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的青春

叮玲……叮玲……叮玲……叮……

一张整洁的办公桌上正摆着一个有些老旧的木屋形八音盒,风车样的转轮缓缓转动,有些晦涩低沉的音节组成不太连贯的旋律在办公室里回响。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手里正捏着一张红色的请帖。一双眼睛楞楞地盯着八音盒,有些出神。

……………

那是刚上初中的年纪,男孩喜欢上那个女孩。就连男孩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女孩长得很文静,乌黑的头发扎着马尾辫。微厚的嘴唇上方嵌着小小的鼻子。脸颊两侧有几点雀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女孩青春活力的俏脸。明亮的双眼如同两颗会说话的星辰,一颦一笑皆传递出星空独有的语言。

在那个时候,成绩好的女孩子会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女孩的成绩就非常好,稳定班级前三甲,不少男孩子也都对女孩抱有好感。

那时候,班级一共分成了四列,一列两张座位。学生的座位都是按照身高高矮依次排列,矮的靠前,高的靠后。男孩很庆幸自己初中时发育迟缓,个头并不高,同女孩一起分配到了第二排。可恨的是女孩坐在第一列,而他坐在第四列。

看着中间隔着六个人的“银河”,男孩原本期待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萎靡。尤其是他看到女孩的同桌是一名男孩子后,内心不禁升起一股羡慕嫉妒的情绪。

初中的一排座位都是将就平行对齐,男孩为了上课能够看到女孩的侧颜。每次都偷偷的将自己的课桌小心的倾斜向前一点,余光便能在不经意间便能捕捉到那抹身影。为了这事,男孩没少被同桌的女同学埋怨。

男孩每天都偷偷的关注着女孩,他很想去和女孩说话,但是他又怕被别的同学发现自己喜欢女孩的秘密,一直都不敢迈出走向女孩的步伐。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学校响应教育局倡导的新式教育理念。取消了班级的排位坐列,采用了讨论小组的方式,四张课桌拼成了一张大桌子,并为一个讨论小组。而一个小组的组成正是由每一列的四张座位组成,就这样,男孩和女孩成了一个小组。

男孩忙碌的搬运自己的课桌,内心有种无法言语的悸动。坐在重新安排好的课桌上,抬头就能看到女孩精致的脸蛋。男孩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眼神躲闪,不敢看向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男孩有些痛恨自己的怯弱,但每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和女孩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脑中演练无数次的开场白,又无数次的堵在喉头。

也许是老天眷顾男孩,新式的教育模式在每节课上,都需要小组八个人对老师提出的问题讨论解决,男孩和女孩在讨论声中第一次有了语言的交流。

每天,他都无比期待着上学时间的到来。每天和女孩说的话也越来越多,有时,女孩会被他给逗笑,那笑容犹如盛开的罂粟花,让男孩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有时,男孩过于表现自己的行为也会惹得女孩生气,男孩诚惶诚恐,生怕女孩在不理会他……

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时间过的尤为的快速。转眼间,实行一学期的新模式被宣告暂停,所有班级重新按照以前的方式上课。男孩和女孩分开了,再度回到了之前间隔“银河”的状态。

男孩上课时依旧和以前一样,上课喜欢时不时看向女孩的方向。女孩似有察觉,瞪了男孩一眼,示意他好好听课。

男孩的成绩其实也很好,只比女孩差了一点。每天下课,男孩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抓紧一切时间做好晚上可能会布置的作业。当晚上要下课时,每次都磨蹭到最后,小心翼翼走到女孩的座位前,将做好的作业塞进女孩的课桌里。他知道女孩住宿上晚自习喜欢写完作业和其他人比对,他都会在当天布置的作业那一页塞进一张小纸条,连同作业一起放进去。

第二天到学校时,男孩便迫不及待的查看自己的课桌。每次,总能够在里面发现女孩放得糖果小零食和小纸条回信。男孩仔仔细细地看完纸条的内容,小心地将纸条捋平,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将它按照顺序夹在其中。有时男孩的作业会写错,女孩会用铅笔给男孩写出正确的答案,最后俏皮得在一旁画上一个惟妙惟肖的大猪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临近初三,全年级重新分配班级,男孩和女孩没能分到同一个班级。男孩很是沮丧,有些患得患失,不在一个班级了,他还能和女孩有交际么?

在期末考试的分班聚会上,男孩第一次鼓起勇气,当着很多人的面,走到女孩的身前,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了女孩。那是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一个水晶球模样的八音盒,水晶球里是一对小人,在红色爱心中紧密相拥着。女孩的脸蛋有些微红,接过男孩手中的礼物。随即在课桌下也掏出了一个比男孩礼物还要大上一圈的礼品盒,俏生生的递到男孩跟前。

男孩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了礼品盒,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木制小屋子,转动屋前的风车,清脆的八音盒音乐叮咚作响。

分了班,男孩女孩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了。男孩每次下课就装作上厕所,在女孩的班级门口来回走过,眼神的余光在班级里不断的搜寻着女孩的身影。她还是一样的美,男孩想要叫她,和她说说话。但他退缩了,他感觉自己没法在向以前一样触摸到女孩的身影,他觉得……

一眨眼,男孩已经大学毕业了,他已经失去女孩消息很久很久了。只曾在初中的班级群中,听到女孩的舍友说过,女孩去了很远的城市去读了大学,之后也没有了联系。她的舍友还偷偷告诉了男孩一件事,其实女孩当初也一直喜欢着男孩,只是没能等到男孩对她的表白。

当男孩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被无尽的懊悔自责填满。他找寻了好久,终于得到了女孩的联系方式。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话筒两边好像都传出若有若无的八音盒声。

……

办公桌前的青年将眼神从木屋八音盒上移开,看着手中大红的新婚请帖,新娘署名正是女孩的名字。伸手又拧了一圈风车转轮,办公室里依旧传出有些晦涩的八音盒声。

叮……叮玲……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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