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都称我为班花，在我面前献殷勤的同学很多，追求我的同学有好几个，但我偏偏喜欢从大山里来的江小涛。
江小涛虽然生在大山长在大山，但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国字脸、高挑端庄的身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山里人。
江小涛不但长得俊朗帅气，而且斯斯文文、彬彬有礼、文雅沉稳，引得班里的女生蠢蠢欲动，使出生于川水地区的我心花怒放春情激荡。
正当同学们使尽吃奶的劲备战高考时，我和江小涛恋爱了，爱得如痴如狂，爱得难舍难分，我们把大量时间用在谈情说爱上。
那年高考，我和江小涛双双落榜，不过我俩并不感到有多么沮丧，因为我们收获了甜蜜的爱情，得到了彼此的真心。
农村孩子结婚普遍早，高中毕业后，同学们都到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将我的婚姻大事提上重要日程，紧锣密鼓张罗起我的婚事来。
那段时间，提亲的人快把我家的门槛踩断了，由于我心里装着小涛，因此前来相亲的男孩没有一个我相中的，父母亲人和乡亲们都骂我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严厉地对我吼道：“柳小兰，你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是农民，农民找农民有啥不对？在哪不是种田，在哪不当农民？”
逼得我实在没办法，就厚着脸皮说：“爸、妈，我喜欢的人是大山里的江小涛，我的高中同学，我不能没有他，我非他不嫁。”
“不成，不成，那里山大沟深，交通不便，靠天吃饭，生活条件艰苦，如果嫁进大山有你吃得苦头，你肯定会后悔的。”父亲将头摇得似同拨浪鼓。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任凭父母怎样苦口婆心相劝，任凭父母怎样想方设法阻拦，都没有动摇我既定的选择，我认定一个死理：不让我和小涛结婚，就死给父母看。
父母硬是没扭过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就同意我的选择。很快小涛家托媒人来提亲，我如愿以偿与小涛订了婚，择良辰吉日举办婚礼。
在桃红柳绿、蜂蝶翩跹的阳春，怀着对甜蜜爱情的向往和幸福婚姻的渴望，我和小涛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不过按照大山里的习俗：先结婚后领证。
02
蜜月中的我和小涛，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小涛心疼我，担心繁重的农活会累着我，不让我下地干活；公公婆婆更是待我如亲生女儿。
由于生活比较困难，经济不太宽裕，我和小涛年龄还不大，我俩商量决定暂时不要孩子，舒舒服服过一段时间二人世界的生活。
大山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土地，小涛家种了二十多亩地，养了两头牛五头猪，还有一群绵羊，一家人整天忙得像风车一样转。
作为江家的儿媳妇，我不能在家里吃闲饭，我与小涛一起干繁重的农活，整天摸爬滚打在农田里，满身是土，两手是泥，灰头土脸，不成人样。
回到家来，既要做饭扫地，又要喂养牲畜，还要缝缝补补，每天晚上忙到夜深人静时才能休息，婚前追求的甜蜜爱情变得苦涩，憧憬的幸福婚姻不再幸福。
大山里生活条件之艰苦实难想象，吃的是集流的窖水，水比油还要珍贵，老天爷下了雨才能痛痛快快洗件衣服，一年到头洗不了几次澡。
由于农活非常繁重十分劳累，我的手裂开了口子，我的脸变得粗糙，我的肩磨破了皮，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我不再是当年同学们艳羡的班花。
由于家里饲养的牲畜多，房前屋后到处是乱糟糟的猪哼羊咩和鸡叫狗吠声，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臭烘烘的粪便味。
忙忙乎乎一整天，晚上闲下来想和小涛亲热亲热，由于农活重流汗多，加上长期无法洗澡，闻到小涛浑身的汗臭味时，我的激情陡然降到冰点以下。
慢慢地我对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开始厌倦，心中滋生了走出大山憧憬新生活的愿望，而且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
在山坡上干活的时候，我静静仰望着远处的黄土大山和近处的纵横沟壑，不禁感叹：我柳小兰心灵手巧生得好看，在这大山里受苦一辈子，我不甘心啊！
03
一个雨后初晴的清晨，红艳艳的朝霞洒满山川大地，枝头的鸟儿唱起清脆婉转的晨歌。由于刚下过雨无法下地干活，我决定去十里以外的镇上赶集。
对山里人而言，赶集也就是出远门，大家都很重视。临出发前，经过一番认真梳妆打扮后，我对着镜子认真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
乌黑明亮的秀发，弯弯浓浓的眉毛，清澈明净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唇，瓜子般的脸盆，细细的腰身，曾经班花的风韵犹在，我满心欢喜地踏上赶集的路。
我走出弯弯崎岖的山路，来到公路旁等车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嘎”一声停在面前，车上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小妹妹，哪里去啊？”男人热情地招呼道。
“去镇上赶集。”我笑眯眯答道。“刚好同路，我顺便带你一程，免得走那么多山路。”听了男人的话，我犹豫了一下。
男人瞟了我一眼，和善热情地说：“不用怕，我是好人，这么个大活人，在大白天的，我还能吃了你，快点上车吧。”男人说罢，我怯生生地上了车。
