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

总觉得诗意和哲理之类的，是零碎的、断续的、明灭的。多有两万七千行的诗剧，峰峦重叠的逻辑著作，歌德、黑格尔写完了也不言累，予一念及此已累得茫无头绪。p1

地图是平的，历史是长的，艺术是尖的。音乐史上，若将浪漫派瑜作一塔，肖邦位于顶尖。文学史上，若将写实主义瑜作一塔，这样，也有了顶尖。（指陀思妥耶夫斯基）p6

叶芝：“从我们与别人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修辞，从我们与自己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诗。” （听得见的是修辞 听不见的是诗 p184）

在与上帝的冲突中，“我”有了哲学。在与魔王的冲突中，“我”有了爱情。在不与什么冲突的寂静中，“我”有了艺术。p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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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情

（1）爱情

爱情，人性的无数可能中的一小种可能。p44

使爱情的舞台上五光十色烟尘陡乱的，那是种种畸恋，二流三流脚色。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p152

【类似于无所凭的“乐”，爱人的能力与你无关。】

只爱女人的男人，是知其“女”，不知其“人”。只爱男人的女人，是知其“男”，不知其“人”。待到你承认这浅显伧俗的说法煞有深意，可惜为时已迟，男人女人都成为路人，“路”为主，“人”模糊难辨了。p153

（2）爱与德慧

爱情本来就没有多大含义，全靠智慧和道德生化出伟美的景观。如果因爱情而丧失智慧和道德，即可判断：这不是爱情，是性欲，性欲的恣肆。凡事因爱情而丧失智慧和道德的人，总说：“请看，为了爱情，我不惜抛弃了智慧和道德。”p82

“爱”的内涵最丰满——爱，是简明的，简明得但凭其自身的热量引力是维持不了两个月的。

“爱”遇到波折险难，要在困境绝境中得到爱继续爱加倍爱，唯有仗使慧心和德操来与厄运争胜，奉献自身以佑福爱者，当此际，构成一个“人”的思维和感觉的全部功能都激扬起来，肝肠如火，泣笑似花，虽千万人吾爱矣，小说歌剧这样写这样唱，才可以长篇，唱几个小时。

“爱”是慧与德德天才学说。p126

（3）爱与死

“爱”是生机，生之萃华升华，唯其萃华升华，“爱”与“死”最近。“爱”之与死近，是因为没有静止的爱，爱的宿命的动态使它随时要涌向极致，而生命无极致，在爱者心目中生命太像是有极致的，生命有什么极致呢，所以这个极致只能是死，一定是死。p127

（2）滥情

轻浮，随遇而安，谓之滥情。多方向，无主次地泛恋，谓之滥情。言过其实，炫耀伎俩，谓之滥情。没条件地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p70

（3）爱大

爱大，情仅是爱的一部分。p71

（4）浪漫

人是浪漫得起的，浪漫不起的还好算人？p74

生命

生命是极滑稽的，因为它那样贴近死。p70

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p127

【好独特的观点！】

生命是一个骚乱的实体，越臻高级的生命越骚乱，因为其能量强旺，质素繁富，运转剧烈。直白些点名主题的是歌德的那句口号“回到内心”，这是他自我教育的良方......这个“内心”便是“宁静海”，人工的宁静海，谁都可以得而恣意徜徉，眼看不到，手摸不着，却是万顷碧波，一片汪洋。

唯有这海是你所独占得，别人，即使他是你最宠幸的人，也只能算作海滨的游客。p198

堕落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p48

他说：我已经告诉大家我要堕落了，怎好意思就这样上进起来呢。p57

“你会见到，将来我是一事无成。”

很轻松，完璧归赵似的。p67

命运

命运无公理，无正义，无目的，故对之不可思，遇之不能避。

“命运”的最终诠释：无所谓命运。p45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可教，命不可教也，人皆有命，皆不可教也。p157

