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那年那月,少年不识年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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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过年

        我是70后,小时候的过年,是大人们大显身手的好时候。冬天庄稼地里没有活了,人们把所有的智慧和精力都用到了过年的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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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年糖。家家户户都要爆米花,做年糖。买了白色的硬硬的“糖瓜”,在铁锅里融化了,把米花放进去翻炒,然后抄到案板上趁热挤压,就成了豆腐块状的米花糖。等凉了再切成长方形的一块块的,就可以享用了。家庭富裕的人家,还会放上一些炒熟的花生米,味道更加香甜。用料如果是芝麻,那就是香气飘散的芝麻糖。那太奢侈,一般我们家是舍不得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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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丸子。家家都要炸丸子。萝卜丸子是最普通的,一九七几的时候,大家刚刚分产到户,手里有些余粮。所以,普通人家都会炸萝卜丸子。萝卜是地里产的,买些豆芽、豆腐,放在一起切碎,拌上调料,和上面粉,烧热油锅,左手抓上一把混好的面糊,右手用勺子从虎口处一舀,就成了一个球状,放进七成热的油锅内,就看油花翻滚,不一会就炸成了焦黄的外焦里嫩的萝卜丸子。萝卜、豆芽不宜过碎,面不宜给多,否则黏糊糊的,不好吃。炸好了前几个,人不能先吃,要敬灶王爷,灶王爷是小年时去赶集“请”回来的,红的,黄的的纸,剪纸镂空后印出来的,慈眉善目一长须飘飘的老头,贴在打扫干净的厨房内灶台旁边的墙上,每天,他都可以看到熊熊的柴火在炉膛内燃烧。先敬他,是要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让他看着这家人家勤劳,干净,好赐他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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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馒头。家家户户都要蒸馒头,留着上好的酵子,或者再买些米糟,掺和到面粉里,和好面,包到棉花被套内,或者存有热水的铁锅内。靠着温暖让酵母菌迅速繁殖,好蒸出松软可口馒头出来。松软的馒头还是一个预兆:来年的五谷丰登,幸福吉祥都寄托在这蒸“好”的馒头身上,它带来的是吉祥如意。除了馒头,还要包好多菜包子。我觉得菜包子好吃,虽然就是干菜,豆腐,豆芽,猪油炼出油后的油zhilazi,我实在不知道这方言在普通话里怎么写,只能用拼音写在这里。有一次,有要饭的来我家要饭,爸爸点名让我拿菜包子给人家。那么美味的东西,我有点舍不得。为什么不给馒头呢?

      “馒头货真价实,面多止饿!小孩子懂啥!”爸爸给我解释是这样的。我哪里懂得,对于刚能吃上白面馒头的我们,一个馒头是多么金贵呀!

        吃的方面其实还不止这些,但这几样是家家都要提前做好的。这时候,我就佩服我爸有多能干了,没有他不会做的。我就原谅了他的暴脾气。有时候为了省下买糖瓜的钱,他还会把我们家的红薯熬成“糖稀”,用来做年糖。

      当然,过年的新衣服新鞋子也是少不了的。因为新年新气象,那些也是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过年啦!


        在年三十这天,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能干得动活的,每个人都要按“需”分配活计,每个人都要把该忙活的事儿忙活好,中午或者晚上过年。摆个十个盘子八个碗的,鱼是一定要有的,因为要讨“年年有余”的吉兆;圆子也一定要有的,有的是肉圆子(丸子),家里实在还不宽裕的,萝卜“圆子”(丸子)也可以,这预示着“团团圆圆”;鸡也是要有的,谐音“吉祥如意”,没有人抬杠说“鸡”也可以表示“饥里饥荒”,什么都要讨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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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饭,下午也好,晚上也行,一定要炒买来的生瓜子或者生花生。因为,这可不单纯是瓜子花生,而是“虫”,把虫炒死了,来年的庄稼地里就会不生害虫。这个时候分工协作,炒瓜子花生的去那边炒去,包饺子的这边包,有荤馅,有素馅,各包一些,晚上要是饿了,就可以煮了吃。

