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说.《紫陌书香》

      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个你喜欢的人，无关风景只关风月。我却说，爱上一份职业，是因为一段青梅往事，无关金钱只因怀念。

      我做梦都没想过，堂堂Ｔ大理科生出身的我，这一生会开书店，把“紫陌书香”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屋，开成了全市最大规模的“紫陌书香城”。坐拥书城感慨万千，书香环绕中，我守着午后的阳光站在窗前，望着对面T大校园俊男靓女们成双结对的进进出出，把早春的校园走得风光旖旎。就忍不住想念苏陌，想念苏陌就会想起那首已在记忆中泛黄的小诗。

《曾经》

曾经以为

与你相爱是多么简单的事

一杯清茶就可以酝酿地老天荒

一缕书香就可以演绎相濡以沫

一份简约与岁月安好

就会把一生的烟火

都浓缩在——紫陌书香

到最后才明白

曾经你我的相遇

不过是一场红尘的劫……

      一

      十六岁，人生最豆蔻最灿烂的花季。我的天空却一片晦暗，正读高一的我，青春一片迷茫。由于叛逆不喜欢枯燥繁重的学习，讨厌“古董”老师的顽固和偏心，我经常逃课。繁华的街头，我踽踽独行，一个叫“紫陌书香”的书屋吸引了我。书屋不大，装修风格古香古色，我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书琳琅满目。琼瑶的席娟的三毛的汪国真的严歌苓的......我随手抽了一本琼瑶的《碧云天》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一首范仲淹的诗：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首诗，毫不犹豫地想把它租下来看。

      书店老板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穿牛仔服，戴一副无框眼镜，低头读一本厚厚的书。侧影很俊秀，感觉有些面熟，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抬起头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呆了，他长得太像我的偶像苏有朋了。我涨红了脸，花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你要租这本书吗？”他指着我手里的书冲着我暖暖地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容很温和，瞬间拉近了陌生感，我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嗯，是的……不......我租书......”我语无伦次地说。他伸手接我手里的书做登记，不经意地碰到了我的指尖儿。我感觉到他手指的薄凉，像一股异样的电流，瞬间传了过来，我慌乱地缩回了手。那本《碧云天》就在他还没有接稳的情况下掉了下来，砸在了他面前的茶杯上。茶水洒了出来浸湿了书页，他快速地抢救那本书。

        我发觉自己闯祸了，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桌子上的水，又把杯子碰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我满脸窘迫、不知所措，等待着他的怒诉和责怪。他波澜不惊地看了我一眼，语调轻柔地说：“丫头，不要紧，这叫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罚你帮我把碎片收拾干净。”我一边自责一边细细地帮他把杯子碎片捡起来扔到垃圾桶，用拖布把水渍拖干净。整个过程，他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忙碌。收拾完了，我把手伸进校服的口袋捏住了仅有的十五元钱，忐忑不安地问：“哥哥，多少钱？我赔你杯子。”

      他打量着我身上肥肥大大的校服说：“丫头，这个杯子本来就是有豁口的，我正想换呢，不用赔。但是，你应该改口叫我叔叔。”他盯着我的脸，目光睿智中透着宽容与豁达，脸上带着洞察一切的微笑。“我......”我满脸绯红地咬着手指，有一种被看穿了心事儿的尴尬。“你去把书架第三个格最后那本书帮我拿过来。”他又接着说。声音很有磁性，让我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我转身帮他拿书，是一本世界名著《飘》。他说：“琼瑶的书都是谈情说爱的，看多了会早恋的，不适合高中生读。这本《飘》是世界名著，你读读无妨，可以学习一下里面的写作技巧。”他说完这句话，我的脸立刻变成了红苹果，心跳得厉害。于是，我就听话地租下了这本书。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丫头，逃课可不是好学生，希望你不要荒废了学业。”他冲着我皎黠地笑。“嗯”我落荒而逃，心里像有无数只小兔子在蹦跳。喜欢他清清浅浅的笑容，喜欢他干干净净的眼神，喜欢他叫我丫头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二

      三天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去还书。给他带过去一个白瓷杯子。我忐忑不安地把杯子送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长这么大，我还从没送过异性东西呢。他惊讶地拿着杯子左看看右看看，微笑着说：“小丫头，挺有心呢！你还别说，跟我原来那个确实挺像。”

      我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杯子上轻柔地摸来抚去，有一种莫名心跳的悸动。我慌乱地收回目光，结结巴巴地说：“碰坏了东西......就是......就是要赔的嘛！”

      “聪明！”他爽朗地笑。“如果你把这份聪明用在学习上，肯定是个好学生。”

