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司徒梦老者知原委

　　貂蝉求献帝允归天

　　却说吕布杀奔回来寻貂蝉，行走不到三十里，路遇故交庞舒。庞舒字顺远，忻州人氏，与王允、吕布原是同乡，在长安做太乐丞。庞舒不单通乐理，更有文才，常自比司马相如。今识吕布，一文一武，惺惺相惜，遂成故交。

　　董卓进京后，自行废立之事，把持朝政，民怨沸腾。未料吕布竟手刃丁原，助纣为虐，庞舒对吕布大失所望，劝布曰：“昔董仲舒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你我受天子恩德，远离家乡，前来做官，理应懂得礼义二字。但汝却手刃义父，归附董贼，有失根本矣。”布曰：“吾自有道理。”庞舒遂远离吕布。截至吕布手刃董贼，顺远才知奉先的良苦用心，恍然大悟，暗思：人皆说吕布乃三姓家奴，其实不然，无奉先，谁又能除董贼，汉室毁于倾覆也。今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贼又乱朝纲，吾做这太常乐又有何用，不如追随吕布去也。

　　不日，庞舒便只身出城。不想在此遇吕布。布曰：“手刃董卓老贼后，我先领军剿杀卓弟及侄，数日来又与四贼撕杀，未曾顾及家小，犹是貂蝉。司徒大人将貂蝉许配与吾，前被董卓老贼占之，今天下大乱，吾不能辜负司徒大人，独留貂蝉颠沛流离而不管也。”庞舒曰：“奉先所言极是。只四贼也占有京城，聚匪者众，要想杀进京城也无可能，即便进去，也是身首异处。”布曰：“若之奈何？”舒曰：“奉先且放心，顺远不才，愿担此重任。我便回去，救得汝家小和貂蝉，再来与汝相聚。”布曰：“如此便好。”遂分手，各自去了。

　　且说那日王允与吕布上下合心，将董卓老贼诛杀，允随即命将其家小屠之，军士领命而去。正思间，忽记貂蝉也在其中，大叫军士：“不可。”军士也去远。允赶到内屋，只见无生还之人，暗曰：“吾糊涂矣。”逐一查看，尽无貂蝉。允到花园呼之，貂蝉从屏风后出，允大喜，跪地拜之，曰：“汝乃汉室的大恩人也，容我拜谢。”貂蝉曰：“大人请起，我乃尽小女子的绵薄之力。只是为杀董卓，我狠心揭吕大人的老底，不知其是否怨恨于吾？”允曰：“无妨。现吕布领军去也，得胜回来，吾说与他听，便可消除。只是现在平乱甚紧，汝暂不能与布相聚，且先回府，容布回师吾亲自送去。”貂蝉曰：“听从大人安排。”

　　貂蝉同允回府且不细说。卓去后，王允总揽大局，诸事繁多。卓部下李傕、郭汜、张济、樊稠使人上表求赦，允不许，四人起兵来犯，情势危急。允暗悔，理当先将四贼稳住，再行剿杀不迟。不想吾之失误，汉室江山又危也。自此茶饭不思，专等吕布的好消息传来。不料吕布一人不能挡，四贼步步进逼，城破也不远也。允焦虑日甚。

　　一日允批完奏报，坐于塌前，正闭眼冥想，忽见天外飞来一白发老者，站于堂中，曰：“司徒可曾识老朽？”允细观之，无印象，曰：“未曾见过。”老者笑曰：“司徒忘事甚矣。十六年前，我可在司徒后花园等汝许久。”允忽记貂蝉旧事，问曰：“高人可是送貂蝉之人？”老者曰：“正是。人说红颜祸水，其实不然也，”允曰：“何以见得。”老者曰：“昔桀有妹喜而夏亡，纣有妲妃而商亡，幽有褒姒而周分崩离析，人皆怪一女子。且不闻女娲抟土造人，才有吾等代代相传，先祖女娲为女姓，吾等且能说女人为祸水也。”允曰：“然。”老者曰：“夏亡而商替，商亡而周替，平王迁都洛邑，皆是男人暴政、贪恋所起，天运承之，何故怪女子也。”允曰：“妹喜、妲妃、褒姒等辈，与吾之貂蝉不可比也。”老者曰：“女娲娘娘在抟土造人时，曾专心用九九八十一天捏成一最美女姓，历经天地洪荒，都未将其转世成人。如今汉室，虽然衰弱，然千万年后，华夏民族、炎黄子孙，必以汉为正统。十六年前，老朽奉女娲娘娘之命，将娘娘所造绝世美人送与司徒，寄养司徒府院，以图将来为汉之天下做大贡献矣。”允急跪地三拜，对老者曰：“谢女娲娘娘送仙人助我大汉江山，貂蝉在灭董卓老贼时已立奇功。然又生新乱，乱贼即将攻入京都，帝将不保，我肝脑涂地，也不能救汉室于危难，正惶恐也。”老者曰：“无妨，司徒将貂蝉送至宫中，必有大用。”允曰：“请明示何用？”老者曰：“天机不可泄露。”随即，老者隐去。

　　王允骤醒，打盹只是片刻，然与老者对话，历历在目。不容迟疑，允进入内堂，告之貂蝉当前形势，将貂蝉送到宫中去了。

　　翌日，西凉兵马攻入城内。李傕、郭汜统领贼兵直向王允府坻杀奔过来。王允宗族老幼，尽行杀害，只见头手遍地，肠流满地。李傕杀到王允案前，两刀将王允手砍去，怒曰：“董太师顺应天意，掌管天下，汝尽教唆吕布，将其害之，今剁汝双手，看吾天兵如何斩汝臂膀？”王允大笑曰：“逆贼休想。想吾吕将军天下无敌，就凭汝等鼠辈，安能战吾温侯。只恨汉帝养汝这群狗贼，不思报效朝廷，而挟兵自重，乱吾天朝，吾死不瞑目矣。”郭汜大怒，又砍允双脚，捆挷挂于城前。恐允喊叫，又令军士割其舌，民皆哭之。

　　时貂蝉得之大人遭遇，恸哭倒地。前献帝得知貂蝉在剿灭董贼中立了奇功，深为敬佩。一进宫，便礼遇有加，将之封为礼官大夫，择一院落让其居住，待之甚厚。如今司徒受此酷刑，帝也无奈，不知如何劝慰貂蝉，只得急忙将其救醒。貂蝉思忖再三，与其让大人受此大辱，不如让他归去。于是求献帝与李傕、郭汜下诏，赐大人死。献帝允之。

　　次日，献帝下诏，尽数王允恶行，宣立斩之。自此，王允死，终年五十五岁。后人有诗赞曰：

　　王允事迹传今古，董卓恶行世纪殊。

　　智用貂蝉施大计，离间吕布把贼除。

　　李郭又乱汉天下，受尽摧残义尽书。

　　无奈苍天流热泪，虽死魄未去司徒。

　　夜至，貂蝉持一香妒，来到荷花塘边。时已至秋，塘里荷花尽皆干枯，一片萧索景象。貂蝉双手擎香，朝天拜月。时月起之地，正是王允殉难之地矣。世人有所不知，貂蝉一生数次拜月，此为首次也，只求为王大人安魂。倘若女娲娘娘有知，定会为司徒寻个好去处的。

　　香未燃完，只见侍女匆匆赶来，似有急事相告。不知侍女这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