中央,仿佛听见了春天的低吟浅唱。
公路边是两排法国梧桐。夏去秋来,法桐变换着色彩的魔术。绿荫森森的大道,在秋日的落阳中,变成金色殿堂。暮色四合的时候,踩在层层落叶上,在寂静中,声响清脆,似乎走进了童话世界。
街心花园是一个乐园。
向日葵是排不上名的小配角,只能偶尔在角落露露脸;
樱花是小公主的裙子,娇嫩又柔软,总是娇娇气气地一团挤在一起;
芍药总是和牡丹如影随形,虽然花形和花期有些相似,但其中的差别总是一眼就能明辨。芍药比牡丹早些开放;牡丹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总是要在芍药丫鬟打点好了之后才 姗姗现身。
虞美人花如其名,色彩绚烂又多变,花瓣柔滑如丝,身姿妩媚动人;曾深深为它着迷过, 收集过许多不同颜色,花形的虞美人美花瓣。虞美人的花瓣是优质的书签,数年之后再翻起,仍明艳如当年。只是当罂粟的恶名再起的时候,一夜之间,无数虞美人香消玉殒。
小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梅花和桃花。因为梅花桃花品种繁多,一些梅花开的晚,一些桃花开的早,挤在一起,无心分辨;另外,也因为不够喜欢。只有这一种,腊梅,是怎么都无法拒绝的。腊梅腊梅,如腊样淳良,不矫情,不做作。折一枝放在房间,不怎么用管,很长时间内,满室生香。
老师说,我们叫做玫瑰的,实际上是月季。而学名真正叫做玫瑰的,实际上是蔷薇。那个时候月季也还不叫做玫瑰,也同蔷薇种在一起,清晨的露珠下,大的小的,红的,黄的,橘的,绯色,柔和温馨,一时间竟无法形容。
中学的校园里,是笔直笔直的香樟树和水杉。香樟的叶子并不是香味,略带点苦,还带点我讨厌的姜丝味。 只是这两种不愉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从风中传来,竟然有些清新凛冽的感觉。深呼吸,肺很喜欢。
大学的校园里有很多花,最喜欢的一种,叫做木香。不起眼的白色小花, 平静而低调。香味也不甚有特色,只是淡淡的木质香。春末夏初的时候,木香爬满了整条走廊。坐在走廊下看书,常常沉浸在木香的世界里失神。
郁金香,在县城不算常见物。第一次见到,是在一个卖花的三轮车上。车主正在卖力前行,一朵黄色的郁金香,亭亭玉立于世间,初见已惊艳。竟是不觉间跟着三轮车狂奔了一段路,直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才惊觉。 所幸大学校园后就是植物园;兴庆公园和植物园每年都会办郁金香花展,有大片大片的花海;高兴了,五毛钱一枝带回宿舍,郁金香也不娇气。
那时候东环路还不是一条路,只是一片废弃田。田里疯狂生长着一些野菊花。野菊花适应性极强,一年四季总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上美术班的路上,多绕一圈到这里,流连在菊花田里追蝴蝶,是最具有诱惑力的事情。有时候蹲在菊花田里看天,在黄色背景下,天显得特别蓝。
有一种可爱的水果,叫做樱桃。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不光树难栽,保鲜也极难。以至于已经有数十年未见其真容,更谈不上吃了。南方有一种号称樱桃的水果,极贵,味道却比北方樱桃差了千百倍。北方樱桃就好比是 小家碧玉,却风情万种;大樱桃就像是女王高高在上,却不堪细品。
还有一种水果,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种。种了不为吃果子,而是为了摘叶子养蚕。所以桑葚树,大多都被种在土肥水美的地方-茅坑边上。到了结果时,小孩子馋嘴总想摘摘看。自家的吃了不过瘾,偷别人家的更刺激。只是这奇葩的地理位置,让很多小孩子有贼心没贼胆。桑葚的美味,就在这种刺激中,升级了。
生意人的院子里,总要栽一颗无花果,据说是个好彩头。无花果默默无闻,极易繁殖。 这种当年多到无人问津的水果,近年终于咸鱼翻身,成了市场的宠儿。只是家乡,也没什么人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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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家乡后,似乎就再没见过这些花果,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
这些植物,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感情,随着童年的老去,随着家乡的变迁。
始终难以做出定居的抉择,即使家乡也在悄悄地改变着模样。似乎仿佛不做出决定,就能再见到这些,就能重回记忆。
然而,不知某位同学数年前在桥头痛哭的时候,看到的是不是也是满地垃圾,满目疮痍的模样?
我们建起了高速路,我们有了小高层,甚至汉江大桥都有两座了。可是, 青山绿水,始终还是回不去了。
只有这些植物,自由生长的模样,留在记忆里,算是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