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2

第二天给奶奶打电话,家里一直没人接,想着可能是出去了,就没有再打,后来就忘了。

我并没有劝回秋秋,她依旧去网吧,家也不怎么回了。父母还是挺在乎她。

有一次周末,我们在网吧里,她在玩游戏,我在和“此生无恋”聊天,聊的很开心,逗的我开心大笑。

秋秋的爸爸进来了,“你给我回家,你看看上网的都是什么人。”大声斥责声让网吧里的人纷纷侧目,或许他们已经有些习惯,转眼又回到屏幕上。

秋秋的爸爸扭着秋秋出了网吧。她的爸爸完全漠视我,一眼没看我。就领着秋秋回去了,瘦小的秋秋像小鸡仔一样被高大的她的爸爸拎回家去了。大半夜的时候,秋秋敲开了我家的门,吵醒了妈妈和孙叔叔。

他们不让我出去,把秋秋撵走了。

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里呢?我假装睡觉,忐忑不安的等爸妈睡着。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出去找秋秋。凌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虽然是夏季的夜晚,依旧感觉有些凄凉。万籁俱寂的夜晚,秋秋能去哪里呢?

出了家门,是那条主街,是那样冷清。我跑了几条街道,看了几家还在营业的网吧。几乎没人了,没找到秋秋。还好城市不算大,到那条车站的街道,路灯下,一个身影在那里嚎啕大哭。空无一人的街上,有人大哭,有些瘆人。

秋秋看到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趴在我怀里哭,并不想说话。她的身体开始萌发,其实我也一样,两人抱在一起,两簇突起接触到一起,我有些不好意思,秋秋并没有注意。

等她哭了一会。“林希,我不是好孩子。我爸爸打我。”我的泪水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我哽咽着说,“一定是我们哪里不对,所以他们才会吵架,才会离婚。”说完,我哭的有些止不住声音了,比秋秋哭的都大。

我们抱头痛哭,不知道多久。秋秋还是决定回家,害怕爸爸担心。虽然她挨了打,但是他毕竟还是她的亲人。

第二天我就没有再见到秋秋了。

我也不去网吧。在准备升高中的考试。孙叔叔和妈妈的店,依旧时不时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不太经常,偶尔去。孙叔叔和妈妈心情也不错。很难得的在一起吃饭,竟然有一次,他们六点下班。在一起吃了饭。只是这样的时光很少。妈妈和孙叔叔总是很忙,妈妈也不要我去店里帮忙。

秋秋后来还是去上了职业学校,学习化妆。周末的时候,她来找我玩,拿我实验,帮我化妆。秋秋仔细盯着我的脸。

“林希,你好美,没人告诉你嘛?”

“是你化妆技术好。没想到上了职业学校,你倒是嘴甜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从小到大有人说我好看,我只当那是人家恭维。但是秋秋也说出这种话,令我感觉有些意外。

秋秋:“是真的啊。你也16岁了,可以考虑当模特试试了。我们学校还有演员海选呢。”

我:“我哪有那本事啊。再有一年多就考大学了。虽说我不知道大学意味着什么,高中家里人都闲贵。我差了几分,交了一笔赞助费。为此妈妈和孙叔叔大吵一架呢。”

秋秋:“上什么大学啊。比尔盖茨不是大学肄业嘛,真正有能力的人不用考大学。”

我:“初中二年级,你怎么就不去了,一晃这么多年,你才想起我。”

秋秋:“我爸爸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现在又回来了。我才能来找你。”

我:“你那时候就交男朋友了,你根他们有联系嘛。”

秋秋:“有啊,他们根一帮人做事了,现在是我哥们。有事你给我说,我找他们摆平。”

我:“没事还是少和他们接触吧。你没见过那天我路过,看到你那个男朋友和人打架,人都趴那里了,满地是血。下手太狠了。”

