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二十岁,还有五年就进入中年了

联合国对于“青年”的定义是年龄介于15岁与24岁之间的群体,所以有了这个标题。

提起中年我想到的第一个词是“中年危机”,把时间扯长一点看,似乎“危机”并不只存在于中年,每个年龄段都不容易,人活着就是在忙着生,或者忙着死。跟周围的环境斗争着,斗争着,不知不觉也被时间消磨很久了。

古人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我现在二十,处在而立之前,那么立志呢?似乎有个模糊的方向,但若说找到安身立命的之所向,或者说值得一生去奋斗的使命,那是断断不敢妄言的。也就是说,似乎有无限种可能,但实际一无所有。

正式进入二字打头的年纪,想纪念得稍微有仪式感一点。转念一想,一生还有几十个相同的这一天,日子平淡如水,没什么特别的。但我们仍然需要过生日节日,可能就是要有个特定的日期,去怀念有意义的片段,去感谢给予我们帮助的人,去跟过去告别,去鼓起勇气,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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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篇文章就说一下,我二十岁之前遇到的困惑,我赖以寻找答案的文学,和将贯穿我以后人生的思考。

一、与文学结缘

二十岁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节点,我的改变——或者说成长,真实发生着,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但它并不受我的控制。我不再耳聋目盲,似乎在慢慢地感受世界的背阴面,而不是因为自己身处光明就假装它们的不存在;我不再执着于比学赶帮超,而是用更多的精力去倾听、观察、思考,试图将这些精神遗产内化于心。

认识并发生这些改变其实并不容易,我经历了一个艰难的过程。像一片落叶在漩涡中打转,可是不论多么努力都还在原地徘徊,终于我找到一个出口,这时背后有一股水流打过来,不轻不重,刚好将我带离那个漩涡,我重新获得解放。这股水流,就是文学。

文学带给我的是自由,是启蒙。阅读的时候,好像置身令人失去时空概念的星空,自我在短暂的瞬间里渺小得像一粒沙,又辽远膨胀至整个宇宙。想起动画片《疯狂原始人》里Eep从大树繁茂枝叶里探出头,扑向一天一地的那个星空的画面。我发现了更大的世界。

牛顿临终遗言:

“我好像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不时为拾到比通常更光滑的石子或更美丽的贝壳而欢欣鼓舞,而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完全未探明的真理之海。”

是啊,不停地看不同的风景,而内心里清楚地知道,面前的海洋蕴含着周而复始的深意,会让人深深沉迷,我有幸能窥见一角。感谢文学包容我,我也永远不会放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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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怎样活着才算有意义

我只知道我会对那种无意义的生活失望透顶。就像萧红在《呼兰河传》回忆的那些麻木的人,她以孩童的口吻、旁观者的角度、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感,将呼兰河这个北方小城的风土人情全部抖开来看。

不明白一个人一生究竟要经历多少悲苦,才能让文字透纸生凉。有一段轻描淡写的文字,读罢却让人产生无限压抑:

“假若有人问他们,人生是为了什么?他们并不会茫然无所对答的,他们会直截了当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人活着是为穿衣吃饭。’再问他,人死了呢?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

就是这样自然生,日复一日地拉扯着生命,人生在世就像四季轮回,死了就像花瓣落地成泥,生命轻盈得没有任何重量。“逆来的,顺受了,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活着让人绝望。

余华在小说《活着》中说:

“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显示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人生有两面,一面是生,一面是死。一个人若是在生这个层面日思夜想探寻不到意义,就很容易地会想到死。这似乎是道无解的题目,但余华给出的答案很妙——人活着不为任何意义,不为任何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人为活着本身活着。如若人生没有意义,那我们活着就是就给它赋予意义。

我从前恐惧跟众人一样,想活得有意义于是总想证明自己不同——心比天都高,习惯性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人。可是一路走来也算顺风顺水,承蒙父母家人的爱惜,谬得周围人赞赏;没有遭受过太多恶意,也没有挨过生活赏赐的响亮耳光。

但现在我得独立生活了呀,脱离了那个温暖的被保护好的环境,另一个世界迎面走来——那里流淌着无数恐怖和美妙的故事,野蛮和喧嚣的景象——曾经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并没有渗入我的生活,因为我随时可以回到那个庇护我的温情世界。

慢慢地,那些考试中侥幸、投机取巧的伎俩,好像只适用于研究考试;那些我坚定认为应该遵守的黑白分明的规则,好像社会并不是按照这些理想的秩序运行的;那些命运给我的礼物其实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接连失败将我狠狠地摔在地上;那种只在故事中听说的黑暗面竟然就在身边,对朋友的付出得不到热情的回馈,连一直最蔑视的考试,也让我连摔两个跟斗。

