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的猫

我是一只猫,没有名字。

我的毛是纯白色的,我给自己取名叫黑爷。其实我并不喜欢白毛,你知道猫是讨厌水的,而且我并不像那些城里的猫族能享受来自宠物店舒适的沐浴。我是一只土猫,养来抓老鼠,有时候也会显得脏兮兮……

我是3个月大的时候被送给现在的主人。

养我的是一个老女人,我叫她秋刀鱼。

秋刀鱼每天都过得规规矩矩,我的生活也被安排得有条不紊。我住在楼上的房间,一个竹子做的猫笼。秋刀鱼每天早上晾衣服的时候会把我放出来,然后给我清理茅厕端洗干净。我最喜欢早上出来那一刻,伸伸懒腰,晒晒朝阳浴,逗逗小花小草。我喜欢秋刀鱼三女儿种的那盆美人蕉,现在开得很好看,盛开的花色就像电视里那只24k贵族加菲猫,降一个色度就像我喜欢的小花……

对了,我要去看小花了,小花是隔壁家的猫,她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是深邃宝蓝色,像一汪湖水,我好想咕噜咕噜饮一生;她的声音软绵软绵的,总叫得我心荡漾。

我喜欢她可是她说只把我当哥哥。我觉得她这句话肯定学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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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妮……” 这是秋刀鱼开始喊我吃早饭了。一开始我并不喜欢秋刀鱼这样叫我,太娘了,一点都不爷们。后来我发现隔壁家也这样叫小花吃饭,小白家也是,小野家也是,大黄家也是……

我暂别小花说待会留点鱼给她。小花夸我真是好朋友。

好朋友? who care?

我的早饭是热粥和着鱼干,鱼不是很多,我还是给小花留一点。中饭晚饭也是这样的。晚上大概7点钟吃完饭,秋刀鱼就会召唤我回房间,端着盆子,里面放几个用过后碾碎的煤蜂球供我拉撒,这就是我的茅厕……

夏天,秋刀鱼做完家务活会拿一把蒲扇悠哉游哉出去串门,有时候无聊我会随她一块去。也是这样子我才认识教师家的小白,三巷的小野,路口早餐店家的大黄。

小白是真的白,洁白柔顺的皮毛简直是用了飘柔般自信,摸起来真舒服;小野是我们这片真正的爷,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们都怕他;大黄就像他的名字,又大又黄,硕大的身子整整大我一圈呢……

秋刀鱼和大妈们磕家常,我也找附近的猫族聊聊天。有时懒得走动就蹲秋刀鱼旁边,蹭蹭她的裤脚。她倒经常夸我:“我家猫好的呀,从来不会偷鱼吃,我那么大一尾草鱼蒸熟放桌上,他还帮我看着呢”;“我家猫昨天又抓到一只老鼠,可大得嘞”。

嗯,我是从来不偷吃鱼的。看过小野偷吃拜神的鲤鱼,差点没被打死,好好活着不好吗?其实我也不是白吃白喝的,秋刀鱼家的老鼠都怕我,被我发现绝对见不到第二天太阳。可是有时几个月都抓不到一只,秋刀鱼也会骂我:“这只死猫,我养你干嘛?”骂归骂,她还是按点给我工作餐。其实我挺纳闷,这家干干净净没有老鼠还不行呀?难道我还要去小白小野大黄家义务劳动,他家又没给鱼。我倒是抓过几次给小花拿去邀功,她都不敢抓大老鼠。

尽管这样,秋刀鱼还是疼我的,平时怕狗怕的要命,却几次拿起棍子吓唬赶走欺负我的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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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冷,秋刀鱼外出也少了,只是偶尔带上她孙女(哦,我叫她罐头鱼)一起去木鱼家。

木鱼是秋刀鱼的老母亲,一个出生在民国元年的老人。其实说起来我为了见到木鱼差点死掉了……

那天,我在楼上晒太阳突然听到秋刀鱼吱吱吖吖的锁门声。我赶紧走到屋檐,秋刀鱼带着罐头鱼正打算去看木鱼……

“休想再丢下我”。我喵喵喵叫了几声……秋刀鱼似乎听到我的呼唤,回过头叫我回去。

说来也奇怪,秋刀鱼说木鱼不喜欢猫,所以从来不让我跟去。我可不管,我太好奇了,这次我一定要去……于是我纵身一跃……天啊!!!没想到还这么高,差点就摔进旁边的“屎沟”……好奇心差点害死猫。倒是罐头鱼大叫一声又吓我一跳。

秋刀鱼说:“猫是不会摔死的”。

屁嘞……

于是乎,我终于见到了木鱼本尊。我从来没见过老成这样的人,木鱼见到我也没有害怕呀,她用枯树枝般的手扶抚摸我,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毛骨悚然……