秋秋边说已经把一边的头发挽起。

秋秋:“你不要管我了。这一年你努力学习吧。以后我少来找你。等你考试完我们再玩吧。”

我:“其实我也有些不想学习,就算考上大学,学费也是问题。我现在花我妈妈的钱,孙叔叔已经很不乐意了。你不知道高中的班集体里有多复杂。我有些不能适应。”

秋秋:“不是遇到追求者了吧。”

秋秋把我的头发变了一个发型。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有一个暗恋的男孩,我知道他肯定看不上我的,他家里是商人,据说国外有公司,高中要去国外留学。重要的是,他人超级好,办理几乎没人理我,他会和我说话。”

秋秋帮我把头发弄好了。给我镜子看。果然清爽很多。

“你看你那衣服太难看了,咱两身材差不多,给你一身。都这么大姑娘了。当你16岁生日礼物了。”秋秋说的很自然。

我却有些不自然,虽然秋秋是唯一的朋友,我也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她能送我衣服。我依旧很感动。“还是不要了吧?你现在上学也没钱啊。”我怕秋秋破费。

“不用担心,我在影楼兼职化妆,可以有些收入的。”秋秋又说“下个星期你去市里找我吧,你应该去过。”

高中的二年级已经学习压力很严重,约好周末也只有一个月休息一次。等我再次见到秋秋已经是一个月后。我的生日已过。

又一个春季到来,迎春花开满枝头。庆县通到安市,半个小时一班车。我坐上车,“旅客请注意请系好安全带”。广播声音传入耳朵。安全带实在有些脏了。城际的大巴车,票价一路攀升,当初第一次和妈妈从安市到庆县才要十块,现在要20了,客车还是依旧脏乱破。

坐上车我想咪一下,迎面走来一位男孩,“原来你也在这里。你也要去市里嘛?”是我暗恋的男孩,我惊得一下,驼下去的背马上挺直。

“是,是,是啊。李明伟,想不到在这里能看到你,你怎么会坐大巴车?”我很局促,话有一些不太流利。

他已经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我有些喘不上气来,装作镇静。

我知道李明伟家里有车子,名车不仅一辆,是庆县数一数二的富户。

“我偷偷去的,有朋友叫我去玩。”

李明伟回答道。

“是吗?太巧了,我是去找朋友,她和我一起过16岁生日。”我说。我说的是实话。“是吗?16岁可是人生很重要的生日,上个星期我刚过了。你家人不给你过吗?要不我忙完去找你过生日。”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李明伟是班里一多半的女孩憧憬的男孩子,是班里众女孩花痴的爱慕对象。如今他就坐在我旁边。
  “真的可以吗?”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我的生日,除了秋秋还没人给我过过。之前,奶奶记得我的生日,总要给我下一碗长寿面。遇到秋秋是我的福气。我又可以过生日了。而李明伟也要帮我庆祝生日?

我喜欢他帮助困难的同学,伸出手帮助他们,那次同学有难处,他捐出了几千块钱。对同学太慷慨了。所以没几个人不喜欢他,他是男神一样的存在。班花是郝敏,就是初中的同学,总是考第一名。到了高中成绩一如既往的好,长的也越来越标致。同学们总拿他们当青梅竹马的一对。似乎李明伟对郝敏并不感冒,郝敏还是很喜欢李明伟的。

就那样的一个李明伟,就在和我一个巴士车里,还坐在我的旁边,还要去参加我的生日?我沉浸在一脸幸福里。

“大家注意了,快,危。。。”司机的声音还没说完。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直觉。

“这里是医院吗?妈你也在这里。”睁开眼,看到白白的墙面以及妈妈焦急的眼神。我很快明白,是出事了。而且我的左腿绑着绷带,“你出车祸了。那客车也真是的。”我妈说着开始抹眼泪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打饭了。”她说去了。

