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文 / 小不稀

昨夜又梦回童年。我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站在外公家低矮的屋檐下,小雨打湿了门前的青砖。远处江边堤坝外,只露出一个尖尖顶的“江申111号”雄纠纠地驶过。

这是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的场景。我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想在江边盖一座大房子,所有人都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如果说我的外公外婆是一棵大树,那么这棵大树上所有伸展出来的枝丫,都归于这“所有人”里面。那时我刚上小学,确实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自恃识了几个字,便拼命要给梦想中的大房子想几个漂亮的形容词。在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是红红的砖瓦,粉色的外墙,每个房间都窗明几净,屋后还有翠绿的菜园。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个性差异”。只觉世界天真美好,生活处处如初升的太阳,明媚而舒展。

也许个性差异只是比较文雅的说法。当你推开个性差异的大门,你会发现一面叫做人性的高墙,如果你贸然闯入,说不定会头破血流。

确实。我们不一样。虽然我们或许有着同样的血缘,不同的经历,或是同样的梦想,不同的轨迹。但终究,我们不一样。

这个嘈杂的世界悲凉而苛刻。我们时刻处于各式各样多如牛毛的关系中。不管是亲戚,朋友,爱人。所有关系,总是扯不断,理还乱。我曾经听很多人诉说过他们的烦恼。小到一棵大白菜,大到婚姻出轨,无非是不受重视,利益受损,遭到背叛。虽然这些年我在网上已然被灌了太多的鸡汤,但我明白感同身受永远是一种虚无飘渺的说法。我不能信誓旦旦地告诉对方,吃亏是福。或是说,不能改变就放弃,不能放弃就接受。这种空泛的言辞不仅起不到安慰的作用,有时甚至会火上浇油。以我有限的聪明才智,我只能选择聆听,而且不能多说。因为有些言语就像长了脚的气球一样,我无法掌控它会飘到谁的耳里。我也实在给不了对方实质性的帮助。我不能撸起袖子就去打人,也不能张嘴就像泼妇一样骂街。

其实照我看来,对待烦恼最好的方式,就是心大一些,再大一些。

我也是个心细如发,多愁善感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努力学着心大一些。这简直就是全宇宙最好的治愈系良药。因为林子太大,鸟儿太多。永远不存在一模一样的鸟儿。总有些鸟儿不入我们的眼。同样,我们也肯定不入某些鸟儿的眼。那么,管那么多作甚?那么多鸟儿扑棱棱飞来飞去,你难道天天拿着根猎枪把不顺眼的打下来?

大多数的庸人自扰,不过是心不够大。被人说了几句,便几天茶不思饭不香,总想着什么场合能扳回一城。明明自己失礼在先,却偏偏对人处处挑剔,冷眼看待。对有钱有势的朋友或亲戚百般笼络,反之则分外凉薄,锱铢必较。

其实,不受重视,那就不重视好了,我又不靠你的重视生活。难道你不重视,我就没有面子了?笑话。相反,你越蔑视,我越发活得安稳快乐。利益受损,那就只当破财消灾好了,我又不靠你发财。只要不触及底线,我还要祝福你,愿你抱着金元宝早日成仙。遭到背叛,那就背叛好了,因为已经发生。背叛的友情,毫不留情抛弃。背叛的爱情,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人生不能倒带,但可以摁暂停键。我想翻盘就翻盘,想继续就继续。所有的决定,都与旁人没有半毛关系。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李白那是有才情作底,有诗意为傲,是真狂傲。不似如今某些人,自带痞气,还没怎么着呢,口气就轻狂得仿佛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干的却尽是些不上台面的事,是大愚若智最典型的表现。世间凡人,孰能无过?总对高处献媚,对低处凉薄,总喜欢揪他人小辫子而且自我又从不反省的人,就不怕扯痛别人的头皮,到最后空惹一身的毛?不要以为我们真的不懂,我们冷眼旁观,不过是念着几分情谊不说穿,彼此留有几分薄面而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昨儿还有朋友笑说我又想多了,因为半夜三更我没吃到冰淇淋,开玩笑说不开心。无论我说什么,好似都是想多了的代名词。好吧,想多了就想多了,不然哪里有今天的冰淇淋吃,哪里会被人说写东西很厉害。那些细微的小想法,有时不过是一个小女人温情的碎碎念,哪有这么多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大道理。

我随性淡泊胸无大志,但我可以写很多人写不出来的文字。我没有换大房子,但我至少不欠别人钱,而且衣食无忧。我的爹爹不是李刚,虽然生性聪慧却一生平凡无为,但他可以随时做出可口的饭菜,并且事无巨细地照顾家人,我一直以他为傲。我不是圣人,凡事必定会有不到位之处,而且性格多面爱憎分明,但我一直坚定地相信,承认错误并不是丢脸的事情,而且愿意多想想别人的好,不世故不圆滑,不献媚不低俗。

谁说岁月静好只是矫情,柴米油盐让人忧愁?我愿储存足够的善良与宽容,如同春夜的白月光,敞亮地照亮我的余生,让我在琐碎中坚持,在孤独中勇敢。梦境再远,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好。所有的纯真与明艳,依然可以浅浅流淌,慢慢游离在岁月边缘,在虚怀若谷的情怀中,开出一朵名唤幸福的小花。

愿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双目依然清澈,梦想已然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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