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在沙城里的梦

南周

那么今后是风或是雨,愿它绕过你,是苦或是酸,愿它手下留情。

这双手到了离散的时候,我能有的把握,是温柔相送,但你看,眼睛里滚动的是笑容,我知道,你也懂,心酸的祝福何尝不是最佳的修养。


“我叫方正,父母说给我起这个名字寓意让我正经做人、处事规矩,但小爷我啊24年都没搞明白,什么算正经,什么又不算正经”。

我听闻便笑了一下,胳膊肘戳了一下坐我旁边的大头:“你同学今天生日宴,请的这朋友什么来路,吊儿郎当,这嘴真够贫的”。

大头撇了撇嘴:“这你就不懂了吧,别以面识人,说的就是这理儿,别看他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这位爷也算是淌大浪过来的,一会儿这局散了,来我家,我给你讲讲”。

我讥讽的笑着对他说:“没兴趣,起码这人往眼前一戳,就不让人有了解的欲望,再说了,你又和我通宵,你们家那位女王还不得炸”。

大头贱兮兮的晃着脑壳子:“她不在家,出差一星期呢,咱俩可以痛快的打排位赛,哈哈哈”。

我想了想,反正最近稿子也没什么急着赶得:“那成,可我得先听故事,顺带攒着素材你家还有我爱啃的酱猪蹄吗?啤酒够吗?不够赶紧开始张罗啊”。

我挑着眉,故作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大头作势要脱下鞋扔我:“要不是在这儿怕我的汗脚伤及无辜,你现在早特么昏了我告诉你,呸不要脸”。

我贱笑着斜瞥他一眼,也不再搭腔,酒桌上坐着十多人,交头接耳的谈话,瞬时有点觉得闹,特别没劲。

偷瞄了一眼方正,他胳膊杵在桌边撑着头,另只手夹着烟,尼古丁缭绕如烟雾,盘在他四周。

灯光映衬下,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韩剧里沧桑的大叔,我开始好奇,他身上背着的人生里有什么剧集。

我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拍了拍大头,一脸无聊的提议:“溜吧,反正这种局也没劲,还不如去你家呢”。

大头把烟掐灭,咧嘴一笑:“正合我意,所以说啊,这一般的同学生日邀请客气一下就完了,那你先到门口等我,我跟方正打个招呼再走”。

北京的夏季雨水多,有时降雨连续好几天,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我站在街边,百无聊赖的抽着烟,微风将吐出的烟气吹的无影无踪,我狠狠的抽了两口,就灭掉,扔进了垃圾桶。

大头正好出来:“走吧,上车”。

我刚钻进车里,这二货,一个倒档加酷炫的摆尾,嗖的一下抢过一个仅剩三秒的红绿灯。

我刚吃饱的肚子,被晃得严重反胃:“我靠,我特么连安全带都没系上!想死自己去!”。

“哈哈哈哈,我这叫什么?你没看刚刚酒店门口的迎宾长得叫一个水灵儿”大头兴奋的有点面红耳赤。

我仰起头靠在椅背,平复心跳,咬牙切齿的说:“刘兰兰是不是瞎?看上你?”。

大头随着cd的节奏扭着肩膀,哼唧着freestyle:“哟,你们这些愚蠢人类,那是爷长得帅,大写一个帅,耶”。

我一脸的服,无语凝噎:“麻烦您手别拽,请您好好握着方向盘”。

当摇下车窗,呼啸的风灌入耳朵,我和大头开始安静的沉默着,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路人的声音和汽笛的存在。

刚到大头家,我立马躺在沙发上,坐他车永远都很惊喜,游乐场的所有环节,你都可以体验。

大头从冰箱拿出两只酱猪蹄跟一打啤酒,放在茶几上:“你先开始,我洗洗”。

这对白让我觉得莫名的像电视剧里某些情节必备的台词,我打了个冷颤,赶紧喝口啤酒压一压。

大头坐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我先开口说道:“你那哥们儿,是刚回国?”。

大头看了我一眼:“是啊,刚回国,要不是这次姜录过生日,我都不知道,他俩几年前就认识”。

“那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什么故事都能称作大浪了”。

似乎隐约的有种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素材可以吃顿水煮鱼了。

大头慢慢的开始说起:“具体我也不好说,反正大概09年吧,方正跟老家的一个铁哥们儿一起来的北京,当时做一个大哥的小跟班,愣头青一个,挺讲义气,所以深受重任,但就是那大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贩毒、色情行当全干,为人心狠手辣”。

