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

      难得的一个冬日大晴天,日光和煦,虽依旧寒风凛冽,但下午日光渐渐蓄积出了温度,行在路上的锦因为摘下眼镜,路面一片锦明,只是路人的脸因为近视,也因为行走的脚步有些匆忙,所以总是看到一个个模糊的残影。锦时常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往往只是惯性般的走到目的地,至于路上的风景,因为看的腻了,所以走了一路回想自己看到了些什么,结果往往脑海一片空白,时间长了,一切仿佛日复一日,刻板的向前。

      嗨?突然一声清脆的招呼打断了锦的思绪,日光清明,锦抬头一个女子猫着身子突然从一辆车后跳了出来,脸上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嗨。锦大脑经历一段短暂的茫然,终于回过神来。女子一头乌黑的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穿着一身黄色的羽绒服,笑靥明亮的从锦身边一晃而过。喂?锦见她跑的远了突然大声说。恩?她有些诧异的回头。你头发乱了。锦笑着说完怕风太大她听不到还指了指自己的头。她冲锦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锦站在办公室下午的日光渐渐涣散,呈现出一派别样的温和。窗台上一株仙人掌在经历冬日第一场雪后在窗台上其他几株蔫儿吧唧的植物映衬下显出别样的青翠。鱼缸以前养过很多只鱼,开始的时候鱼儿游弋,很多同事闲的时候就去给他们喂食,显出别样的温情。渐渐似乎鱼儿养的厌倦了,就养了一只巴西龟,不几日几尾游鱼被巴西龟咬的分肢解体,最后仅剩一只只鱼头瞪着一双双死鱼眼仰望水面,随后有同事又买了几尾鱼,结果还是只剩一只巴西龟缓慢的在鱼缸底爬动,有人撩拨的时候它把头深深埋进壳里,日月轮转,似乎龟的年纪老了,忽一日,被清洗龟壳时,龟壳破裂,露出血淋淋的肉色,勉强活了几日,终于死去。如是几轮,最后鱼缸空了,水没了,只剩一粒粒鹅卵石铺在缸底。锦走到窗台边,只见鱼缸里一只蝎子静静的爬在缸底,不时动动尾巴。日光沉陷,暮色四合,锦再次站在窗前,蝎子依旧爬在那里,与石头为伍,与寂寞作伴,一个人如果被这样圈禁,能活几日呢?没有食物,没有玩伴,没有空间。锦知道它最终的结局是被饿死,不管它如何能忍饥挨饿。锦看着它心有不忍,手微抬,似乎想到什么,转目四顾,周围还有同事依旧在忙碌,忙碌的顾不上怜悯和顾及其他。 你不是我请来的,我应该把你送走吗?锦抬起的手终于放下,暮色渐深,窗外透过窗缝流进一缕凉风,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锦看着女孩空间里的相片,女孩面容清媚,如春风般清利的面容上有着浅浅的笑靥,隐隐可见一对小酒窝。锦与女孩相识不久,肯听锦唠叨的女孩不多见,恰巧女孩属于这不多见中的一个。锦喜欢有人陪伴着说话的感觉,有人说过世界上最孤独的时刻就是你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听,你不想说话的时候,有人却在你耳边吵闹不停。锦喜欢这种感觉,不激烈,不喧闹的陪伴,时光如烈马般奔走,偶有一刻她能让他停下。锦翻动的时候,见一张照片上印刻着女孩上班所在的店名。锦突然萌生一股莫名的好奇与冲动,百度反复搜索她的店名并再次核对地址,终于锦微笑着闭上眼睛。你明天上班吧?上班啊,怎么了?上班就好,嘿嘿。莫名其妙,哈哈,晚安,我要睡了。晚安,好梦。安啦。锦拉开窗帘,一轮残月冲破夜雾,月光瀑布般流淌而下,沐浴月色中,一个女子从月色深处飘然而来.........

      嘿嘿。锦睁开眼睛擦了擦流的哈喇子,拉开窗帘,哪有月色、美女,只见阴沉沉的天空,冬至,有雪来。锦特意挑了一件衣服,虽然在寒意刺骨中冻得瑟瑟发抖。公车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城市道路中,车流稠密,大楼林立。锦欣赏着城市的风景,虽然在这里住了很久,但还真没有好好审视过这一个城市,只是锦惬意的神情慢慢退却,公车被堵在道路上,几乎十步一停,锦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会晕车,面色慢慢有些苍白,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终于公车到站,锦快速冲下公车,寒风迎面而来,竟是说不出的舒爽,远空层云叠嶂,仿佛欲倾轧而下,阴云滔滔,似乎在迎接着一场风雪的到来。红尘万丈,滚滚人流组成了这个汹涌的城市,锦伫立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商厦林立,车流拥堵。锦努力辨识方向,终于看到了自己要去的商厦,锦穿过人潮汹涌,刚一走进商厦,鳞次栉比摆放的华丽橱窗立刻吸引了锦的视线,华丽的橱窗,偌大的商厦,锦方才感到自己今天的目标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好找。

