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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穿过一座隧道后，便驶入了广东境界的SG高速。这是南来北往的一条重要干线，是华东地区进入粤北及珠三角地区最便捷的通道之一。双向六车道，设置时速为100公里/小时，实际上大部分区域都允许车速达120公里/小时。Z先生曾多次驾驶他的日产赣C牌小车行驶该路段，其道路宽敞、视线开阔、路况良好，给人轻松舒适的行车体验。

这次，Z先生约了Y先生同行，他们这次的目标地是阳城。刚从灯光璀璨的隧道驶出，眼睛还没完全适应眼前的漆黑，右脚却习惯性地重重踩下了油门，车子飞速前行。仅一会，之前在隧道内并行的车辆，全都被甩得远远的。

“Z哥，前方是测速区域，赶紧减速。”Y先生提醒道。

“没事，没事，我之前飙至140也没被抓拍呢。”

Y先生说看来Z先生的运气不错，自己是不敢超速的，前阵不小心超速还被罚款200元呢。于是，两人聊起这些年的一些开车糗事，不时哈哈大笑。

欢乐不觉时光过，似乎是一晃之间，已过去一小时。又穿过两座相连的隧道后，Z先生说即将走完SG高速，前方是一个高架互通，连接另外两条高速，他们要去的阳城，转入左边高速用时更短，但车流相对较大。说这话的时候，Z先生开启了左转灯。他说，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眼睛有点干涩了，下个服务区得休息一会再出发。

“Z哥，你有没有发现，对向车流挺大的，特别是现在，远远看去，一片灯海。”

“今天开始，进入了春运期。你知道的，全国各地南下广东打工的人多，一些远距离的，差不多提前回家过年了，北上车辆自然多了起来。”

“Z哥，前面好像有一辆车停留……”'Y先生话未说完，只觉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去。

刺耳的急刹车声，如同划破空气的利剑，瞬间撕扯着两人的心，有那么片刻，甚至感觉心跳骤然间停止了。

Z先生猛打方向盘，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擦着前车尾部右侧而过，斜停在第一、二车道，Z先生的头撞在方向盘上，Y先生则倒向车窗。

半响，两人缓缓抬起头，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Z先生的额头磕了条痕，渗出丝丝血迹。Y先生并没受伤，但右眼镜碎了半边。他眯着眼，看着前挡风玻璃散落的玻璃碎片在车灯的照射下，发出清冷的光。

02

再三确认，Z先生感觉并无大碍后，打开双闪，解开安全带，两人下了车。与此同时，前方车辆也走下一个人，他是这辆崭新的别克粤B车主，是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皱了皱鼻子，抬手推了推眼镜，扫视着两人。

当目光落到Z先生额头时愣住了，粤B车主张开嘴半晌没发出一个字。

“小子，你咋回事呢？怎么停车了呢？”Z先生虎着脸道。

粤B车主苍白的脸顿时涨红起来，他看着自己凹陷的车尾箱和后车的玻璃碎片，难以置信地揉了几下眼睛。

粤B车主说，他正接着一通电话，一块指示牌一闪而过，他方惊觉自己已经行驶至高架互通上。他是要拐入右侧高速的，而此刻他还在第一车道上行驶。他观察了一下，发现短距离内右侧两车道后方没有车辆驶来，正欲倒挂倒档之际，未料想自己身后有快速驶来的车辆。

Z先生摸了摸额头，深吸了几口气，打开后备箱翻找角落里的三脚架警示牌。后备箱东西有点多，费了几分钟才取出三脚架警示牌。

Z先生面对来车方向，一边往后方走去，一边打开手机手电筒挥动着，后方车辆紧急变道。好几次，后方车辆险些撞上Z先生。他感觉头痛得越发明显，走路越来越吃力，在距离车辆约五十米处，Z先生停了下来，把三角架放在车道中间。

转身的瞬间，Z先生一阵眩晕，手一抖手机掉落地方，他大声喊叫Y先生，声音却被吞没在身后急促的喇叭声之中。他蹲下，捡起手机拨通了Y先生的电话。

前方的Y先生与粤B车主，还在商量是走保险还是私了，电话铃声响起，两人收了声。

“120、报警、啊……”急促简短的话语，惊得两人不约而同往后跑。Z先生看见他们朝自己狂奔而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慢慢往上飘浮。

当Y先生与粤B车主来到Z先生身旁时，见后方一辆车牌为浙J的小车由于急打方向盘，在撞飞Z先生后，往前滑行了几十米，接着车身来了个大幅度反转，车尾在第一车道，车头斜停在第二车道，车主哆嗦着下了车。

