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4年1月29日0点0分,朱轶宸启动了车子离开,他眼睛有些发胀,大概想哭,他对自己说:放弃她,就从这一刻开始!
两分钟以前,朱轶宸挂掉了叶冬至的电话,结束语是"不早了,你睡吧".彼时,他就在她的楼下.
灌了一肚子的酒精也没能让朱轶宸"勇"起来,他还是忌惮沈克.
2.
前一天晚上,沈克请公司的几个重要角色吃饭,一来是慰劳要员,二来也是给他们一个为自己送别的机会.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沈克要先员工一步,回家过年了.
沈克在餐桌正对包间门的位置坐下,左右分别是李副总和外务部张部长.叶冬至初入职场,在这种场合出现却并没有人表现出诧异.
沈克没有公开和冬至的关系,可但凡桃色新闻,总会不胫而走,两人交往没几天,公司上上下下就已全数心知肚明了.
冬至坐下后,八人桌只剩她身旁一个位子.朱轶宸晚到,一刹那的犹豫后,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酒轮流斟满,然后坐下.
沈克边夹菜边说,朱部长,照顾着点,交给你了.筷子向着叶冬至的方向一点,眼神并没有随着手扭转.
朱轶宸会意,连说,没问题,放心吧!
沈克喝了酒,和往常一样,饭局结束,由别人代驾送回家.只不过这次,是朱轶宸接到了任务.
车里的音乐轻飘飘的,朱轶宸好几次"不经意地"向后视镜里看去,沈克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冬至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窗外,另一只被沈克握在手里.
叶冬至能感受到来自前排的目光.
到目的地后,两人下车,沈克揽着叶冬至的肩膀离开.
朱轶宸目送他们,他不确定和沈克在一起,叶冬至会不会幸福,但觉得相比沈克,很多东西,自己给不起,所以也要不起.
朱轶宸一直坚信这点,直到一个月后的那个晚上.
3.
那晚,灯火通明的包间里朱轶宸的酒一杯接一杯,他突然坐立难安,走出饭店来到车后时,车内的叶冬至正尽力从沈克双手中逃脱,而沈克则死死地抓着叶的胳膊,身体向她倾去,努力辩解着.
沈克说,不是我不送你,是真的还没有结束,我实在走不开.
冬至不听,她觉得自己之前太听话了,发生不愉快的时候永远都是乖乖地听沈克解释-----亦或是掩饰.
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半天前,朱轶宸被沈克派去火车站接从北京回来的叶冬至.
火车进站的广播响起后不久,远远地,他看到了她.披散的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埋在厚厚的围脖里,肩挎黑色皮包,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向出站口走来.
叶冬至看到朱轶宸后,笑着打了招呼,朱轶宸觉得她笑得费力,脸色也苍白得过分----她生病了,连着三天高烧38.6℃.
叶冬至趁着新公司仅有的一天假期赶来见沈克.她顾不得自己的病,顾不得当天往返时间上的紧张,她只是想见他,一周前她接到沈克的分手短信时就想立刻冲回来,她并没有计划挽留,但又不想分开.
叶冬至总是这样,想见一个人时,便顾不得那么多.
沈克见到她时说,晚上我去送你.
4.
于是,冬至跟着沈克跑了一天,他开会,她在车里等着;他见客户,她依旧在车里候着.冬至蜷在车座上,迷迷瞪瞪地快要睡着时,突然苦笑,笑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好像永远在等待,沈克来,她便满面春风地迎接,沈克不来,她便心不在焉地顾影自怜.
朱轶宸一直陪同,他知道这一切,本来预计10点就可以结束的饭局一下子谈到了现在,开车来的路上他看着冬至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后座上,他心疼,他嫉妒,他蔑视,他五味杂陈,他想质问冬至,你为什么这么傻?
紧接着朱轶宸想起了冬至离开公司去北京的那天,一样的,沈克因为应酬食言,原本答应冬至的开车送她被临时委托给朱轶宸.冬至将大小行李放置好后,从其中一个包里掏出几罐啤酒,坐在后座上肆意地喝起来,结果一罐不到就开始发蒙,却也不停,直喝到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朱轶宸劝说,沈克太忙了,所以顾及你就少些......但你对他是真的好!
