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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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看书,读到袁崇焕之死,不禁唏嘘连连,心中又悲愤难抑。

据《明史》记载,袁崇焕被凌迟那天,通往法场的路两边,聚集了近万人。这些人却不是来为英雄送行的,而是来吃他的肉的。

袁崇焕死得极为惨烈。古代的凌迟,有36刀和360刀两种,据说割在袁崇焕身上的有3543刀,创造了大明律的纪录,之后再未被打破。

因受朝廷舆论的影响,京师居民确信袁崇焕“召敌入京”、“献地讲和”,因此对其恨之入骨,纷纷“争噉其肉”。

亲自目睹其惨状的夏复苏说:“百姓将银一钱,买肉一块,如手指大,噉之。食时必骂一声,须臾,崇焕肉悉卖尽。”袁崇焕的肉被刽子手一刀刀割下,每一片肉都遭到哄抢,然后被人就着烧酒生生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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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上的袁崇焕“皮骨已尽”,但“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半日而止”。看到这里,我用尽我所有的理性也想不明白,对于那些狂热的“爱国者”,这是怎样一种痛恨?对于袁崇焕,这又是怎样一种悲哀?

回顾五千年历史,我族似乎从来不缺乏这样的看客,明末时他们吃过袁崇焕的肉,清末时他们饮过革命党的血,民国时他们整死过抗日名将,再后来他们……至今,依然没有改变。

这真是很可怕的一群人,他们最喜欢的事,就围观英雄落难、壮士潦倒。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君爱国,他们拼命朝那些倒霉蛋脸上扔菜叶扔鸡蛋扔石块扔刀剑,怎么醒目怎么来,前赴后继,唯恐不及。

梁任公最痛恨此类看客,故在《呵旁观者文》中所说:“天下最可厌可憎可鄙之人,莫过于旁观者。” 他们隔岸观火,却把火光当烟花,视若过节;他们看到溺水者,却把水花当喷泉,拍手叫好。比起真相,这些爱起哄的看客,更愿意相信听说的、更丑陋的、更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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