我瞬间呆若木鸡,整个心神都愣住,全然忘记了讲话,直至从头听到尾。

不知道是大头的形容绘声绘色,还是故事太具有立体色彩,我脑海的影像慢慢的形成,仿佛亲身感受,一段腥风血雨的人生。


那是2009年的北京,晚间的寒风吹拂在这座城市的灯火阑珊之中。

当时的夜该如何形容,是骚动或者激昂。

白日里循规蹈矩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你看到的谦和谈笑,看到的轻浮颓废,是层层面具的覆盖,这个世界谁不是装备着自己。

然而迷离夜下,纵使你情场失意或者商场受挫都不必再压抑,在这夜场里你属于自己,从最深处的内心爆发着善恶。

在灯光曳影中选择释放、嚎叫、或挑逗几个性感尤物,没人在乎你是谁,更不会拿你来感慨世伦道德。

顶多有那么几个实在有些无聊的,或许会用眼神去光顾你片刻,然后顾自忙着找寻欢愉。

毕竟在这里不属于固守陈旧的轨道,不合群的人虽然不多,但并不是稀有。

方正穿着笔挺的西装,挂着对讲机,站在酒吧的过道上,纵观现场。

今天他的老板去了缅甸,特意嘱咐他盯好场子。

他比往日更卖力,没有人比他更死心塌地的追随赵柯,方正的性格使然,他选择的都会尽心。

但他知道,对于赵柯来说,他只是一把武器,而他选择做最锋利的刃。

还有五分钟,苗鸳就该上台,一番热辣的舞姿足以引爆全场的嗨点,她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夜场女王,这场内的多数客人几乎是慕名她而来。

方正去到后台:“苗姐,我们走吧”。

苗鸳毫不忌讳的当着方正的面,把手放在胸上,整理了一下内衣。

那动作让方正下意识的转了头,她是老板的人,他抱有敬畏。

方正先一步离开,走进吧台里,这个视角正对舞池,他很喜欢看苗鸳的表演,每一次都喜欢。

此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吧台,显然是醉了,扶着台沿尝试很多次才坐上椅子,结结巴巴的喊着:“服务员,再给我来杯“Vodka”。

原以为,这个男人点完酒就会消停,没想到他的嘴就像是被打开的收音机,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浮躁的时不时狠狠的捶打着吧台。

方正斜眼看了一下,不屑地一笑:“又是一个Loser”。

DJ一换,他习惯性的看向舞池,伴随着场内人群的尖叫,苗鸳的出场就是耐人寻味的精彩戏码。

方正微微的笑着看到表演的尾声,旁边的男人却一股脑儿的冲向苗鸳,揽过她的腰,嘴里喊着:“来来,让爷给你伴个舞”。

方正对此毫无预料,大脑有一瞬间停止运转,等他反应过来也不过几秒,那个男人早被保安团团包围上前挟制,拖到了二楼。

他跑到苗鸳跟前:“苗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苗鸳没说话,走下台,他也就慢慢的跟在身后,上楼梯的时候,苗鸳才开口:“去看看吧,别把人整的太惨,这段时间赵柯不在,别出乱子”。

他背着手,点点头,走向二楼休息间。

耍酒疯的男人脑海的理智正一点点下坠,酒精一点一点的将他向漩涡深处吞噬去,他的生命在这一刻早已面目全非。

大脑缓缓的跟他回顾,大半年前净身来到北京,豪情壮志也曾充满了胸膛,鼓鼓囊囊,十分饱满 ,如今不也被压榨的皱巴巴,毫无生气。

世界颠覆倒戈,他的背紧贴着地面,隔着地毯却无法导出一丝暖流,无法分辨四周包围的是什么人,他早已意识模糊,或者是潜意识早已不想站起来。

耳朵里涌入纷杂的声音,他却清楚的听到了仿佛是来自身体里哪一个部位,突然声嘶力竭的发出闷响,像一头血淋淋的巨兽朝他怒吼:“你是个废物,六年的女友劈腿你的好兄弟,像你这么窝囊就该去死”。