身上穿的病号服,妈妈刚刚为我哭了,我甚至有些高兴,只是想要坐起来,腿一阵疼,怎么坐都起不来。李伟明怎么样了呢?我妈妈打饭回来我赶紧问。“妈妈,车上其他人怎么样了?一车里还有我一个同学呢?”妈妈的表情立马变了。没有回答我的话。直摇头。

难道遭遇不测?我妈妈拿了一份报纸给我,“昨天由庆县通往安市的一辆大巴车,不幸车祸,乘客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两名女子一名青少年男子遇难。据说是庆县的一名高中生。”是三天前的头条消息,我就是那些受伤的人中的一个。我竟然睡了三天三夜,而李明伟,那个班级里唯一对我好的李明伟竟然不再了?

我不能接受?他说要和我过生日的啊。抓着报纸的手,瑟瑟发抖,我的全身瑟瑟发抖。豆大的眼泪在眼睛里静静的滚下。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秋秋推门而入。“都怪我,非要你来安市。你这是怎么了?”看了一眼,她夺下我手里攥的紧紧的报纸。

“明伟,明伟。。。。。。我害了他。”无比内疚,或许和我接近的人都不得好死,爸爸那样说过,妈妈也是因为我离婚的。“林希,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那不是你的错误。”秋秋开导我,或许她说的对,不是我叫他坐那辆车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和我坐一辆车出事的呢?

我并没有参加明伟的葬礼,送最后一程都没有。只是我休学了很久,等到身体的伤痕愈合,我还是无法去面对同学,他们一个个的在问我,李明伟到底是怎么死的?李明伟的父母也问我,李明伟怎么死的?在梦里,他们的指责令我无处可躲。

我只能抱着被子痛哭。在家里修养的日子,腿不方便不能出去。在房间里翻遍了所有,把能洗的洗了一个遍,把能擦的擦了一个遍。无意中给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本《牛虻》。我躺在床上,旁边是拐杖,靠在被子上,打开了还有些尘土的小说。

中午时,我热包子和粥给自己吃。晚上回来妈妈会带一点菜回来。吃过午饭,我又靠在被子上看小说,一页一页,我为小说人物哭,又为小说人物笑。不知不觉,书上的字越来越模糊,天色暗淡。小说看的有些累,靠着被子睡着了。

醒来后还以为是早上,其实是晚上11点。妈妈和孙叔叔回来了。

“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要这样下去,挣不到什么钱了。”妈妈叹息道。

“别说了,听说要拆迁呢。不如现在转出去吧。说不定还能回本。”孙叔叔建议。

“好不容易做的这几年,攒了一点人气,转出去还要再开始。容易啊。”妈妈否定了。然后把手里的菜给我。

“太累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妈妈和孙叔叔回到了屋子里。

饭菜有一些凉,我有些饿了。吃了后。继续把小说看完,就睡觉了。

总是在家里待着,总是无聊。我开始拄着拐杖出去,有时去图书馆,有时去网吧,偶尔秋秋会来看我。每每那是我最开心。

图书馆的书,大部分看的是小说。有安妮宝贝的,有韩寒的。还有一些近代作家的。后来我看的无聊。就再也没去。转而用手里的一点点钱去小书馆借书看,看的也是小说。再到后来,我去网吧。

有几次去网吧,“此生无恋”总是不再。我回过去消息,我每次去他都会回,我却总不在。后来他约了一个时间,我用仅有的零花钱掐着那个点去的网吧。

登陆上QQ,他已经在等待。

他; “你最近怎么了,都快一年了,也没怎么上网?是不是忘了我。”

“我们很熟吗?”

“不熟你为什么给我留言啊还总是问我在干嘛。”

“就是问问嘛。不能问啊。”

“能问能问啊。”

“你都怎么上网的啊,现在上网不是很方便,有时候可以随便聊。”

“我一个穷学生哪有手机?”