上得车来，男人主动和我聊起来。男人名叫刘晨辉，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是某物流公司的业务负责人，经常在这一带山区收购苹果。
刘晨辉笑眯眯地说：“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这么清纯俊俏的姑娘，在什么单位工作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叫柳小兰，家住在柳梁村，我没有工作，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女。”
“唉！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大山沟里种田务农，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真是太可惜了。”刘晨辉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
从那以后，刘晨辉有事没事经常开着小轿车，在柳梁村的山梁上转来转去，并将喇叭按得嘟嘟响，将我惹得心里痒痒的。
每当山梁上传来汽笛声后，我就避开家人和村民，偷偷跑去与刘晨辉约会，此时的我已人在曹营心在汉，心早就飞出了大山。
刘晨辉不愧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城里人，谈吐文雅大方，待人彬彬有礼，说话热情随和，办事熟练老道，处处显示出富家子弟的翩然风度。
有一次，太阳快要落山了，落日的余晖将山川大地映照得一片通红，山梁上又响起了“嘟嘟嘟”的喇叭声，我没命似地向山梁跑去。
在红艳艳夕阳的映照下，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刘晨辉威风凛凛地站在公路旁，显得那么英俊洒脱，那么气质非凡。
刘晨辉看见我后，两只眼睛泛着灵光，满脸堆满微笑，大踏步朝我走来，急不可耐地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我俩来到一片金黄的油菜地里，刘晨辉注视着清纯如水美若彩蝶的我，关切地问道：“小兰，想不想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听到刘晨辉这番同情暖心的话，想想我现在过的艰苦生活，不由得心里一沉鼻子一酸，两行委屈的泪水扑簌簌流下来。
“晨辉，我们山里人天生就是苦命，每天起早贪黑，要干很多繁重的农活，即使这样家里还是穷得叮当响，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刘晨辉立马拿出一个包，说：“小兰，这是给你的”。“啊，连衣裙，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裙子呢。”我高兴得在金灿灿的油菜地里跳来跳去。
我立即穿上连衣裙，似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在金黄的油菜地里飞舞起来。“晨辉哥，看我漂亮不漂亮？”
刘晨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使劲地吻起我得嘴唇。“小兰，嫁给我，跟我走，我保证让你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晨辉，我已经与小涛结婚了，不过按照山里的惯例先结婚后登记，目前我俩还没有领结婚证。”我一边抹泪一边说。
“没登记就不算结婚，无法律效力，不受法律约束，你目前还是自由身，跟我进城吧。”晨辉急切地看着我。
我激动得如胸中揣了一只小兔子，心突突跳得厉害，羞得脸上泛起朝霞般的绯红，沉默了好长时间，我深情地说：“晨辉，让我考虑考虑。”
那天晚上，小涛早早就入睡了，很快鼾声如雷，我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我拿出纸和笔，开始给小涛写信。
小涛，对不起，我走了，这样的生活我过够了，我要外出打工，追求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你要照顾好自己，要照顾好爹娘……
第二天清晨，天地一片静悄悄，晨幕还很浓很浓，我跟着刘晨辉私奔了。
04
我们来到繁华的大都市，从来没走出过大山的我，目睹高耸林立的高楼大厦、来来往往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心陶醉了，我的梦实现了。
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软绵绵的真皮沙发、清晰好看的大彩电、油光发亮的木地板，还有冰箱、洗衣机和软得陷屁股的席梦思床……
这些新潮时髦的家电家具，我压根儿都没有见过，高兴得我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我心里暗自感慨：大城市真是太漂亮了，城市人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怪不得山里人挤破头往城里跑，从此我也就变成城里人了。
刘晨辉看着我激动不已的样子，紧紧将揽在怀里，温情地说： “小兰，这是我俩的婚房，这是我俩的家，怎么样，还满意吗？”
“晨辉哥，我都快高兴死了，不过你条件这么好，人长得既帅气又能干，我一个大山里出来的农家女，怎么能够配得上你呀，你是不是在骗我呢？”我问刘晨辉。
“怎么会呢，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小兰一个女人。”刘晨辉斩钉铁截地说。