那每一声闷响,都像是晴空下的闪电霹雳将他赤裸裸的剥到体无完肤。

感觉胸腔里积郁的痛苦将要把他自己撕裂,他用尽全力像是濒临死亡时最后一次怒吼:“滚,全TM给老子滚”。

方正看到这个男人如此投入,不屑的笑了笑,随后对身边人说:“把他架到洗手间,给我用水使劲灌,清醒了再叫我”。

不一会儿就听到洗手间传出男人的呼求,手下的人便走了出来:“方哥,醒点了”。

“居然没扛过五分钟,拖出来”, 方正摘下腕表,脱下西装,整了整领带。

男人身上的水湿透一大片地毯,瘫软在地,眼神充满恐惧“你...你们是谁”。

方正走过去,蹲了下来,托着他的头瞪着他的眼睛,哑声问道:“我倒要问你,何方神圣,敢来砸我的场子”。

男人吓得面色蜡黄,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不不,你...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我...我怎么会闹事呢,我是不是喝多了,不会给砸了什么吧”。

方正邪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望着这个男人。

这下子他更慌了,眉毛皱成一团,唇色苍白:“我..就是一个干出租的,大哥,真没想惹什么乱子,我就是有些难过就...就多喝了点,如果砸了什么东西,你开个价我一定尽力还,行吗”。

方正把手抽回,甩了甩,站起身,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蓦然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走”。

男人如获大赦,跌跌撞撞跑了,方正也自顾的边打着电话离开。

他得知赵柯从缅甸归来,电话里透露行动似乎不是很顺利,于是一脸凝重的前往赵柯的秘密基地。


沙发上,赵柯叼着雪茄,浓厚的烟将他那肥硕的脑袋裹住,看不出神情。

方正笔挺挺的点头鞠躬:“大哥”。

赵柯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还有被雪茄独有的香味填满着。

赵柯面部僵硬的像块石头看不出任何波澜:“阿正, 你跟了我不少年,一直做得很好,我也有意让你来接我这个位子”。

方正抬头:“多谢大哥这的栽培,有什么事我定不推脱”。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是有什么大事要来了,他几乎能猜到答案,但他不敢想。

赵柯听闻,这才灭掉雪茄走上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去缅甸,不料那边有警察卧底,损了不少货不说,差点我就回不来了”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不甘。

停顿后他又接着说:“我猜这边的条子也已经撒网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这边的一切都交给你打理了,我呢,该是时候去美国度晚年了”。

方正一下子体温骤降,犹如深处寒窖,他俨然成为替罪羊,他脑海中飞速的回忆,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人生目的,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牵挂,于是只好故作满意的笑了笑。