“给我地址,我给你寄一个。”

“我不想要。”

“还是要吧。你给我留言讲的那些事情,太耸人听闻了,很是害怕你会想不开啊。”

“就算我时刻打开QQ你也不一定及时在线啊。”

“起码我能知道你的安危。”

秋秋有手机,总要我买一个。我也实在无聊,哪里不能去,书也不想看,网吧每次还要攒钱上一会,妈妈是不能跟她要的。如果可以 用手机聊天,我可以随时和人聊天了,简直太好了。我实在没克制住。

手机收到,是诺基亚。真的很结实摔过几次都没事。就是用这把手机,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我在QQ的世界里,有了一帮朋友,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有时我会把我的日记,贴在空间里,总是引来朋友的留言。在朋友那里我得到了在父母那里得不到的温暖。

有一些网友是庆县人,我们会一起约好聚会。她们带着我玩,唱歌有人请。有几次,“此生无恋”给我打过几次钱。我请她们吃饭玩耍。

那天我的腿刚刚拆掉石膏。在网络上对“此生无恋”说。

“我的腿拆掉石膏了,我终于又可以站起来了。可是我不想去学校了。”

“祝贺,打赏200。”

“我不要。”

“拿着,哥刚拿了一大笔钱。不去上学,你怎么养活自己啊。”

“我不相信没学习就养活不了自己。我也满16岁了,不算童工了。”

“妞?”

“恩?”

“要不你来找我?”

“我不去,你那城市太大,我怕。”

“没事,有我呢。”

“我妈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那天聊完,不欢而散。“此生无恋”会不会因为我不能满足他的意愿而不再理我?我会失去这精神的倾诉者,谁还能成为我的精神依靠。

我也学会了抽烟。酒量也渐长了不少。校服被我扔掉。我买了连衣裙,总归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而且头发留长,披散开来,有了一股女人的味道。但她们还是说我是个孩子,脸上的稚嫩怎么也掩饰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妈妈知道我不再回学校。只是问我不要后悔。她对我的上大学的希望,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样,她对我的辍学无所谓。

她正忙着索赔的事。孙叔叔说对了。房东隐瞒拆迁的事实。等到开始拆迁妈妈和孙叔叔才知道,投入的租金,房东说什么都不退。至于因此造成的营业损失更是打了水漂。

妈妈和孙叔叔有些焦头烂额。妈妈也有些懊悔,当初没有听孙叔叔的,造成这么大损失。她倔强要强,不肯低头,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房东,还发动了警察,后来房东找不到了。事情不了了之。妈妈和孙叔叔的感情却有了裂痕。

妈妈水深火热,顾不上我。

有时我会起来很晚。中午出门,下午吃饭,凌晨才回来。

妈妈帮我找了一个便利店的工作,店里还有一位40岁的大叔,我叫他吴叔,带着一定橄榄帽,矮小还有些驼背,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

平日的工作是往货架上摆东西,摆了几天后,各种年头,我也可以养活自己了,更多的是“不过如此”的念头。工作如果这么枯燥乏味。怎么做的下去呢?

还有收银的工作。我的数学向来不好,有时候会收错钱,还要补进去,有时候一天白做。不由来觉得有些懊恼。

积累一个月的工资,还计划买几身衣服,还要买礼物给“此生无恋”还要去黑龙江看奶奶,听说奶奶前段日子住院,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照这样下去,计划一个都实现不了了。

吴叔坐这个工作已经几年了,便利店位置优越,是主街的大型超市旁边,自从大型超市起来,小便利店的利润有些下降了。

便利店在庆县最繁华的街上,每次看到有认识的同学进来,我总要把带着的帽子遮下来,或者带一个口罩。有时候干脆叫吴叔来收钱。我躲起来。

有一次郝敏和一位我叫不出名字的同学走进了店里,我赶紧躲了起来。

“这次考的有些不太好,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了,如果李明伟在可能他会比我考的好。我们约好一起进北大的。”

“是啊。你们是真的青梅竹马啊,也够保密的。谁都不知道你们要好。可惜明伟。。。。。不用着急了,你反正能靠近重点大学的。”

我躲在货架背后,每一句话听得真切。每一句话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我僵在那里。

难道李明伟去安市,没有可能是去见郝敏?他还说要和我一起过生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死,和我真的有关系吗?

