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果然准确，寒流随风雨而至，从出门到整个上午，凛冽的风夹着冰凉的雨点，把行人劈头盖脸地浇。

天气好的日子，并不觉得金凤社区离富民社区有多远，而且“打的”起步就是四块，小算盘一划拉，似乎有些划不来，就直接走路过来。雨伞虽大，也只是遮住了头上的雨水，却无法挡住粗暴溅落的雨脚。雨如此大，路面上的雨水无法及时排入下水道，人行道两边就各淌出一条小溪来。过马路的人们前后左右地寻找，仍无法找到一个不打湿脚的安全着陆点。我的皮鞋进水，长裤湿了半截，感觉脚掌在水中趟似的，冰凉刺骨，叫人非常怀念那退役多年的彩色长筒胶靴。

富民社区的办公室很小，不到三十个平方的面积，横一张竖一张摆了六张办公桌。空间虽窄小拥挤，在这样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倒好像凭空增加了许多热量。捧着代主任泡的热茶，我为一名调查户进行指标解释。对“转移性支出”、“捐赠支出”、“赡养支出”三个指标的概念，有不少记账户并不能清楚分辨，因而这个记账户特别在社区等我来为她做解释。我举例告诉她如何区别填报这三个指标：给有赡养抚养义务的亲人的支出属于“赡养支出”，如给父母过年过节的红包；给其他亲朋戚友红白喜事的礼金，则要填报在“捐赠支出”里，而打麻将的输赢款项，则要计算在“转移性收入”和“转移性支出”这两个指标。初中的同窗小平是社区的办事员，出门时候和他开了几句玩笑，嗔怪他没有给我客气的招待。这家伙仍旧那么油腔滑调的转移话题：老同学，你是越来越青春啦，哪天接你到我屋里吃饭，顺便教我堂客几招美容方法咯......一屋子的人跟着“哈哈”笑了，我飞红了脸，有些得意，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时间不允许我停留，这个上午有六个社区、50个调查户的账本等着我上门收取哪。

桃花路社区办事员里女同胞多，形象各有特色：张主任“招牌”大，脸蛋胖乎乎，嘴唇厚嘟嘟，憨厚、淳朴、可爱；曹会计高高大大，嗓门跟着也大，听说话的声气就晓得是个热情爽快的人；辅助调查员小胡是个年轻少妇，苗条秀丽，极有桃花江本土特色。收拢了报表，我还舍不得手中滚烫的茶水，坐下来和她们聊天。一个年轻的“家娘”进得社区门来，手中拿着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卡，原来是特意来咨询儿媳生产住院的事项，神态颇有些焦灼。张主任详细地解说着政策，一边安抚这个即将“升级”的未来奶奶，我在旁边“以身作则”，提供了许多经验之谈。这位年轻的“家娘”哺育了一双儿女，在生养方面按理说应该很老当了。可是临到孙儿的出生，她却没任何经验似的，不是担心医院的设施，就是担心医生的接生技术，县城纳入医保的四家医院各有特色，却反倒让她不知如何选择。她颦着细眉，薄薄的唇飞快地开合，听到我们的合理方案则如释重负地放松，走出门了又返回来，急急抄下我们提供的妇科医生的名字和联系电话......那手足无措的神态，让大家为即将降临人世的宝宝快慰，又暗笑这个急切盼望着天伦幸福的未来奶奶。真是可怜天下奶奶心了！

我把凤凰山社区放在最后一站，是估计这里的账本收集有难度。一方面，城镇住户调查要求记账户把所有收入和日常开支详细记录流水账，涉及的调查内容过细，记账周期长，记账负担重，而且人们对隐私问题越来越重视，居民家庭对记账有抵触和厌烦的情绪，配合程度呈下降势头。另一方面，社区虽小而五脏俱全。自从几个月前辅助调查员小徐调离岗位后，由于社区选举的遗留问题而至的内部分工矛盾暴露了出来，各项工作推诿被动，而本社区的调查员也一直没有安排到位，无人具体负责账本的收集事宜。我心怀忐忑进了社区，结果却出乎意料：只有一个记账户没有送来账本！

大雨一直淋漓，心情倒非常畅快。50本账本，需要电话督促、上门几次才能完全收拢的经历，是屡次发生的。相对来说本月的账本收集异乎寻常的顺利。除了四个调查户的账本没有及时交到社区辅助调查员手中，其余46本账本，都沉甸甸地背在了肩膀上，稳妥，扎实。虽然每个月只有微薄的25元钱的记账补助，虽然他们心存顾虑，这些记账户和社区辅助调查员依旧忠实履行着他们的统计义务，让我感觉到群众的可爱和可亲。公交车上，风雨被关在了车窗外，双手渐渐暖和，我闻到了护手霜温暖素朴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