他开口问道:“大哥,那嫂子....怎么安排”。

赵柯顺手灭掉雪茄:“放心,她跟着我一起出国”。

方正低着头,嘴角浅笑着:“那就好”。

只是他没有观察到,赵柯盯着他的眼神里,有着耐人寻味的狡黠和狠戾。


人向来都是感情丰富,极其脆弱的生物,所以从不必问为什么,主宰这一切规律的是上帝穈下的命运,我们从来只有出演却没有讨价还价的份儿。

当阴雨过后的阳光照洒着大地,被雨水打湿过的空气,洋溢着清新。

城市里不断匆忙的脚步,忙碌中无暇去听一听灵魂的呼唤,日子在照常行驶,有人欢呼、有人伤感,每一天的每一个角落都上演不同的眼泪和笑容。

没有人知道有一场爱情来过这个街头,然后匆匆被赶走,一走就是整整一个人生,无辜牺牲的是一颗鲜活的心,在追赶错过的爱情时枯萎。

生命很美,却从来不缺少遗憾,从来无需粉墨,从来没有肯丢掉一切的坚持。

回忆总是带着斑驳,记忆的存盘总有一天会满,会需要删减。

可奇怪的是,很多人是将刻骨铭心的痛不由自主的继续保存,而有些美丽的曾经,或曾由别人带给的感动都渐渐在模糊。

这是不是叫做本能,总是对伤害比较忠诚,比较难灭。


夜妩媚的像要灼烧出烈火。

苗鸳裹着浴巾,被赵柯紧紧压在身下,如同动物发了情般的宣泄着,不理会苗鸳紧闭的双眼,咬裂的嘴唇,流出血,那么悲伤的仿佛要死去。

眼泪在恨面前是一种耻辱,于是她宁愿用肉体带来的痛,阻止想哭的眼睛。

赵柯最后的冲刺伴随着一阵低吼,他满意的起身,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轻佻的抬起苗鸳的下巴:“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后天我们就出发”。

苗鸳的头发凌乱,被汗液浸湿贴在脸上,脖颈上挂满深红的咬痕,她对此感到恶心至极,拿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数年来,她不断为赵柯的那些生意客户,提供着服务。

这一具肉身已经成为垃圾场,表面看似如此诱人,像天下独道的美食,引人垂涎,实质上这种成就毫无骄傲感。

成为任人玩弄的玩具,它仿佛低贱到无法再配拥有完整的灵魂。

赵柯抽完烟,起身穿衣服,临走前撂下一句话:“明晚你去趟李总那里,这次能顺利到美国可少不了他的功劳,他亲口要求的,我可不好拒绝,你要乖哦”。

完全无视苗鸳眼中迸发的怒意,他冷冷的关门离开。

苗鸳发抖的手抓过枕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王八蛋”。

苗鸳将此刻的怒火,发泄在房间的每一处家具上。

一片狼藉过后,凌乱的发遮掩了她眼中的苦,赤身裸体的她跪在床沿,把头深深的藏起,随后一阵,蜿蜒不绝的哭泣。

那是一种临近崩溃的倾诉,那是一种绝望的挣扎

很多的时候,我们都一样,习惯在绝望里挣扎,然后在绝望里死去。

这似乎不讲道理,总在问为什么,就算付出半生的努力,却只收获那么零星一点。

转念一想,不由得嗤笑,是谁讲过,你的付出会有回报,是谁说过每个好人都能逍遥,是谁许诺过每一段真心真意的爱情就一定会开花结果,不是不讲道理,而是在命运里只有承蒙和承受。


这是苗鸳没有来枫叶演出的第一晚,方正看着台上领舞带气氛的姑娘们,裸露着妙曼的身姿,非常美,但索然无味。

他试想着如何打发无聊,却接到了苗鸳的电话。

那一夜,两个人谁都没有睡,一整夜,苗鸳抱着他哭了一整夜。

原来苗鸳在昨晚把李总的老二踹了,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么做,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挣脱的念头。

她也许只是觉得,当了婊子以后但真的想立个牌坊了。

做完这一切,她六神无主,唯有想到的人是方正,于是她来了,她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活着似乎没什么吸引力了。

毕竟她觉得最后的反抗,已经为自己证实,她不是烂货,那就够了,带着这样的满足感,死也值了。

第二日清晨,方正顶着一对熊猫眼,将昨夜扔了一地的烟蒂打扫干净,下楼去买早点了。

他没有想过怎么安排苗鸳离开这里,事既已出,就堂而接招,这最好不过,解决才是策略,无论结果如何。

但当他拎着早点推开门,苗鸳已经离开,剩下那张空空的却收拾整齐的床,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房间的静谧与外面的喧闹成正比。

似乎有种感受戳在方正的胸口,堵在那里不上不下,那种惹人不安的诀别使悲伤溢来,躲不开逃不掉。

方正的身体像雕塑伫立在荒野,眼眸中一片荒芜,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狠狠偷袭抽走了灵魂,失去思维,失去使用躯壳的能力,失去了那个眼中动人的世界。


每个夜晚都是具有故事性的,有的故事开始了,有的故事结局了。

枫叶,它是多么沉静清雅的名字,但这个野性狂热的地带,做的是人性里陋端的交易。

两个门童像往日一样迎接着客人,但今天没有客人,安静的有些骇人。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男女欲推门而进,就被门童冷面拒绝:“本店已打烊”遭拒的他们一脸扫兴的走开,去到别处。