Y先生抱起趴在地上的Z先生，尽管后方无数车辆的双闪汇成一片刺眼的灯海，Y先生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右眼瞧见Z先生先前磕破的额头处，血肉模糊一片。流在地上鲜红的血，在这寒冷气温下，已开始凝固黑化。Y先生脱下身上冲锋衣的内衬，用力扎紧Z先生不断渗血的额头。

浙J车主叫了救护车后，拨通了110。片刻，浙J车主接到110转接高速交警来电，让他们尽快撤离到应急车道安全区域，说救护、高速交警、高速路政、养护及拯救均已派人前往事故现场。

正说话间，第三车道有两辆小车撞上了，车主刚下车，即被浙J车主挥手意示他们赶紧离开。浙J车主为他们报警，把两车牌上报登记后，在交警的要求下指引他们尽快将车辆开至下一出口收费站外广场等待交警前往处理。

仅一会，现场三条车道都滞留了不少车辆。Y先生在粤B车主及浙J车主的帮助下，把Z先生移至应急车道。

Y先生能明显感觉到Z先生的体温在逐渐下降，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紧紧裹住Z先生，并不断在Z先生耳边说到:“Z哥，坚持住，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几分钟后，当Z先生使出浑身力说出“回家”后，闭上的眼睛再也没睁开过。Y先生疯了似的对着周围喊:“救护呢？救护呢？”回答他的，唯有喇叭声。

Y先生瘫坐在地上，抱住Z先生的双手并未松开。浙J车主及粤B车主蹲在前面不知所措。突然，后方冲来一辆小车，径直朝他们驶了过来。浙J车主及粤B车主欲拉着Y先生往旁边躲闪，刚起身，车轮已经碾压上Y先生，他俩各自往两边扑去。

待到浙J车主及粤B车主爬起，一辆辽A牌车已从Z先生及Y先生身上驶过，停在前方。

辽A牌车主下车后，喃喃自语道:“应急车道怎么会有人呢？我怎么就没看到有人呢？”

后方应急车道上，随辽A牌车转入的还有不少车辆，所幸他们速度极低，平稳地停住了。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的警笛声在后方响起，当医务人员抬着担架穿绕过几辆车来到现场，Y先生的身体还留有一些余温，但已无力回天。

没多久，交警、路政、养护、拯救陆续到达事故现场。在几大部门工作人员的协力配合下，事故得以最快速度处理完毕，现场交通恢复正常通行。

现场交警认定事故情况为：共3宗事故：第1宗，赣C追尾粤B；第2宗，浙J碰撞赣C下车的一名司乘；第三宗辽A（酒驾）撞赣C下车的一名司乘；事故共造成赣C中2人死亡。

03

当殡葬车拉着Z先生和Y先生往最近的殡仪馆驶去时，他们的灵魂慢慢脱离肉身，然后在上空往回飘移。

他们沿着北上方向前行，一路上，他们看到沿途情报板用红色字体发布着很多重要提示或警示信息。

保持车距  防止追尾
严谨在主线路面停车
堵车不堵心  莫开斗气车
驾车疲劳  请进服务区休息
保持安全距离  请勿超速行驶
遇事故 车靠边 人撤离 即报警
出口强行变道  危险随即来到
守护生命通道  严禁占用应急车道
错过出口莫停留  将错就错往前走
高速行车易疲劳  及时休息莫强行

这些内容，每一条其实都是常识，但Z先生和Y先生平日里没在意，出行时也从来没留意这类信息。纵有千言万语，都已于事无补。

穿过两座隧道后，就是通往市区最近的出口收费站，Z先生和Y先生看到一辆小车在主线与匝道口间突然减速，然后把车开至导流带处停住。约莫一分钟，车辆开始往后倒退。正当此时，一辆路政车巡逻至此，工作人员急按喇叭，车主驱动车辆往前行 。

Z先生和Y先生松了口气，继续跟随车流往北飘。车流中，全国各地车牌都有，以北方车牌为多，这部分司乘人员想必因路途遥远平日里极少回家，于是成了春运首批返乡人。

突然，前方堵塞。Z先生和Y先生往前凑近，发现一辆小车从第三车道变道至第二车道时，后方正常行驶的车辆因避让不及撞上去，其后的两辆小车又因刹车不及发生追尾事故。

有人马上报警，接着几位车主下车查看，确认车辆受损并不严重，赶紧上车把车挪到应急车道等待交警及相关部门前来处理。而人员，则站到护栏边。很快，现场恢复正常通行。看着这种情形，Z先生和Y先生欣慰地笑了。

一路上，Z先生和Y先生先后还遇上了好几宗交通事故。其中，有老司机，也有新手上路。有事故车主及时报警，也有过路司机热心相助，还有路段监控轮巡发现或路政、交警巡查发现，无论哪种形式，保安全、保畅通都是重中之重。

飘呀飘，Z先生和Y先生知道，穿过来时的那座隧道后，他们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境地。家，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