罐头鱼问木鱼:“阿婆,你今年几岁了呀”。木鱼说:“有时候9岁,比你还小,有时候90岁,比天还大”。

我觉得木鱼家很冷,所以我先回去了……

还是秋刀鱼家里暖和。晚上起风的时候,秋刀鱼会给我房间披上一些旧衣服,遮得严严实实,我觉得秋刀鱼一定也是个温暖的人。

白天秋刀鱼不外出的时候会抓一把瓜子打开那个旧收音机,盘腿坐在椅子上听戏曲。有时候我轻轻坐到她腿上,她好像挺喜欢我这样粘着她,也轻轻抚摸我。我不知道秋刀鱼一个“下里巴人”怎么会听得懂如此高雅的乐曲。我呢?听烦了就会去隔壁找我女神一起晒太阳,直到听到秋刀鱼“妮……妮……妮……”的开饭声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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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日子过得有恃无恐。

有一天,我发现给我喂食的是罐头鱼,那饭可真难吃,米饭泡水我可吃得出来,秋刀鱼给我吃的可是地道的粥……

接下来一个多月我都没有见到秋刀鱼,家里人进进出出不知忙乎着啥。白天我只能找小花消遣时间,可是最近她总是避开我,直到我看到她和小野撕磨在一起,我甚至站在秋刀鱼家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野说:“宝贝儿,之前不还和那种野猫走的挺近的”。只听见那好听的软绵绵的声音说:“他家的鱼现在我吃腻了,喵喵,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他是一只“太监”猫,喵喵喵,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哇,喵喵喵”。

我一身冷汗气炸了毛,此刻我一定比大黄还大……

这叫春的浪婆娘,真tm丑……

我不否认这个事实,被结扎是刚出娘窝的事,那家老头子说不会搞事情的猫送出去才会有人要……

我突然有点想念秋刀鱼了,想念那些有鱼有粥有人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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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秋刀鱼突然回家了。我闻到她身上一股微弱的气息。那天早上,秋刀鱼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粥,像往常一样叫我吃饭,好久没吃上这样一碗鱼干热粥了,秋刀鱼还买了很多鱼存起来,一直看着我吃完饭……

可是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秋刀鱼了。每天给我喂食的就是罐头鱼了,还是米饭泡水,有时一天三餐有时一餐,我甚至还从鱼干里吃到蛆。秋刀鱼以前是不会这样的。

填不饱肚子时我会出去外面溜达一圈讨点东西吃。第一个想到的是路口早餐店的大黄。去的时候大黄正在啃一条鱼,我礼貌地说:“大兄弟,能分享点给我吗?”大黄粗鲁的让我死开;现在,我只能去找教师家的小白,小白听说我的情况,决定分享他的食物,可是他吃的是猫粮,是城里猫族吃的东西我吃不惯。我感谢他的招待然后回去了……

晚上我做梦梦到秋刀鱼,她抱着我到村口看大戏,口里跟着哼曲子,手轻轻抚摸我的毛发,温暖得就像一碗鱼干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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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我决定去找秋刀鱼……我吃了满满一碗泡水米饭就出发了。

我去了梦里的村口,去了秋刀鱼经常烧香的寺庙……最后我来到了木鱼家,秋刀鱼不在,木鱼也不在。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水缸旁边有一尾秋刀鱼,因为太想念我的秋刀鱼,我咬了它一口。当我跨出房门,却听到木鱼小房间传出一阵一阵的笑声……听得我毛都竖起来了。“刚刚不是不在家?”顾不了这么多了,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我还要继续找秋刀鱼呢……接下来我只能挨家挨户地毯似搜看了,可是到晚上还是一无所获。

我回到自己的猫屋,自从秋刀鱼不在我晚上都是随便找个地睡。找了一天累坏了,刚刚放松下来就感觉身子刀绞似的撕裂,强烈的疼痛感充斥我全身,甚至使我整个脸都变形了,吐了一口血后我变红猫了……突然,四周回旋起木鱼阵阵阴冷的笑声……我使劲挣脱这残败,地狱般的身体。终于,吐完最后一口气,我灵肉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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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罐头鱼最先发现了我,惊慌失措地叫来她爸。

罐头鱼爸说:“死猫是要挂竹上的”。他找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把我的尸体装进去。罐头鱼提着我的尸体,罐头鱼爸开着摩托车突突来到一片田园,那里有几棵竹子,其实我能感受到罐头鱼提着我颤抖的双手。这样,我的尸体就挂到了树上,罐头鱼爸说:“挂到树上就不会有老鼠来偷吃尸骨了”

我觉得是猫五行缺木,所以才要挂树上,就像人五行缺土,所以要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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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卒。

我已经死了快9年,现在已经在用第九条命,可是还没找到我的秋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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