而在枫叶内,赵柯做在大厅里的一张沙发上,旁边站着五六个马仔,苗鸳跪在他的脚下,脸上和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淤青,嘴角裂开,血迹微微外渗。

赵柯又一巴掌狠狠打在苗鸳的脸上:“最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你这是不想让我好过,嗯?”。

赵柯一声冷笑,“今天我就告诉你不听话是什么下场”刚说完便一脚踢在苗鸳的肚子上,苗鸳痛的躺倒在地捂着肚子,浑身已被冷汗渗透。

赵渴闷声问眼前的一个马仔:“方正到了,就给我带过来!”。

苗鸳一怔:“你为什么找他?这不关他的事!你忘了?你还得用他保你去美国呢?对吧,所以放了他?啊?” 。

那原本倔强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乞求,赵柯看到她如此紧张的神态,更加得意。

赵柯冷哼着说道:“你太天真了阿鸳,就冲你今天这番话,我就不会让他活,懂了吗?”。


如果你曾了解绝望的感受,你便会懂绝望这个词形容的远远不够,那是像燃起的火焰你看着它烧成灰再熄灭,被风吹过后了无踪迹,如同从没存在过那样的桥段。

夜开始疯狂的蔓延在这座城市,时间就居住在我们每个人的眼眸里,生活有亮丽就会有腐烂。

如果把天空假设为360度可旋转得长镜头,慢慢转离这外表豪华实心丑陋的一面,城市里依旧灯火阑珊。

恋人牵手在街头漫步,天桥摆摊的小贩热情的叫卖,人群三三两两的游玩,车辆川流不息。

也许在这郊区某处的别墅里,妻子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饭菜,和孩子等候她经常半夜而回的丈夫。

待到饭菜从热气腾腾到透着一丝凉意穿入心底,房门一如既往没被敲起,女子抚摸着儿子的头:“我们先吃吧,不等爸爸了”孩子拿起碗筷狼吞虎咽。

也许某个地方,简陋的出租房里,有一家人正围在饭桌前吃着并不丰富的晚餐,一块肉在不同的碗里让来让去,也许此刻这间房子里亮起的暖灯,是这繁华的城市里,别人眼中的奢侈。

方正一脚油门踩到底,闯过红灯,超过车,除了沉重的喘息声,除了一颗悲伤的心在跳动,他几乎已经看不到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什么,他从不知为何要活着,仿佛只为了活着。

但见到苗鸳,那第一眼,他才知道,原来他有心,也会跳,但这一切谁都没对谁说过爱,但所做的要比说爱更诚实。

刚到枫叶门口,就围上来一群马仔:“方哥,对不住了” 一通乱打过后,他们抬着方正,丢到赵柯面前。

当柳絮般的飞雪落得再深厚,阳光几度扬撒后,能见证它来过的只有眼睛,而眼睛在看过别的季节后就忘记那片纯白,唯有记忆里拥有过那亲吻肌肤的清凉。

该是荣幸还是悲哀,你不是大自然中只荡起微波的雪,而是击中我心脏最深的爱意,眼睛可以无法再播放你的时光,而心在有生之年仍指导大脑将你记起,清晰如同现刻。

这是一片怎样狼藉的世界,头顶是微微泛出黄光的吊灯,光束打落在大堂内的地板上,照射出几个歪斜的身影,一群人扎堆在吧台五六米米远的一张沙发上,悉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并不安静的环境仍旧觉得周围冷的无声无息。

方正躺在地上,稍一动弹身上便骤痛,当看到昏倒在沙发一角的苗鸳,一股炽热的血流涌上大脑,直到回流溢满了胸腔。

他挣扎着起身,已忘记自己是如何顺手拿起一张椅子,又是如何疯狂的奔向被人簇拥着的,那个被自己瞳孔放大无数倍的昔日大哥。

只记得在椅子脱手的那刻,世界开始乱了,只记得似乎有什么流出了体外,热热的痛痛的,但是万般的疼痛,终究比不上心脏某处的一种痛,也许那就是人们常向往的爱情。

不知道时间已过去多少,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经阳光万丈,但方正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已经濒临灭绝,因为剧烈的呼吸喉咙干涩到无法再下咽,用快干枯的身体换来了对手的倒地。