      锦一个人游离在商厦中,不时在比较有意思的商品前停下脚步,华丽的橱窗间游走着各色人群,锦来时觉得自己穿的太夸张,会不会有些太过刻意,可是当锦行走在人流中,竟然好像显得太过朴素一般。还以为自己终于能成为一次鸡群中的那只天鹅呢。锦行走中自嘲的笑着。锦察觉到自己的笑容,停在一块镜子前,锦看着面前的男子笑的始终有些不太舒朗,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似乎经年过去依旧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少年郎。锦走了良久,脚都有些酸了,也该到了吧,锦看着周围林立的橱窗。锦的视线突然被窗外吸引,锦走到窗前,只见一片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锦伸展了下有些酸困的腿脚,待重新寻找目标。出来真该戴个眼镜了。锦望着不远处一处商铺自言自语。锦走近商铺,只见商铺很大,只是只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在里面翻着手机,旁边并无他人。锦有些诧异的视线四处寻索,终于锦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只见商铺挨着的一角有一处临世搭建的小棚,卖着各色小饰品,一个女孩正对着一位客人满脸含笑殷勤推销。

      锦走进不大的商铺,听着耳边女孩有些刻板的推销用语。片刻,似乎见女孩推销的实在殷勤,客人买了一件小商品走出商铺。请问,您需要些什么?锦正在摆弄着一件小商品,女孩走到锦身后说。 看看。锦自然的避开女孩看到自己的脸。锦翻看了几件小商品,感觉女孩始终在身后看着自己,锦本来想偷偷看看她就走,此刻锦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等了片刻,锦见始终没有客人上门,终于随手拿了一件小东西。就这个。锦小心的回避女孩的视线。锦?女孩试探着问道。锦闻及女孩的声音瞬间感觉那股说不出的沉闷压力瞬间消失。哎?锦答非所问的看着女孩一脸茫然。锦见女孩定定的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恩,生意不怎么好啊,嘿嘿。良久,锦首先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托您的福。女孩转身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见到我了,是不是有些失望?女孩眼瞳清亮,睫毛随着眼睑像一对蝶翼扑扇着。怎么会,外面下雪了,晚上这些东西怎么办?我和隔壁王阿姨说好了,晚上就放她的铺里。哦,你住在哪里,远吗?恩,不远,几步路就到家了,你应该很远吧,再晚些还有车吗?额,还有吧。锦不知如何面对女孩脑海一片茫然,莫名的紧张,听着女孩话里似乎有逐客的意思,瞬间感觉有些尴尬。那我走了。锦不知如何向外面走去。

      哎?女孩的声音在锦身后响起。恩?锦慌忙转身。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啊。女孩望着锦一脸的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像个孩子啊。天黑的很快,繁华的都市,闪烁着清亮的雪光。锦撑着伞和女孩并肩行走在落雪中,雪似乎下的愈来愈大了,风却变得小了。繁华的城市纵然是飘着雪的夜里依旧繁华,街道上的橱窗在灯火映烁中更加华丽。两只狗从一条巷子里追逐着跑出来,落雪飘扬对他们不见分毫影响,只是在巷子口两只狗吐着舌头停在那里,片刻,一对老人一个打着伞,一个掂着一塑料袋的菜,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两只狗见两个老人走出,再次打闹着跑向前方,就这样跑着,停着,直到锦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他们。路过一间橱窗华丽的店铺,只见里面分外热闹,外面一群孩子在打闹,只有一个年龄小些的孩子在门口看着他们,可能因为他们年龄都大,所以不乐意和他玩耍,片刻小男孩从商铺里拿出一个玩具,许是玩具实在可爱,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都停下来看着小男孩,片刻几个孩子中,一个孩子走出趁小男孩不备将玩具抢过来,小男孩瞬间大哭了起来,大人走出呵斥了那几个年龄大的孩子,于是玩具又回到了小男孩手里,也许是因为玩过了,那群孩子对那玩具再不感兴趣,看他们玩的开心,都不注意自己,小男孩忍了又忍,许是内心委屈,哇的一声,哭声更加高亢。大人出来怎么也哄不住,觉得孩子顽劣,就任他哭去了,看着大人走开,小男孩更加委屈了,怎么也止不住哭泣。锦见一群男孩中一个男孩走到小男孩身旁拉起他,男孩的哭声倏然而止。男孩牵着小男孩在人群中玩耍,空气中不时传来小男孩清稚的笑声,人群游散,两个牵手的孩子总是那么显眼而温暖。一处红绿灯前他们停下脚步,锦见旁边是一处超市,只见一个发丝有些凌乱的女子,穿着不搭配的衣服,面目、动作在人群中显得浅淡而寂静,她总是不争不抢,与人行走总是最后一个走,显然她不着急,女子走的离锦近了,一桶桶泡面和零食清晰的曝露在锦的视线中,一阵风扬起落雪,女子紧了紧衣服,加快了些脚步,锦看向女子的方向,是一处小区,小区灯火明亮,映照着女子和地上伴她行走的影子。人流拥挤,车流汹涌,锦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孩,不时因车流逼近拉一下女孩。你怕车啊?女孩饶有兴味的问道。额,有些吧,车太多了,哈哈。锦有些尴尬。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看透了。女子狡黠的笑着。锦看着女子笑起来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笑靥明亮,如一株在纷扬落雪中顽强绽放的花朵,清雅,娇艳,顽强。锦鼻间嗅着女孩发间独有的清香,第一次觉得这个拥挤人世,原来这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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