刘晨辉带着我转了几个商场，买了好多新潮时髦的衣服，我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站在刘晨辉面前，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刘晨辉一把抱起我，轻轻将我放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急不可耐地解开我的衣服，两只手不停地在我的玉体上游动，我紧紧抱住刘晨辉，缠缠绵绵滚在一起……
刘晨辉特别会疼女人，说话轻声细语，尽说些讨女人喜欢的话，一进家门还给我来个满怀拥抱，使我感到非常浪漫甜蜜，我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大我很多的成熟男人。
然而，每当我提起结婚登记之事时，刘晨辉总是借口工作忙没时间，待有时间了一定去办，被甜蜜幸福包裹的我也就没多想。
过了两月有余，我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老是恶心呕吐，是不是有喜了？第二天，刘晨辉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为我怀孕了。
这下可把刘晨辉高兴坏了，他激动地抱住我说：“老婆，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我真是太开心太高兴了！”
听到我怀孕的消息后，最高兴的人要算是刘晨辉的母亲，老太太连家都搬过来悉心照顾我，让我很是感动，我认为自己找到真爱了，碰到好人家了。
05
在那个雪花飘飘的隆冬，我顺利产下一男婴，我成了刘家的功臣，晨辉对我更疼了，婆婆对我更好了，我感觉自己掉进福窝里，我的月子坐得既开心又舒服。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儿子长得越来越可爱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脸蛋，细嫩的小手手，看着让人爱不释手。
一天下午，刘晨辉带来一位长发飘逸、气质非凡、漂亮美丽，自称为表姐雯婧的中年女士，一进门她就盯着孩子看了又看，看起来这位女士非常喜欢我的孩子。
过了几天，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婆婆关心地给我拿来药，看着我吃了药，特意嘱咐：“小兰，看好孩子，我给咱们买菜去。”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婆婆买菜回来，惊奇地喊道： “小兰，孩子呢？”我猛地爬起来发现孩子不见了。
我的孩子丢掉了，我疯了似的到处找孩子，全家人也到处找，还是没找到孩子，我的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
一天深夜，正当我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时，刘晨辉加完班回来了，我假装熟睡，他看了看我，就和婆婆在客厅里小声嘀咕起来，我起身悄悄躲在门后偷听。
“晨辉，你媳妇雯婧不能生育，这个山里来的姑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总算我们刘家有后了，现在她的任务已完成，得想办法让她回去了。”
听罢，我的头“轰”地一声响，待缓过神来，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一家人将我当成代孕工具了。我一个箭步飚到客厅，上去给刘晨辉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刘晨辉自知理亏，不还手也不说话，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抽闷烟，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小兰，对不起，我们全家人对不起你，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总得要解决吧。”
“怎么解决？我将孩子带走，还是你和雯婧离婚？”我指着刘晨辉的鼻子责问道。
刘晨辉轻声细语地说：“小兰，你不能带走孩子，我也不可能与雯婧离婚，要不然我付给你代孕补偿费，你看行吗？”
我一个山里出来的女人，在这个城市两眼墨黑举目无亲，自己文化不高又不懂法律，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再三考虑后，我答应了刘晨辉的补偿条件。
06
我提着一包沉甸甸的钞票，无精打采地行走在弯弯的山路上，故乡的山还是那么秀丽，故乡的水还是那么清纯，父老乡亲还是日复一日在田园里辛勤劳作。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段短暂羞耻难以启齿的经历，如同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也该回家了。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满含泪水无可奈何地朝家走去。
回到家里后，我隐瞒了那段羞耻的代孕经历，给小涛和公婆撒谎说，自己在外面遇到贵人扶持，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没吃多少苦，没受多少罪，还挣了不少钱。
憨厚纯朴的小涛和老实巴交的公婆竟信以为真，乐呵呵地一个劲夸我： 还是我们家小兰有本事。
每当夜深人静，看到小涛熟睡的憨憨模样，我的泪水就喷涌而出，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将会烂在我心里，将会折磨我一生。
悠然： 曾经的媒体人，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写情感，写育儿也写故事。用文字记录生活，在故事里看人情冷暖。悠然不知岁 （ THyour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