        万事俱备后,大家就要吃着瓜子和花生守夜了,等待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那时候谁家先放炮仗,谁家就拔得头筹,好运气就落到谁家。守夜的时候,小孩要给长辈叩头,长辈给发个红包,一块两块,五毛也不错,得了钱,马上欢天喜地地跑去“代销店”买炮仗。回来后放炮,黑夜中,白雪地里,灿烂的火花格外炫目。

      临睡前,一定要把地打扫干净,垃圾藏到门后面,到了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能泼水,这些都是“财气”,扫地就扫出去了,泼水就泼出去了。来年就不能发财,是要受穷的。要等待晚上才可以扫地,泼水。

          我不知道男孩子们怎么那么喜欢放炮!我的三个哥哥为了争夺放炮的权利,都要提前把家里所有的炮仗分好,该谁放,半夜三更的,也高高兴兴地爬起来,在冰天雪地里放炮!那时候雪有一尺多厚,屋檐下的冰锥有一尺多长,可他们都不嫌冷!乐而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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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因为是女孩,不敢拿火柴去点炮,看那捻子火星四溅,然后噼里啪啦,又是火又是烟的,我就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但是,按照男女平等的原则,炮仗也是要分给我一份的,那我的三个哥哥就要巴结我,我才把我的炮仗“恩惠”给他们,留他们或者吃饭前放,或者带出去和小伙伴们塞到瓶子里啦,包裹到泥巴里啦,做紧张刺激的游戏。

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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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三十,我们在年初一一定要出去拜年,一个庄子的所有人家都要拜访到。拜年的人多,说明这家红红火火,人缘好。我们会缠着大人给我们穿上有大大口袋的外罩,一群小伙伴就约着出门了。到了人家门口,喊一声“拜年了”,主人家就拿出瓜子花生,大方的还给米花糖,甚至一颗糖果,一把米花,都会欢天喜地。有促狭的大人,会让我们磕头,小时候的我们也不懂膝下有黄金,不能乱跪,也就趴下给人家磕头。

        也就是小孩子,大一点了的哥哥们可不去拜年,他们在被窝里打牌,在雪地放炮,玩得也不亦乐乎。回头饿了,就找我拜年拜来的“零食包”,找中意的吃吃。常常惹得我委屈得要流泪:那可是我辛苦拜年拜来的!可是,新年是不能哭的,所以眼泪还要憋回去。

  难忘那个年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十来岁的时候,就不出去拜年了。就在年初一被爸妈要求去亲戚家拜年,瓜子花生米花糖什么的都不新鲜了,礼节性地尝一点,就回家做被窝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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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 1992年,大哥和二哥都已经结婚了,分开家另立门户了,过年就格外冷清了。家里就剩下爸爸妈妈,三哥和我。可是过年了,三哥在北京打工,却因为大雪不能回来过年了。于是我们家的那个年就过得特别酸楚。没有人放炮了,没有心思过年了,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那一年的年三十,我家就随随便便炒了四个菜,烧了一个汤,可是饭没有吃完,妈妈就哽咽着吃不下去饭了,她跑到屋里,躺到床上哭了起来。因为她可怜的三儿子没有回来过年,孤零零地在北京那个大城市里在过一个人的年。人家阖家团圆,她儿子吃的什么?冷清地一个人在单位吗?想家吗?

        一家人,到年了,不能团圆,这是最大的痛!

        少年不识年滋味,以为古来如此,将来也是这样。却不知道,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了,生活越来越好了,现在什么都是在超市里买现成的,没有人愿意费事做炸圆子,包包子了,过年不想回来就在外地热闹地过年了,甚至有人选择过年出门旅游,年味也就越来越淡了。

        不过,最近几年来,常年在外打工的人们,大都选择过年时衣锦还乡,过了年开着车走亲访友的,感觉又多了浓浓的亲情。可是,童年的忙碌、单纯和快乐却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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