方正狠狠瞪着赵柯:“我会替你承担一切罪名,但从此以后她不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你的世界不再有资格污浊她”。

沉重的步伐似乎每走一步,就用掉一格的生命力 ,但却从不肯迟疑,从没有停住走向你的脚步。

站在你面前来不及为你整理乱发,来不及绵绵的吻你,更来不及向你倾诉爱你的每一段心情,从黎明到达黄昏亦不舍将你拿出心里,哪怕一秒。

第一次牵起那双手,冷冷的体温一直刺痛到方正的骨髓,却也从没有过如此心安,在牵起这双手时,突然间明白了地久天长的意义。

从吧台到达门口这短暂的几步路,甚至不用一分钟,背着苗鸢却似乎感觉是走在礼堂中,然后走完了余生。

有没有过类似的感受,和她一起走在普通的小路,却觉得是在走人生最幸福的路,多远都不累,多久都觉得太短,看着上扬的嘴角和弯起的眉毛,就觉得是陷入在一幅世界最美的画卷,心因为她而变的绚丽。

爱是既美好又微疼的感受,它激发了我们的无所不能它让我们一瞬间就足够往返天堂和地狱一个轮回,它同样也让我们既伟大又自私甚至变得恶毒。

可最美不过伴你余生。

在这本该美好的清晨却聚起了浓厚的雾,怀里的苗鸢奄奄一息,努力睁着眼睛,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方正的脸颊。

那瞬间里也许她的脑海回忆起诸多踪迹,也许遗憾,也许坦然和认命,最该遇见美好的青春里,她已无力消受。

似乎企图在这倒计时里尝试拥有他的感觉,于是苗鸳的手固执的放在方正脸上 ,已越发疲倦的身体,却仍不肯闭眼。

在可视度仅在四米的范围内,方正祈祷着出租车,只是有几辆驶过来看见满身血污的二人又加大油门离开。

当一辆出租车又即将重复先例,方正一闪身挡在车的前面,出租司机摇下车窗:“干什么,找死啊”。

方正喘着粗气:“师傅求你,快....到医院”。

司机蓦然一愣:“怎么是你?快上来!”。

车迅速消失在浓雾,一团尾气在原地渐渐散发。

大头说:“故事进行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出租车司机就是我,那年是我低谷的一段时期,天天去枫叶买醉,是方正那天放了我”。

我揪心的难过着,只好调笑掩盖:“你就是那摸人家苗鸳的二货啊哈哈”。

大头白了我一眼:“再后来苗鸳真的不见了,他们到了医院以后,转入急救室,等方正再醒来,她就不见了”。

赵柯据说因为得罪李总的事,也许是没处理好,被动用关系把赵柯名正言顺的办了,进了局子,死刑。

方正被判了十六年,这已经是通了路子的结果,那天在医院里被逮捕的。

大头接着说:“所以苗鸳的消失,一直是个迷”。

我问:“后来,方正再也没有找到她吗?”。

大头深叹一口气:“一直在找,方正出狱的时候,找之前的朋友托人打听,说是跑到了泰国,这就是为什么他刚回国的原因”。

我想了又想,既然那个李总能轻易地把赵柯解决,他什么情况下才会放过苗鸳,这几乎不可能。

我轻声的说:“万一,苗鸳其实早已经死了呢”。

看着胖子沉默的样子,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我有这样的认为。

所以其实方正应该也知道,只不过人心如此。

就像他们说过的量子定律:“把一只活蹦乱跳老鼠,关在有毒的箱子里,它可能死也可能活,因为只要别打开箱子,它就是活着的”。

我突然理解了方正固执的寻找,与其说是在寻找苗鸳,不如说是他在通过无望的寻找,成为那个不开箱子的人。

这并不愚蠢,人是有灵的,总该为什么执念而活着,如果真的响应着这个世界,那就是抛弃了自己的灵,彻底沦为一具肉体,直到死去都不会明白,曾为什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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