我趴着不愿意起来,心想这个世界怎么了,进退维谷,四顾茫然,得不到答案。

三、寻找自我

机缘巧合,几周前我读完了黑塞的《悉达多》和《德米安》,我很幸运,在陷入执拗和矛盾时,这两本书为我指点迷津,令我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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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从外面看到我那扇铁栅栏隔绝的窗户。我想到铁栏内那些自认为疯狂的人们曾向我透露:他们决意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世界太难面对。然后我又想到悉达多;他执意将自己投入生命本质之真实去找寻自我的道路。那天清晨我深吸一口气,我要体味这世界所包含的一切气息,我发誓:我要选择生命。”

这是科艾略出院那天回望精神病院的感想。读到这段话时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不就是我一直苦苦思索的答案?我看到了那个自命不凡的自己,想起那些为了表现和迎合而离自我越来越远的经历,终于有一个人帮我总结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终于敢承认,我,没有什么不一样。当一个人需要证明自己与其他人不同才能从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时,恰恰说明他和大部分人没什么不同,只是他更惧怕这种渺小和卑微的嘲讽。

认识到这一点,我才彻底地接纳自己,然后才有勇气接纳不完美而大胆向前走。也想过要是再早几年读到就好了,但是,从前看到它们对我可能也不会有太大帮助。我的共鸣来自我已经经历了,吃亏后知道自己生而为凡人。而在此之前,就算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也没办法按照他的思想去做、去生活。

这就是悉达多求道的核心:不管走怎样的路,都要俯下身去倾听生活的声音,接受真正的教诲,而不是来自于教条和他人的经验。不要让自我的一面成为阻碍,更不要抗拒完全的自我。

从前我是辛克莱,现在的我已经成为德米安,我在心里感到安全,不再去想那么多人生困惑,更多的是对知识的渴求。

黑塞告诉我们:“鸟从蛋里挣脱出来,蛋即世界。谁要想出生,就必须摧毁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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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感谢这个摧毁后的初醒,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啊。一直沉浸在睡梦中不觉不妥,光该陆离也好,魑魅魍魉也罢,都当是梦呓,都能顺理成章,稳妥地信手拈来。但醒来那一刻就不同了,一切的合理都被粉碎,世界在顷刻间坍塌,所依仗的规则全部都被证明是谬误。

坐在地上哭也好,不断反驳说“我不相信”也好,这是很正常的一个阶段。有的人大半生都在这个阶段里徘徊,妄图续梦装睡回到那个假象中。甚至还得找到相同境遇的人,互相捂住眼睛抱团取暖,大声驳斥着推开向他们提供帮助的人。这是一种活法。

但我选择另一种活法。从崩坏的梦境中醒来,试图去接受这样一个惊讶的新世界、新规则。通过触摸粗糙的现实,来重建一个真实的不自欺的世界观。一开始并不顺利,但重要的是只要开始,就一定会有渐入佳境的一天。

这种余震般的惊醒可能会有数百次,数千次,碾来碾去,留下万千车辙。但我终究是醒着的。

如果要我回到十年前,和那个一心想去看世界的少年说句话,我大概会说:你想去的地方,并不会比所处的地方高级,也不会决定你是否幸福。十年间,你会失去一位亲人,留下数不清的好和不好的成绩,跟许多你以为会永远陪伴的人分别,又跟许多你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有交集,你因此希望又失望。你得到了一些不会长久的温暖,最后,还是得一个人咬牙熬过任何一个漫长的冬天。

接受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现实,我并不为我的生命力感到羞愧。生而为人,为凡人,羞愧个屁啊。

现在我依然想,要往前走,走到更远的地方去,依然一心想要去看世界。因为那些地方只有走过了才叫弯路,没有走到的时候叫梦想。我就要这样走完自己的一个又一个十年,充满错过,充满遗憾,充满未知和实现未知的失落。没有哪一条路是更好的。而我必须这样。

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说: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年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还没预见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即便这就是事实,那么正处在二字打头的黄金时代,趁着还有旺盛的食欲和爱欲,干嘛要想那种什么都会萎缩的生活呢?重油重盐、重情重义,大鱼大肉、大悲大喜,全都消化得下。

papi酱对自己说:“我们都不用为了天亮去跑,跑下去,天自己会亮。”

我想对自己说:“不用为迷茫担忧,是生活面向我们走来,而不是我们迎着生活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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