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女，自幼喜爱动物。从两岁多开始到现在，经她手养的有鱼有龟有猫有鼠有麻雀有兔子有狗狗。四年多的时间里，动物们相继发生过无声失踪、相互残杀、争风吃醋、莫名其妙躺尸、负气流浪出走以及天灾人祸疾病死亡等奇怪案例，每次事发她都哭得伤心至极事后再接再厉地继续养，且不听劝阻。如今她养的是一只名叫花瓣的虎斑猫和一只名叫莎莎的白色仓鼠。

因怕猫吃了鼠，便分开来养。猫已经大了，就放在奶奶家由奶奶照顾。仓鼠则放在楼房阳台，每日负责为它换水放粮陪伴玩耍聊天。

那天，她又去给仓鼠换水放粮，结果被仓鼠狠狠咬了一口。在我听到叫声跑过去看时，她已经攥着渗着血的手指哭得不成样子。我心疼极了，一边安抚一边快速给她清理伤口。虽她是对疼痛比较敏感的孩子，但若受了伤大声哭叫安抚过一阵也就没事了，可这次她却一直没有停止大哭的意思。我抱她在怀里，任她的鼻涕眼泪把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我拍着她的背说：“孩子，你很伤心对么？不仅仅是因为伤口疼，对不对？”

她一听到我这样问她，哭的更厉害，双手把我抱得更紧，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我抱着她也心疼落泪。

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我继续与她对话：“孩子，你喜欢的仓鼠把你手指咬了，一定疼极了，也伤心极了，你受伤妈妈也难过，想哭就哭吧，妈妈陪着你，哭过了，疼痛就减轻了。”

她停止了抽泣，抬起头问我： “妈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爱它，它还要咬伤我？”

“嗯嗯，是啊，你给它取最好听的名字，给它最干净的房子，给它晒最温暖的阳光，给它最新鲜的食物和水，陪它聊天陪它玩耍，这么这么的爱它，它为什么还要无故伤害最爱它的主人呢？它不应该咬伤你才对。”

“是的，妈妈... ...我不明白，可它为什么咬我？我很伤心，我对它那么好。”

“亲爱的，我理解你，如果你是一只仓鼠，你是希望和自己的妈妈自由自在一起呢，还是喜欢被圈养在笼子里没有自由供人玩耍呢？”

“和妈妈在一起。”

“如果有人把你和妈妈分开，并关进笼子里，即便是每天给吃给喝给玩具，你会爱这个人吗？”

“不会。”

“那这个人每天都告诉你，说她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你信么？”

“不信。”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对你真正的爱呢？”

“放我出去，回家找妈妈，才是爱我。”

“对! 宝贝说的很对，你对仓鼠的爱不是仓鼠自己需要的爱，仓鼠喜欢的是自由，你却以爱的名义把它的自由限制了，所以它觉得你是坏人，只会讨厌你防范你，不会爱你，因为它害怕担心你会伤害它，它就咬伤你，以便保护自己。”

她静静地听着不说话，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懂，尽量找她能理解的语言让她明白。怕说多了她嫌啰嗦说少了又词不达意。我不能直接告诉她，人生要付出要懂得爱感知爱，还要接受由错爱带来的伤害。允许你爱的人不爱你，允许你爱的人伤害你的事情发生，不是每一段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可是妈妈，猫猫狗狗我也养，为什么它们不会咬我?”

“因为本性不同，猫和狗一直是人类的朋友，能和我们友好相处，相互需要，可仓鼠不是，仓鼠是地下打洞偷粮生存的家伙，你却把它当作朋友，违背了它的天性。”

“什么是天性？”

“天性就是生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子的，很难改变，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农夫和蛇》的故事吗？善良农夫救了一条毒蛇，毒蛇却把农夫咬死了。”

“记得。”

“毒蛇的天性是危险凶恶的，它不会因为农夫救了它而变得善良，不论谁救它，都改变不了它是毒蛇的事实，是不是？”

“是的。”

“毒蛇就像我们生活中的坏人，对待坏人不该同情怜悯，坏人不会爱你，只会伤害你，你的爱要给值得你爱的好人，这样你也会得到相应的爱。”

“嗯。”

“仓鼠也是一样的，不论你怎样对它，它都是仓鼠不是猫猫狗狗，不论是谁它都咬，它还破坏家具咬碎衣服。亲爱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妈妈，我能明白。”

“嗯嗯，妈妈真高兴，现在心里好点了么？”

“好多了，妈妈，现在我想把仓鼠放了。”

“可以啊，可是现在天冷，我们先养着它，等春天了，我们把它放到郊外去。这段时间，你要远离仓鼠，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它伤害到你，妈妈帮你照顾，好不好？”

“好… …”

“妈妈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很简单，你给仓鼠的爱它不需要，同时它并不值得你宠爱的动物，它伤害你不是你做错什么，而是它的本性，爱本身是不可避免的会带来伤害… …”

一番谈话下来，我觉得我要虚脱。抱着将要睡着的她，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还未滴落的眼泪，内心无法平静。我觉得我就是唐僧，恨不得把所有的道理要讲给她，可我知道，有关生命的成长体验都急不得。

孩子，未来的人生要经历很多，请允许一切不可把控的事情发生，包括生离死别爱恨痛苦与伤害，希望你都能安然接受并从容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