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卯时刚过，静园外人头攒动。

不经意间，那园门轻轻地开了。与三十年前不同的是，今日竟还多了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女童，与那女子一样，穿着一身红裙，甚是可爱。

只见那小姑娘梳着齐刘海，两根小麻花辫一左一右，两只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忽闪着，手里还握着一支糖，由一旁略大些、约摸十岁上下的男童牵着手，蹦蹦跳跳就出来了。后面跟着紫衣男子与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手上还捧着一个小竹篓。后面跟着的，是这九峰郡的郡守，亦是这东凤书院的现任主人，据说相比郡守的称谓，他倒是更喜欢在朝堂之外被人唤作“苏先生”。再后面，是小厮们抬着几口大锅，并几屉蒸笼，鱼贯而出。

街边的长桌早已摆好，见园门打开出来，那排队的松散队伍几乎是瞬间，就变得一溜齐，只有大大小小的孩童们，仗着有大人占着位呢，都跑到门口来看热闹。不一会儿，上仙的音容笑貌，以及还带多了一个小女娃这事，就已经传到了隔了两条街的队伍尾稍。

说来也奇怪，这两三百年间，从没有人问过东华他们的姓名，一代一代人，皆以“上仙”称之，颇为习惯。不过有几个男子，倒是记得那男孩叫做“滚滚”，因为当年他们自己还是总角孩童之时，曾经和他一起玩过蹴鞠。虽然，当年的印象已然模糊，但自己早过而立之年，而小上仙仍是孩童模样，是以更加坚信此几人即便不是天上的神仙，也必然是得道之人。不过此地百姓也确实随缘随心，“你不说我就不问”的光荣传统，就这么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

小厮们将几口大锅一字排开，这一家四口就在桌子前依次排开了。

最右侧，是那紫衣男仙，旁边是红衣女仙，挨着他的，是紫衣小男童，最边上就是那粉嫩嫩的小女娃了。

当然，神仙视角的我们都知道，那不就是东华、凤九、滚滚和妹妹么。

领粥的队伍就从东华这头开始了。

今年的五大锅粥，每一锅皆有不同的配方，虽然总的来说都是用的大米、小米、糯米、高粱米、紫米、薏米等谷类，还有黄豆、红豆、绿豆、芸豆、豇豆等豆类，以及红枣、花生、莲子、枸杞子、栗子、白果、桂圆等，但因有不同的配方，还调和了不同的甜度，所以每一款的色香味皆有差异，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来选。

东华虽站着首位，但盛粥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完全可用拙劣来形容，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要么就是洒了。而一旁的凤九就不同了，她先看看前面的碗，随手用大勺那么一舀，提高了再往那碗里一倒，几乎就是恰到好处正正合适的一碗，而且绝不拖泥带水，面前的粥去掉大半锅了，桌上还一点痕迹都没有。

滚滚则负责分发糕点，那几屉蒸笼，是凤九晨起现做的，有赤豆糕、绿豆糕、枣泥糕、桂花糕、条头糕、橘红糕，样样精致。

人们排着队，先在东华或凤九处领了粥，再从滚滚处领了糕，最后一处，便是红红的小团子妹妹了。之前凤九捧着的竹篓，这会儿正由小妹妹看管着。

但凡来的是个大人，便可以得到一个红包，里面是凤九亲自书写的护身符，当然还有那么几个超级超级幸运的，得到的是东华亲自绘制的护身符。这还不是因为前几日凤九在做护身符时，某人非要去捣乱，不是想要“夫人抱抱”，就是想要“夫人看看我”，最后凤九被扰得不行，干脆叫东华挨着自己坐下，乖乖绘上几个护身符，也算做广积善缘了。不过他哪里专心了？一双眼都在夫人身上，手上的活计不过是个掩护而已，所以这产量嘛，实在是，少得可观。

小孩子们则是得到了一封红信笺。每封信笺上的内容都不同，有的是滚滚写的新年祝福，有的是妹妹画的画，还有按下的彩色小手印；相同的则是每封信笺上都贴了一片花瓣，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每一个都那么漂亮。

糕点的数量有限，红信笺的数量也有限，不一会儿就发完了。滚滚去帮凤九的忙，凤九直接夺了帝君的掌勺权，帝君只有站在一边看夫人了。

而一旁的妹妹，此刻却是忙得很。粉嫩嫩的小团子，吸引了好多“哥哥姐姐”同她玩耍。

　　“妹妹你好，我叫虎妞，你叫什么呀？”

　　“我叫双双，你也可以叫我双儿哦！”

　　“双儿妹妹，。这个粉色的是什么花呀。我看和那个牌匾上的花一样，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话，我的爹娘和爷爷奶奶也都没见过。”

　　“这是佛铃花呀！”

　　“双儿妹妹，我这个紫色的花又是什么呢？”

　　“这是安禅花！”

　　“这些花都好漂亮啊！可是哪里才有呢？”

　　“我家就有啊，好多好多花！”

　　……

　　孩童们围着小双双，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凤九忙里偷闲地看上一眼，趁着东华给她擦汗的时候，小声又得意地说道:“看我们双双多受欢迎！而且面对这么多小娃娃，一点都不紧张。”

　　东华一边看着宝贝女儿，一边在凤九耳旁轻声道:“那是自然的，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得意地你！”“我和小白的女儿，当然是最好的！小白，双双像你！”“当然，像我好看！”“像你胆子大，你也是从小和佛陀吵架，更别说下河摸鱼上树打鸟这类小事了！”

　　……

　两人还在说着，双双已经被孩童们和玩具们包围了。拨浪鼓，泥人儿，灯笼，篾球，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