论精致 命运最精致p174

宗教&哲学

（1）尼采

一个人，清纯到潜意识内也没有渣滓，耶稣并非独生子。

高明的父，总是暗暗钟悦逆子；高明的兄，总是偏袒桀骜不驯的乃弟。莎士比亚至今没有妹妹，耶稣已经有过弟弟，最爱耶稣的正是他。p9

（2）耶稣

十架代表个人的极致的美，然后，再象征救赎，意思是尝试救赎。

“成了”，是：我终于完成了我的失败。p51【亦如孔丘的知天命而为之的悲壮。】

（3）真理

“真理”，无论作为实体或作为观念以认知，它必有一个对立的架构，那么，与真理对立的架构岂非恒与真理同在，那么“真理”实在不可能。p79

惯于依赖，依赖神不行了，便依赖真理，再又依赖不下去，才可能觉醒——人类的第一次觉醒，以前的都是梦中的觉醒。p159

（4）科学、哲学与乡愁

大物理学家，都有大乡愁，离上帝逾远逾想回到上帝那里去，即使那里没有上帝，也想回去。p84

用自己的手，摧毁自己信仰过的精神殿堂，再建立一个全然陌生的窝，对于艺术家，也许以为得计，对于科学家，痛心、棘手，要殉道而无道可殉，他们的死，不是超脱而是毁灭

“哲学原就是一种乡愁的冲动，到处去寻找家园。”（诺瓦利斯说）

科学，更是一种大乡愁的剧烈冲动。p119

（5）东西方之差异

西方哲学是壮年哲学，东方，是老年哲学，要回到青年也回不去，怎能回到童年。p63

西方精神与东方精神，一体之两面，倘若与西方精神格格不入，那么于东方精神也不及格、不入格，根本没格儿。p91

古埃及、波斯、印度、玛雅的文化都是向后瞻（原始、世界之初、神，神是原始之原始），这些古文化，定型，完成，不发展，几乎就是个终点——后来果然没有蕃衍出什么来。

古希腊的文化是向前瞻的......

后瞻，无限。前瞻，无限。崇神者向后瞻，爱人者向前瞻，渐渐显出爱人的（人本位的）才是文化，而崇神的（神本位的）是蛮荒的陈迹。p138【西方何以在近代逐渐领先于全球，就在于从古希腊就埋下的这颗种子，经过千年的折服，终于发芽——相信未来，相信竟有自己的双手，未来会更好。】

（6）孔丘

孔丘的知名度，乃从受人误解来。生前、卒后、本土、外域，一贯普遍受人误解。如果不误解而理解孔丘，孔丘的声誉早就销歇。p142【那么怎样理解孔丘，不是误解呢？】

艺术

（1）建筑

古典建筑，外观上与天地山水尽可能协调，预计日晒雨淋风蚀尘染，将使表面形成更加效果，直至变为废墟，犹有供人凭吊的魅力。

论顽固，是自然最顽固，无视自然，是要吃亏的。

（现代建筑）它的理想状况是天天揭幕剪彩时那样光鲜。一旧，有一分旧即起一分负面反应。p7

（2）艺术的襟怀和姿态

有人是纯乎创造艺术的，要他做事，他做着做着做成艺术。p14

于宗教，取其情操。于哲学，取其风度...... 而今宗教、哲学都老了...... 只有在非宗教非哲学的艺术中，还可邂逅一些贞烈而洒脱的襟怀和姿态。p62

（3）音乐

一首曾经给予美妙印象的乐曲，总是超乎高手弹出的悦耳的声音之上的——被人看得如此重要的演奏，多么次要呀。p88

（4）艺术与人生

叶芝的一生，适值“为艺术而艺术”“为人生而艺术”两种思潮交错交锋交替的骚乱时期，艾略特在追悼叶芝的演说中故作惊讶道：“……他竟能在两者之间独持一项绝非折衷的正确观点。”

为艺术而艺术者道义纯厚，为人生而艺术者技巧高明...... p24, p100【这个问题留待以后细究】

艺术家凭其作品得以渐渐成熟其人。p106【先做人再做艺术家的，大抵一辈子吃夹生饭，或以夹生饭飨人。这种成熟与成长是同步的，是相互促进的。人与艺术的关系真是严酷而亲昵。】

詹姆斯·乔伊斯的“流亡就是我的美学”是很阔气的。不用那样阔气，美学就是我的流亡。p84【于木心，美学就是他的流亡，五千年中华文艺的继承人与遗腹子。】

（5）臻于艺术最上乘的

臻于艺术最上乘的，不是才华，不是教养，不是功力，不是思想，是陶渊明、莫扎特的那种东西。p104

他的音乐差一点就是幼稚胡闹，他始终不会差这一点，凭这一点，莫扎特逍遥于“才华”“教养”“功力”“观念”之上。莫扎特位置所在，甚至令人怀疑他是否自识其谓之，反之，如自识，也真是太欢欣太悲伤了。p145