冬至冷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哭腔地说,对呀...他不对我好,我也对他好...特别特别好!他不为我花钱,我也为他花钱,花...连为我自己都不舍得的钱,我知道我傻,我知道你们都说我傻......但其实我不傻.
冬至突然止住了颤抖----我在埋伏!报复!我要做到让他面对后面所有人的好都感到"曾经沧海",却又羞愧将我追回,这个......就是我的......心机!
朱轶宸回过神来,车里的争执还在继续.
沈克说,你听我解释----他的语调很重----这是个很重要的客户,现在真的还散不了.
冬至听不下去,再次转身要下车,无奈沈克力气太大,使本就高烧虚软的她逃脱不得,于是她便不动,眼帘不抬,看也不看沈克.
两人拉扯的时候,朱轶宸突然疑惑眼前这个孤绝又无助的女孩儿,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带着酒窝笑的叶冬至吗?
5.
朱轶宸第一次见到叶冬至的时候,没有说话.他在前台的出入登记表上签了名字和时间后就转头走向了电梯.他知道前台后面坐着一位新员工,叫叶冬至,但是那又怎样呢!
叶冬至也没有说话,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初来乍到,难免要处处留心,处处学习,不懂要怎么说的话,叶冬至选择了先把嘴闭上.
第二天,朱轶宸又一次出现在前台时,叶冬至笑着地打了招呼.两句话,迎面一句"朱部长好",身后一句"朱部长再见".
就这样,做销售的朱轶宸每天跑业务出入几次,叶冬至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几次.
不知哪一天,当朱轶宸盼望着听到那句"朱部长再见"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姑娘已经在他心里占下了位置.
6.
叶冬至发觉了朱轶宸笑里的幸福,她知道朱轶宸对自己的感情,但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当同事们都有意撮合两人的时候,她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妙.
因为那时,叶冬至已经和沈克开始了交往.
这天早上,朱轶宸准备上班,路上碰巧看到沈克的车,便招手示意,手还没落下就后悔了-----副驾驶上,叶冬至正拿着一罐酸奶喝着.
朱轶宸故作轻松地说,沈总,搭个顺风车.
沈克答,快点,不早了.
叶冬至打过招呼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头喝着奶,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做贼被人捉了现形的感觉,车里气氛莫名尴尬.
朱轶宸开启了话匣子,说客户,说路况,说天气,说冬至刚来时候,我觉得这小姑娘每天笑呵呵,傻乎乎的,就总是愿意逗她,后来别人还开玩笑说我喜欢她.
叶冬至突然涨红了脸,心想朱轶宸这个傻瓜,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沈克只是笑笑,不说话,叶冬至只好顺势说下去,声音故意抬高八度反问朱轶宸,你不喜欢我啊?之后故作痛心状,说,好伤心哪!你竟然不喜欢我!
沈克依旧沉默.
冬至没想到朱轶宸会说这样的话,她本以为,朱轶宸即便不向自己告白,也不至于这样开脱.她在心里骂他傻,但同时又从他的话里嗅到了权力的味道,她头一次意识到,在前途面前,爱可以这样轻松地服软.
7.
聚完餐的第二天一早,沈克就回家过年了,叶冬至值班,要到年三十上午才能放假.
当晚,叶冬至和沈克微信完刚准备睡觉时,接到了朱轶宸的电话---23点56分.
他问冬至在做什么,冬至答过后反问,朱轶宸说,我在你楼下.
叶冬至颠颠儿地跑到窗口向下望去,黑漆漆一片,根本寻不到人影.冬至说,要不你上来坐会?朱轶宸在暗处看着站在窗边的冬至,沉默了近两分钟后说,不早了,你睡吧!
8.
后来叶冬至在日记里写:
我一向勇敢又怯懦,给我一个结果,多未知多痛苦我都不惧应付,然而在此之前,一切只待别人来仲裁,这便是我的软弱.所以开头必须交付给你,结束我亦没骨气张口,你若不说破,我是断没有勇气先发制人的.
2014年1月28日23点58分
朱轶宸本可以去爱一个人
然而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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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电影<<重庆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