      “难道我现在不是好学生吗？”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嘟囔道。

      “你说呢？逃课会是好学生吗？”他盯着我的眼睛问，目光炯炯有神又明察秋毫。

      “我......”我窘迫地捂住发热的脸颊，哑口无言。他看着我的囧样儿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声很“真诚”，真心诚意地取笑我！我闷闷不乐地瞪着他，突然觉得偶像也不可爱了！就叛逆地说：“我讨厌你的笑声！”

      “那我也不要你赔的杯子。”他止住笑，把杯子推到我的面前。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润。他饶有兴趣地说：“你生气的样子跟我的小妹真像！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课吗？”

      “不可以！我讨厌你们大人，总是把学习成绩当成衡量一个学生学习好坏的依据！”我气鼓鼓地说。很生气他如此傲慢地拒绝我的杯子，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他愣了几秒钟，叹了口气说：“好吧，事实你已经告诉我为什么了！”我恍然大悟，不禁懊恼自己的低智商。

      “今天还要租书吗？我有一本《汪国真诗词选》推荐给你看吧。”他一边把我的借书记录划掉一边说。

      “谁要看那破书啊？”

      “那你要看什么？”

      “《碧云天》”我恶作剧地说。

      “为什么非要看那本书呢？”

      “想早恋啊！”我的叛逆劲儿又上来了，不管不顾地说。

    “叛逆！比我妹妹当年还叛逆！”他气笑了，恨铁不成钢地说。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我的心里竟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成就感。他沉默了一会儿，用商量的口吻说：“咱俩和解吧，我收下你的杯子，但是你要看我推荐给你的书，怎么样？”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似弹钢琴一样优雅。他同意收下杯子了！我心里一喜，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好！”我温顺地点头。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依依。你呢？”我大着胆子，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紫陌，门口写着呢。”

“姓紫，名陌吗？”我歪着头反问。他好笑地说：“那你叫依依，我也可以理解为你姓依，名依，对吗？”

“我叫梁依依”

“我叫苏陌”说完我俩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友情催化剂，能瞬间消除敌意，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三、

从此，我成了“紫陌书香”的常客。但是读的书都是他精心推荐的。渐渐的，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开始给我免租书费，做为报酬，我偶尔也会帮他摆摆书，收拾一下店面卫生。

很奇怪，以前老师的话我都不一定听，但是苏陌的话我会百分之百地执行。自从跟他成为朋友，我再也没逃过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烦恼的事都会放学跟他说。他就像一个心理学专家一样给我答疑解惑。

当然，我有不会的题也偶尔请教他。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满脸严肃地说：“叫我叔叔吧，别整天没大没小的喊我苏陌。”

我说：“你又不是警察，我又没捡到钱，凭什么喊你叔叔？”

“少教养，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精神头就是不往学习上用。”苏陌无可奈何地抬手把我的碎发揉成鸟巢。

我不依不饶：“谁说我不往学习上用了？我都多久没逃课了。最近的一次模拟考试，我都从二十九名上升到第七名了！连老师都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个有太大的偶然性，如果你能考上Ｔ大才算真的厉害呢！”苏陌摇了摇头，望着马路对面的Ｔ大校园出神地说。

“那如果我考上了呢？”我盯着他的眼睛倔强地问。

“那你就随便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苏陌一本正经地说，眼里满是笑意。

我眨了眨眼睛，计上心来。“那我就考给你看！”嘴上不服气地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儿。

“好，一言为定。！”苏陌伸出小手指跟我拉勾。

不知道为什么，苏陌身上有一股魔力，这股魔力让我着迷。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如果是他喜欢的，他希望我做到的，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做，去证明我的优秀和聪慧。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就是几天见不到他，就会情绪低落，莫名忧伤。然后，我就会跑到“紫陌书香”看看他跟他讲几句话，回来就会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学习任务繁重的时候，一想起在他面前夸下的海口，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学习，不敢有丝毫松懈。

高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我考了全班第五。这个成绩让我很满意，我去找苏陌。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憔悴。也许是天气冷的缘故，他总是反反复复的低烧感冒。

我放寒假的时候苏陌告诉我他一周后过生日，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于是，我利用仅有的几天假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织了一条情侣扣白围巾。

我织得很辛苦，手指都被棒针戳破了。但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和累，心里反而蜜一样甜。我织得很仔细，每一针每一线都力求完美。

织一半的时候，我就对着围巾傻傻地笑，闭着眼睛幻想苏陌围上这条围巾的样子。像我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儿，苏陌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做这么细致的活儿。