（6）唯美——自然美

康德的判断：“对自然美抱有直接兴趣，永远是心底善良的标志。”此话可以反说，凡已不复善良者，乃对自然美丧失了直接的兴趣。

常人对自然美的兴趣是间接兴趣（假托、移情、想入非非），唯有对自然美抱有直接兴趣者，才是心地善良的标志。p115

（7）艺术品的纯粹与虚幻

别的东西如果不是这，可以是那，艺术品如果不是艺术，就什么也不是。p126

艺术是最虚幻不过的了，全凭人的领悟而存在，这样的非物质，这样地非附在物质上不可。p152

（8）直观

艺术的伟大在于直观，伟大的艺术都是直观的。p128

（9）古今艺术之于自然

古代人与近代人的区别，在于古者是自然的不知觉的逆子，近者是自然的知觉的逆子。古代艺术家明明背叛了自然，却声称崇拜自然师法自然......古代艺术家尽管嘴上糊涂，心里没有糊涂，他们的作品是悄悄地逆自然，逆得机巧百出，至今看来愈发感到博洽可敬、逴躒可爱。p151

文学

文学上的人真有味，生活中的人极乏味。这样不好，不这样就更不好。p15

世界平凡，却处处点缀着小奇迹。p111

袋是假的，袋里的东西是真的——曹雪芹用的是这个方法。p36

诗主情致，亦当具故实。p80

予喜雨。雨后，尤难为怀，肖邦的琴声乃雨后的音乐，柳永的词曲，雨后之文学也。p81【雨后，真是个美妙的所在。雨后的青山，如泪洗过的良心。】

天堂地狱，一样是哑口无言，唯人间可以嬉笑怒骂，再加上恬淡的噜囌，险恶的雄辩，至死尚有话说的烈士、隐士，都使人间丰饶可恋，虽云如梦，其味逼真。p81【恋恋红尘】

（1）文艺腔

“五四”迄今，文学的发展过程是：一种文艺腔换另一种文艺腔。初始是洋腔，继之是土腔，后来是洋得太土、土得太洋得油腔。

“文艺腔”之为“文艺腔”，每次都弄得有“腔”而无“文艺”，大家纷纷追求“腔”，一旦“腔”到手，便登堂入室坐交椅。p104【“腔”之于“文艺”若“乌”之于“屋”。】

（2）评张爱玲

她是乱世的佳人，世不乱了，人也不佳了——世一直是乱的，只不过她独钟她那时候的那种乱，例如“孤岛”的上海，纵有千般不是，于她亲，便样样入眼。

她的文学生命的过早结束，原先是有征兆可循的，她对艺术上的“正”“巨”的一面，本能地厌弃，以“偏”“细”的一面作精神之流的源头，水是活的，实在清浅，容易干涸了。喜欢塞尚的画，无奈完全看错，其不详早显如此。

正偏巨细倚伏混沌，人事物毋分雅俗，分了，两边都难有落脚处。p150

（3）文学艺术与人的关系

家禽与野鸟

个人与人类的关系，通常是意味着的关系。

艺术家尤其自以为与人类意味着什么关系，意味消淡时，艺术家就受不了，而另一些艺术家反而感到，唯其消淡，更加意味深长——前者是家禽型，后者是野鸟型。

婢文化与妓文化

听命于主子而阿谀奉承的文化是婢文化。调笑大众，俏成俏散的文化是妓文化。

婢文化的取向是妓文化，而妓文化，没有趋向，霉烂而死。p137

于个人

如将文学比作药 也只供内服 不可外敷p184

（4）主义

理想主义，是表示耐性较好的意思。p12

任何理想主义，都带有伤感情调。p29

古典主义，是后人说的。

浪漫主义，是自己说的。

唯美主义，其实是一种隐私，叫出来就失态，唯美主义伤在不懂得美。

象征主义，也不必明言，否则成了谜底在前谜面在后。

现实主义，笨嘴说着俏皮话，皮而不俏。

意象主义，太太，意象算啥主义，是意象派吧。

超现实主义，这样地能超，超掉“主义”行不行呢。p13

一个又一个“主义”“体系”“学派”，全靠自信自奉的“真理”来铺陈架构...... 如果“真理”不可能，那么举凡主义、体系、学派霎时纷纷倒塌，一路的思想废墟，精神瓦砾场，即使西风残照，也不成其为陵阙。p52