我好像忘记,为李明伟簌簌落泪时的悲痛和自责。我一直以为李明伟的死是和我有关系的。

那一天我请假早点回去。

QQ空间里还有祭奠李明伟的文章。虽然我没有写名字。

一共有七八篇。我一一删除。然后又在脑海里清除掉李明伟这三个字。

第二天,早上浑身疼痛,呼吸不畅,也流鼻涕,还连连打喷嚏。我让妈妈帮忙请假,在家修养。

那本《牛虻》放在书桌上已经很久。高中时候的书本还在书包里。我拿出了书包,把里面的书,一本本的倒出来。数学课本上还有我画的孙悟空。

我把课本一一拿到院子里,拿了打火机,点燃了。十几门课本燃起火不算小差一点引燃旁边的杂物。我又把书包扔了垃圾站。

还有一本记满心事的笔记本一连烧掉了。我的未成年时代结束了。我应该长大了。

那天过后,遇到同学去便利店买东西我自然好多。虽然并不与他们打招呼,但是不逃避了。

夏天很快到来了。有了三个月的工资因为工作失误,还有我买衣服鞋子,和秋秋她们出去玩,所以我并没有留下多少。

在便利店里工作,穿着没有要求。只要求穿一件马甲。我总是把马甲套在裙子上。

吴叔看我的样子,有些怪异。16,17岁的我已经发育。我看到吴叔有几次看我,眼神有些怪异。直到秋秋也盯着我看,“你这胸脯子是真大,哎呀不一样了,林西是大闺女了。”“你个流氓”说的时候我想起吴叔的眼神。他盯得位置?对,确实是隆起的地方。想到这里我感到恶心。吴叔的孩子和我一样大的啊。

后来我看到他刻意蹲下,看我裙子。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种事情不能给妈妈说。秋秋知道了,就要我不去了。

“不要便宜那老色狼。”秋秋恶狠狠的说。
“我还能怎么样他。就算我说了我妈也不信。”我实在没什么办理。

我想起上学时,别的班里有男老师猥亵女学生,女学生告诉家长,没一个家长信的,后来看到那男老师我们女生都躲的远远的。妈妈也说过,是学生们瞎说。所以妈妈那里得不到帮助的。

其实一想到,辛辛苦苦做了三个月,拿到手的钱,只够买几身衣服,虽然不是便宜的衣服。但也是感到不值。

妈妈那里不好说。“找那个工作也是你孙叔叔的关系,你太小,没人肯用你。这个工作你也不肯做。”

我说“我不用你管。我已经17岁了。有自理能力。”

妈妈似乎很无奈“好好,你就混日子吧。和那帮流氓在一起吧。你的一生就毁了。”

“她们才不是流氓,她们是我朋友。”我反驳。

“什么朋友,是正经朋友嘛,一帮狐朋狗友。”妈妈喊起来了。

我不想理睬她,她失去理智了。我气呼呼的跑出了家门。

秋秋已经在庆县,找了一家影楼,给新娘新郎化妆。偏偏给 朋友化妆还是好好的,给新娘化妆,十个里有九个画不好。

那天我去找她,想去问问,我能不能给她当个化妆助理什么的。或者其他打杂的工作。

影楼靠近我家,就在我家的对面。所以没几步我就到了。我还给球球买了瓶水和雪糕。

天气越发炎热,知了吱吱的叫着,鼓噪,一辆一辆的汽车疾驰而过。在过马路的时候,恍惚间希望被车撞死或者撞伤。

被车撞死,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挣那么一点微薄的工资。赔偿金算是给父母的生身的报答。被车撞伤,也可以靠赔偿过活。