就好比他不相信我能考上Ｔ大一样，他认为那是天方夜谭，但我就是要考给他看，我就是想证明只要我愿意，一切皆有可能！

当我把生日礼物“隆重”交给他的时候，他惊讶之余感动得一塌糊涂，对着围巾赞不绝口。其实我织得并不好，但他依然爱不释手。

他围着围巾说：“丫头，走，叔叔请你吃饭。”我们去饭店的路上，路过好利来，我执意要给他买蛋糕。于是我们就买了一个很小很精致的蛋糕带到了饭店里。

那天气氛很好，苏陌对着蛋糕许心愿的时候，我也默默地双手合十许了个心愿。

他说：“我过生日你许什么愿啊？”我说你猜。他摇头浅笑，苍白的脸色透着一丝疲倦。

我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愿望，你要听吗？”他饶有兴趣地点头。

“我想让你拥抱我一下，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鼓足勇气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楚，我看着他的眼睛满心期待。

他惊讶地“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的泪瞬间决堤而下。

四、

这个怀抱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我虽然对爱情懵懵懂懂，但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他了，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让我无法开口表达。

我一直希望他有一天能够说出来，我隐隐约约感觉，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很懊恼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不远不近的与我相处。

我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我是一个缺少亲情关爱的孩子，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儿，听着他不规则的心跳，我有一种恍惚的梦幻般的晕眩。

突然，我的头发上有泪滴下，凉凉的润润的，我诧异地抬起头，他已满脸泪痕。我的心头涌起一股更深的悲伤和感动。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一种很痛很酸又很幸福的感觉铺天盖地。

良久，他推开我，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傻丫头，过生日居然不告诉我，我连礼物都没准备。”他满脸愧疚地说。

他的吻轻轻柔柔，如羽毛般划过我的额头，却在我的心中“砸”出一片凌乱的涟漪，美好得让我轻轻颤栗，幸福感层层叠叠荡漾开来。

我羞涩地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额头说：“你已经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为了这个礼物，我会三天不洗脸的。”

他被我逗得破涕为笑，我也含泪笑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梁依依我跟你说，我这是最纯洁的吻。我们相差了十一岁，这个岁数我只能是你的叔叔，所以，你不要想多了。你目前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Ｔ大”

“只要是你让我考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边擦眼泪边说。

“什么问题？”苏陌问。

“你有女朋友吗？”我大着胆子问。其实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一直想问又不敢问。

苏陌愣了一下，悠悠地说：“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对于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侥幸。因为他没直接说有，我就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因为你现在只是一名高中生，还没有资格跟我谈论这个问题。”苏陌冷冷地说，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

高三的时候，学习昏天黑地，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为了不让苏陌失望，为了有资格跟他谈论爱情的话题，我也是拼了。进入高考倒计时的最后两个月，我没有时间去看苏陌。我把所有对他的思念都化成了学习的动力。

高考那天早晨，苏陌意外出现在学校门口。他比以前更清瘦了，脸色也越发苍白。他送给我一支派克钢笔，一本崭新的日记本，是带密码锁的那种。

我没有问他密码是多少，就用我们的生日数字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日记本。扉页上写着大大的“加油”两个字。我顿时信心百倍。

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我笑了。六月的阳光明媚灿烂，校园外的蔷薇花开正艳。淡淡的花香里，我的心情也似朵朵蔷薇一样明媚嫣然。

我直接去了“紫陌书香”，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陌生女孩儿在整理着图书，女孩儿短发，中性打扮，却生的明眸皓齿，漂亮得让我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拘小节的大气。

“请问，你租书吗？”她淡淡地问。

“苏陌呢？”我急促地问，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回东北老家了。”女孩儿大大咧咧地说。

“你是谁？”我疑惑地打量着她。心在一点点下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心里发凉。

“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晓晓。”

晓晓的话让我如闻惊雷，我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可能，苏陌没有女朋友。”

晓晓满脸惊疑地上下打量着我说：“怎么会没有呢？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晓晓的话让我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我的心里一片绝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五、

我恨苏陌的不告而别。恨他的冷酷绝情，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却对我隐瞒恋情。我为了他，从一个自暴自弃的问题女孩儿变成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为了让自己有资格与他谈情说爱，我拼命学习，报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Ｔ大，就是想让他对我刮目相看。可是这一切，在爱情面前，我全部都做到了，苏陌却消失了。

我心灰意冷，拿到Ｔ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心情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没有苏陌的分享，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问晓晓苏陌什么时候回来，她说苏陌不会回来了，因为在老家那边又开了个书店，这里暂时由她接手。

我感觉生活又变成了以前那样暗无天日。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度日。

苏陌是我的初恋，我爱了他两年多，爱得那么深、那么痛、那么苦、那么累、那么小心翼翼......我觉得他就是我的阳光我的雨露我的空气我的全世界......