凡是主义都是别扭的 主义 就是闹别扭的意思p179

文学 哲学 一入主义便不足观 p183

青春

（1）老者与青年

愚蠢的老者厌恶青年，狡黠的老者妒恨青年，仁智的老者羡慕青年。

然而即使老者很透彻地坦呈了对年轻人的羡慕，年轻人也总是毫不在乎，什么感觉也没有。p11

（2）青春与才华

那些飞扬跋扈的年轻人，多半是以生命力浑充才华。

叶芝，叶芝们，一直璀璨到晚年，晚之又晚，犹能以才华接替生命力。p39

都有一分纯真、激情、向上、爱美、生动憨娈的意境，亦即罗曼蒂克的醇髓，几乎可说是少年青年个个是艺术家的坯、诗人的料、英雄豪杰的种。p89

清明，练达，是指获得了第二度青春，在更高的层面上占有青春的优越性。

青春是一种信仰，几乎可以作为一种伟大信仰来对待。p90

（3）青春之美

青春真像是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p65

小聪明与大智慧

如果“顿悟”不置于“渐悟”中，顿悟之后恐有顿迷吧。p14

小聪明可以集合大聪明再提升为智慧吗——并非如此，决不如此，从来没见如此。

“小聪明”的宿命特征是：无视大聪明，仇视智慧。

凡“小聪明”，必以小聪明始以小聪明终。p38

“小聪明”是长不大的。p56

智者，乃是对一切发生讶异而不大惊小怪的人。p45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作瞎子。p66

智慧深处愚蠢深处都有精彩的剧情，都意料未及，因而都形成景观。我的生涯，便是一辈子受智若惊与受蠢若惊的生涯。p123

【大抵聪明人，对于愚笨，较常人来的难以忍受。超级人工智能来临之时，人之于AI岂非尘埃不如？】

人情人性

（1）愚人

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p15

（2）道德

背德德行为，通常以损害别人的性质来作判断，而忽视其在损害别人之前已损害了自己，在损害别人之后又继续损耗着自己。p11

“天上的行程”“心中的道德”之所以感动康德，谅想他认为星辰降临心中便是道德，道德升行天上便是星辰——苦韧的哲理终不免归于甜烂的童话。p121

（3）古今之小人君子

往常是小人之交甜如蜜，君子之交淡似水，这也还像个话，甜得不太荒唐，淡得不太寂寞。后来慢慢地就不像话了，那便是小人之交甜抢蜜，君子之交淡无水，小人为了抢蜜而扑杀，君子固淡，不晤面不写信不通电话，淡到见底，干涸无水。p30【那层罩在面上的风仪没有了，消失的罗曼蒂克。】

（4）傲慢与谦逊

傲慢是天然的，谦逊只在人工。p29

古诗人骄傲，是假骄傲，什么是真，其谦逊，真。p43

（5）爱屋不及乌

在人情上，爱屋及乌，后来弄到乌大于屋，只好屋也不爱乌也不爱——这样，变得精乖起来，要找便找无乌之屋，就是这样，才明白世上没有乌的屋已经不可能再遇见了。p33

【“纯粹”，譬如纯粹的音乐，其它以音乐的名义而存在的东西，要把它们与音乐分开，分开了才好爱音乐。】

（6）态度

彼佳，彼对我无情——尊敬之。

彼佳，彼对我有情——酬答之。

彼劣，彼对我无情——漠视之。

彼劣，彼对我有情——远避之。p69

“旷达”，仅是有情世界中所可能保持的一种态度，越出这个局限就不成其为态度。多少大智者都旷达到局限之外，竟从来没有人指斥他们的失态、无度。p121

（7）自尊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你看不起他，他就看得起你；你看得起他，他就看不起你。p82

自尊，实在是看得起别人的意思。p183

而在宇宙中，人的“自尊”无着落。人，只能执著“自尊”的一念。此一念，谓之生，此一念，谓之死。p35

没有自我的人的自我感觉都特别良好。p78

（8）才德兼无

司马温公有言“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者谓之君子，才胜德者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岂知后世竟有：行政干部无才便是德，技术干部无德便是才。p97

（9）中国的浮士德

浮士德精神，套用中国的说法是“君子以自强不息”，那种自强是内向的...... 但中国的自强者往往先设计好“独善”的退路，然后尝试去济世......中国没有浪子，中国的浪子还没离家已经想家了。p139