社会是那么残忍。走出校园,什么都变了。

“生无可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奶奶有些想不起了。离开已经6,7年没有见过奶奶了。爸爸妈妈有各自的生活,表面上有妈妈,其实她并不在乎我。

我多么多余啊。如果我死了,妈妈会不会会痛哭,会发现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一辆车在我身边驰过,我下意识的躲闪。我赶紧收起了幻想,苦笑了一下。这也是很奢侈的愿望呢。

雪糕开始化了。滴在我的黑色裙子上。我赶紧快步走到影楼的玻璃窗前。正在化妆的秋秋看到我,示意我等一下。

“你真的辞职了?”秋秋的手上还沾着粉,一边说一边拿过我给她的雪糕。

“是啊,不仅辞职,还和我妈大吵一架。”对秋秋我没必要掩饰。

“好啊你。这么牛。晚上庆祝去。外边太热了,里面有冷气,我们进去,你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玩。看你也没地方去。”我们扔掉了手里的雪糕棍,推门进去。

那是庆县第一家豪华影楼。玻璃门镶嵌钢塑边,金黄金黄的。里面的装修也是豪华风,一楼主要办公,有四五个化妆台。每个化妆台都有人,而且还有在一边等待的。

庆县一共四五家影楼,别家门可罗雀,这家门庭若市。据说摄影师都是外地聘请,在我们这种小县城可谓名师。

结婚一生一次,就算是重婚的,也要拍一套甚至几套婚纱照放在家里,婚礼上也是重要的摆设,显示给宾客。

秋秋的新娘妆技术并不是好的,摄影师说了几次,新娘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虽然有一次,秋秋说新娘对妆容不满意,嫌弃化的太老,还大吵了一架。

事后,影楼的老板象征性的扣了费,依旧让秋秋化妆,因为实在找不到人,顾客又太多。

我坐在等待区,看着秋秋为一个又一个的新娘化妆。态度很认真,秋秋留着一头短发,穿着很中性的衣服,有些男孩子的味道。秋秋的个性与我不同。大多数时候我佩服她的爽快利落。

仅有一次的柔软,就是那半夜的街道鬼哭狼嚎。后来我们没有谈起那晚,似乎梦靥不再。

手里的水被我喝光,下午的阳光不太刺眼,冷气又很足。我感到很累,眼睛有些打架,我索性依靠在墙角的沙发里眯起眼来。

一阵噪杂,大脑轰炸,被刺耳声音猛地一棍打了头。我睁开了眼睛。“妈的,老子不干了。”
  秋秋正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指手画脚,旁边还有一个人在看着,身上穿着婚纱,

穿婚纱的女人骂骂嚷嚷。

“怎么了怎么了?”我赶紧跑到秋秋身边。“我们走?”秋秋不打算再说什么。“你要这么走了,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微胖男人说道。“好,我辞职。”秋秋头也不回,拉着我走出了影楼的门。

刚出了门,身上马上暖和了不少。

“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我有些替秋秋可惜。

“连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秋秋似乎对我问她不高兴。

“不是,多好的工作啊,挣那么多钱。”我有些惋惜。

“就知道钱钱钱,怎么都那么物质?”秋秋有些气恼了。

“没钱能行吗?”我显然也有些失去耐心。

“不行不行,你给我闭嘴。”秋秋说完。我的嘴巴张得老大。她是要干嘛,我不过是好心啊。

 我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转身一个人走了。走了没几步,我回头看她,秋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她渐渐消失在夏日的阴影里。

我的心,紧紧缩了起来。在四五岁的那年,我对着妈妈的背影大声哭喊,哭喊着妈妈,你回来妈妈你回来。妈妈头也不回。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强忍住泪水。用手捂住胸部。身体靠在树上。

我一步一步的挪着,我并没有地方可去。先是去路过妈妈家,有几次想要推门而去,等待我的,肯定是暴风骤雨。我又挪开了脚步。我想妈妈是不是会出来找我。并没有看到妈妈。天色有些暗下来了。