我跟晓晓要苏陌的电话和联系地址，但是她一口回绝了。她说：“苏陌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青涩任性的女孩儿呢？”

第二天，我又不死心地去找晓晓，可是迎接我的是一把冰冷的铁锁和一张暂停营业的告示牌，我欲哭无泪。

开学头一天，晓晓终于回来了。她瘦了很多，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我对她软硬兼施。我说：“你不给我苏陌的电话，我就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不去上学了。”

晓晓又气又恼地说：“你就是一个缺少教养、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如果我是苏陌，也不会爱上你这样飞扬跋扈的女孩子，你就是一块朽木。”

我满脸泪痕，拿过录取通知书就要撕掉。晓晓一把抢了过去，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我错愕地捂住脸刚想撒泼，邮政快递员推门进来送了一箱书，收件人是苏晓晓。我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里迅速燃起了希望。

“你，你叫苏晓晓？这么说你是苏陌的妹妹？”我恍然大悟。

晓晓长长吐了口气，冷冰冰地说：“是的，我是他妹妹，我刚才是替哥哥打你的。当初我比你还叛逆，早恋、打架、吸毒、玩儿游戏机、逃学、进戒毒所......如果不是哥哥一巴掌把我打醒，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两行泪顺着晓晓的脸庞缓缓流下，她声音颤抖地说：“梁依依，你所有的事儿哥哥都跟我说了。你就是我的翻版，所以哥哥才会拯救你。因为他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他不忍心让你堕落下去。没想到，你比我还混蛋，你居然敢撕录取通知书？你知不知道，这里面也有我哥哥的心血，如果没有他的鼓励和引导，你现在早就堕落成街头小混混了……”

晓晓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冲着我哭喊起来：“你知道我哥哥多么无私吗？我们的父亲死得早，他为了我，自己放弃了读Ｔ大的机会，小小年纪就辍学做生意。你知道他为什么把书店开在一高中和Ｔ大附近吗？因为，他想离他的梦想更近一点儿，Ｔ大就是他的梦。”晓晓声嘶力竭地说。

六、

啊，怎么会这样？可是苏陌给我的印象从来都是阳光乐观充满正能量的，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啊。

晓晓声泪俱下，“可惜，那时候我叛逆的无法无天，直到进了戒毒所，直到被哥哥一巴掌打醒，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混蛋。从戒毒所出来，哥哥直接把我送到了国外读书，这几年，为了我高额的学费生活费，哥哥吃了很多苦。我.......我对不起哥哥啊。”

我也泪流满面，深深地低下了头。“可是，可是苏陌现在哪里？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我泣不成声地说。

晓晓绝望地摇了摇头，眼泪又汹涌而下。“我们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她声音嘶哑地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上个月在老家去世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如听到了晴天霹雳，拼命地抓住晓晓的手：“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你在骗我？”

晓晓愤怒地甩开我，冲着我吼道：“我没有骗你！你就是个大笨蛋，还口口声声爱我哥哥呢？你离他最近，他有什么变化你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爱他？”

我瘫坐在地上，愧悔自责得无以复加。是啊，苏陌从一年半前就开始消瘦憔悴了，经常感冒低烧，我劝他去医院检查他不去，一直说自己免疫力下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过生日那天泪流满面，把我抱得那么紧，却不肯给我一个爱的承诺，因为他知道他无法承诺。

我考试那天早晨，他那么苍白、倦怠还来学校门口给我送笔和日记本，他是在跟我告别啊，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支持我鼓励我走进考场啊。可惜大大咧咧的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痛哭失声……晓晓红肿着眼睛把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给了我。“这是哥哥的日记，我打不开。”

我发现这本日记跟他送给我那本一模一样，我颤抖着手指打开了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我们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页的日期，就是我高考的日子，他写了那首叫《曾经》的小诗。

晓晓把通知书还给我，哽咽着说：“人死不能复生，哭解决不了问题。如果真的喜欢哥哥，就努力读书吧，Ｔ大是哥哥的梦，你就要帮他完成心愿。”

我捧着日记本哭得昏天黑地......

大学期间，我和晓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我毕业的那个夏天，晓晓要把已经扩大了经营规模的书店出兑，跟男朋友去国外发展。

我毫不犹豫地接手了“紫陌书香”，并且把它做得更大......一开始，我还是出于对苏陌的怀念来从事这份工作，逐渐地我开始对它有了新的认识。

书店是一座城市知识的坐标，是人类灵魂的圣殿。它会让智者更深邃，让迷途的人知返，让众多的人们灵魂不再孤独。由此，我更理解了苏陌生前所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

再后来，我将它经营成24小时店。每到夜晚，城市睡了，它却醒着。它用不倦的目光，温暖着这座城。

我常想，没遇到苏陌，我的人生会怎样？

是他和他的书店，掀开了我初恋的盖头，也挽救了我，并揭开了生命的序幕。这时，我会感到，苏陌并未走远，他仍在我的身边伴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