（10）社交场的三种本领

社交场中善于辞令，是一种本领。默然，蔼然，萧然，却显得很融洽，是一种本领。说话不多，声调不高，而使人一直觉得你在说话，是一种本领——因事因人，随机更换此三种本领者，尤见本领。p158

（11）自然的人

“悲哀”，不是痛苦欲绝，“贫穷”，并非衣食住行发生致命的磨难。

痛苦欲绝的悲哀是不自然的，艰于维生的贫穷是不自然的——真个自然界是漠漠茫茫的悲哀和贫穷，人，若求其为“自然之子”，就得保持适度的悲哀，适度的贫穷，而这等于在说，要先从痛苦艰难中摆脱出来，然后才好谈那种使人差强像个人的漠漠的什么，茫茫的什么。p23【人在悲哀／贫穷之中，方始有点点像个人。为何，因为穷人比富人近乎自然。自然之子是怎样的？是原始的智人，是贫穷得可果腹却不艰于维生的人，是耶稣话语里的人。想到马太福音第六章：“不要为生命忧虑,吃甚么,喝甚么,为身体忧虑穿甚么．生命不胜于饮食么?身体不胜于衣裳么?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你们那一个能用思虑, 使寿数多加一刻呢，何必为衣裳忧虑呢?想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 他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 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 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野地里的草, 今天还在, 明天就丢在炉里, 还给他这样的妆饰, 何况你们呢?所以不要忧虑, 说: 吃甚么、喝甚么、穿甚么. 你们只要求世上的义, 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适度的悲哀娛适度的贫穷，需要一种距离，一种抽离，一种局外人的淡漠。】

历史政治

（1）琅琅

中国人喜欢听琅琅上口的话，喜欢说琅琅上口的话，聪明的皇帝就不断想出些琅琅来让百姓上口......于是就这样琅琅地糊涂下去琅琅琅琅地没落下去。p37

（2）愚民政策

愚民政策，造成移民对策，苦于被愚，纷纷移了算了。

清明时节的雨呀，路上移民的魂哪。p50

（3）偷懒绝招

偷懒绝招之一：教育家认为应靠宗教信仰来提高道德素质。之二：经济学家主张由慈善事业以解决民生问题。p59

（4）伪善与真恶

以善得天下，以伪善治天下，伪得不耐烦，伪得漏洞百出，乃直接恶......     故其所为善—伪善—恶——再为善......始终都是恶。p95

其它

我把最大的求知欲、好奇心、审美力，都耗在“人”的身上，颠沛流离，莫知所终。p47【最大的热情，最深的悲楚。】

在西方，下雨了，行人带伞的便撑伞，无伞的照常地走，没见有耸肩缩脖子的狼狈相。p60【既然已经发生又无可避免，何不就坦坦荡荡，风度依然？】

歪来歪去，扭来扭去，歪不了扭不了时，大声说：我是喜欢直来直去的。p66【迫不得已地逞强】

王尔德说：“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抗”。p73

“无为”是一种“为”，不是一种“无”。p77

斯人之出也，治大国如烹小鲜；斯人之息也，烹小鲜如治大国。p79

浪子把头都浪掉了，怎么个回法。p94

满目坏电影。看一次等于受一次辱。偶尔看到了好的电影......报了仇似的痛快。p156

上帝不掷骰子，大自然从来不说一句俏皮话。人，徒劳于自己赌自己，自己狎弄自己。p30

评定一个美子，无论是男是女，最后还得经过两关：一、笑。二、进食。惟有辗然露齿，魅力四射。吃起东西来分外好看者，才是真正的尤物。p34

精致而不止，不止而知适可而止，这是颓废。精致而不止，不止而不止适可而止，就糜烂了。p123

短句

你煽情 我煽智

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的秋天吹来的

雨后 总像有谁离去了

取心花怒放的怒字

没有比春夏秋冬的次序更如人心意

玫瑰之蕊 以为世界是玫瑰色的

士马精妍 四个字凑在一起真熨帖

贫穷有时也是一种浪漫

小包放进大包里就安心了 大包遭劫

穿件黎明似的丝衫 牵条黑夜般的大狗

首度肌肤之亲是一片恢宏的论文

花谢后 叶子不再谦逊

初恋多半是面向对象的自恋【为的是感动自己】

女人守口如瓶 然后把瓶子交给别人

母爱是一种忘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