在街上转悠来转悠去。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连认识的人都没有。

我又慢慢的到了之前工作过的地方。便利店里换了老板,吴叔叔也不在了。不过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收款台改了位置,货架也紧凑了。没有一个地方需要我。

走着走着,不由自主走到了网吧。在拐角的那家,我第一次去的地方。网吧里依旧脏兮兮,烟雾缭绕,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都是年轻人。

难道长大了就可以不用烦恼了?我也以为长大了就好了。我17岁了,什么都不会。未来在哪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最近总在思考这些问题。无解令我对人生生出无助感。好像对一切得理解都不一样了。鲜花是什么,摸上去毫无感觉。

我其实想和秋秋好好维持友谊,却发现语言不受控制。总是要想半天才能说一句话,和人说话,看到他人眼神,心会慌,眼神躲避。

还有在人群里,他们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在议论我,肯定是在说我坏话。

我成了人群里的隐形人,在网络世界里我才能释放自己。

当我在网络里,我敞开心扉。网吧成了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我开了机器。旁边有一个男子,穿着较为时尚,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在庆县算是时髦的打扮,大概20出头的样子。他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

登陆了QQ。“此生无恋”不在,诺基亚手机已经欠费。秋秋的头像是灰的。不知道她在干嘛。还有几个庆县的网友在。

看到我上线,有一个叫“灰蓝”的发过来消息。“你好。”

“你好。”

“你是哪里的”

“庆县”

“真的啊。我也是”

“你是干什么的?”

“无业游民。你呢”

“我也是”

“发张你的照片。”

“我可是很丑。”

“没关系。先发张我的。”

那是一张帅气的脸。似乎有一丁点像李明伟。我的心又认同了一些。仅有的一点戒备打消了。

我发了我的照片给他。

“是个美女啊。”难道他喜欢我?

“你怎么去网吧上网?”

“和朋友吵架了。爸妈也不要我。”

“同病相连啊。”

“真假啊?”虽然我有些不信,可是我宁愿选择他会懂我的心情。

“好巧啊。你在哪家网吧,我去找你我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饭?”

“我在伊人网吧。”

“好吧,你有电话吗?我到了给你电话?”

“电话停机了。我在3号机。”

“好,我这就过去了。”

有一个新的消息加好友的信息过来,名称是“鲸鱼”头像是坐我旁边的男孩。我有些哭笑不得,还是通过了。

“美女,肯赏脸请你吃饭吗?”

这个人怎么也知道我没吃饭呢。

“一会有人来接我,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我老实说。

“美女,你男朋友?”

“不是,是一个网友。”

“那可不行,男女啊。你们熟悉吗?”

“那人挺好看的,不像是坏人。我们也是第一次去吃饭。”

“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吧。你看我不像坏人吧。”鲸鱼说。

鲸鱼长得不帅气,还是有一些很老实的感觉,他没有在玩游戏,而是在看一些资料。空间里也有他写的文章。我向来喜欢能写点东西的异性。

一个是刚刚认识,迅速有了好感。另一个是聊过几次,算是有些熟悉。好像,鲸鱼和我一起赴约,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你可以,但是你是我表哥身份。”

“可以啊。”

“以后我叫你表哥了。”

“好的表妹。”

“我在你背后。”是灰蓝发来的手机QQ信息。

“你吓我一跳。”我站了起来,赶快关掉了对话框。生怕他看到。

这是一个高大瘦弱的男孩,比照片里还要瘦弱。他似乎并不怎么说话,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鲸鱼站了起来。眼神示意我。我赶快说“这是我表哥,你不介意一起去吃饭吧?”

灰蓝脸上有一丝迟疑或者失落。只是摇头,“你什么意思?我表哥你请不请?”

“来吧。”灰蓝朝网吧门口走去。我和鲸鱼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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