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翻译
钱在哪里 前言
我在做什么？我问自己。在6点钟的早上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鬼了，我差不多49岁了，在逃都满3年了。作为FBI通缉榜单上的第一名，如果被抓，我将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抓到我再抢一次银行，只需要抓住我就行了。
就算对我而言，这事也没道理。我在史坦顿岛上有一个安全港，藏有1万5美元左右，只需要打几个电话就能拿到手。但我还是站在这里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的早上，不顾一切地想去抢银行，去抢那些我不想要也不需要的钱。我所见过最优秀的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一个学生曾经跟我说过，银行是我的死穴，我总是不可抗拒地想要去挑战它。如果我曾经对这段话有过任何怀疑的话，现在也烟消云散了。我不仅要抢这间银行，我还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得手。就算我的作案手法如此独特，我相当于是在告诉大家这就是我干的。
也不一定。威利·萨顿进入银行时，总是穿着一件可以让门卫毫无疑问地开门的制服。但这一次，如果不出差错，我将不需要穿着那样的制服进门。这个预期比全年的任何事件都要让我感到兴奋。
这间银行是在皇后区百慕大的制造业信托公司，有关它的一切都很完美。皇后大道在接下来的2个小时内将迎来一个城市的上班车流，成千上万的市民将从他们的高层公寓中蜂拥而出，成千上万的出租车将开往皇后大桥，驶向曼哈顿。在44号大街的拐角处有一个公交车站，直接穿过街道有一座高架地铁。另外还有出租车停在整列排着队的出租车龙前等候。我喜欢在如此的繁忙中干活，这是我的另外一个特点。银行外面越繁忙，就越少人会转头看进银行里面。如果我做了所有计划内的事情，意外还是发生了，也只有精神有问题的警察才会在人群中开枪。
人们的这些活动会使我在这个地方作案更容易。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一直在绘制那些银行职员到达银行的规律，每天都在调整我的有利位置，为了能够让袭击不引人注意地发生。我每天穿着不同的衣服，做不同的伪装。在高架地铁的侧边有一块空地，是附近的居民和通勤者的大型停车场。好几个早上我只是简单地把我的车开进去，然后在车里坐上一段时间。有时候我会混在公交车站的人群里，另外一些时候我会走上高架地铁，从高处看进银行里。
还有一件事让制造业信托公司成为我的绝佳目标。在每一个我抢过的银行中，那个最早到来的人——就是开门的门卫，总是8点到，金库被打开的时间是8:30，而银行9点就对外开放了。从8:30到9点的这段时间，被我称为是“我的时间”。
而在制造业信托公司这里，门卫是8:30到，金库在9点被打开，银行10点才对外开放。那么，我就有半个小时来控制住职员，还有整一个小时来清理现场。
我要处理17个人，其中16个是银行职员（11男5女），还有一个邮差。我现在对他们如此熟悉以至于我都不需要再带我的随身本子了。习惯对人们的伤害高于其他一切，特别是有关时间的习惯。他们设同一时间的闹钟，坐同一班地铁或公交，在同一时间来到工作岗位。银行也有一个永恒不变的啄食顺序，最先到公司的会是最不重要的职员，依次递推。韦斯顿，那个门卫，应该就住在附近，总是在8:30时准时出现在拐角。霍夫曼先生，银行经理，则要到9:01才到。他是一个身材笨重的人，总让我想到那些放纵自己变肥的摔跤手。
唯一一个改变了自己行事模式的是一个外来者，那个邮差。一开始，他要到9:40左右才出现在门口，这会带来一些小问题。显然近来他改变行程了，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他是8:45-8:55之间来到银行的。
不过，还是门卫的常规程序尤其吸引我。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看他了，明天就是开工的日子了。刚刚好8:30，他从45号大街走下来，穿着他的制服，佩戴着枪支和其他东西，转进皇后大道，然后向西走半个街区，在相隔银行2个门的杂货店外面的摊位上拿起一份报纸，再放下硬币。他边从口袋中掏出钥匙边走路，全神贯注于报纸中，以至于对周边的一切都毫不留意。在把头埋进报纸的同时，他把钥匙插入锁内，打开门，然后进去银行里。
20次中的20次，他都做了完全一样的事。明天，我敢打赌他还会第21次做同样的事。
在霍夫曼先生到达后，我开车穿过皇后大桥驶向曼哈顿，我的犯罪同伴汤米·克林在那里有一个房间。我非常清楚我M·O的主要弱点，就是需要另外2个人的帮助。我有2次被送进监狱就是因为被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的同伴背叛了。不过汤米是我有过的最好的同伴，他虽然矮小但很倔强，他会毫无疑问地执行命令。如果你告诉他要站在那个角落里，那么尽管要打败一个军队才能做到，他也会做到的。他曾经在码头上做过工会联盟的打手，那时他被称为“疯狗”。矮小如他——只有5尺6寸高——可以接受重量级人物的较量，想要打败他，那得是杀了他才可以。当我第一次在监狱见到他时，他的手就像爪子一样，他就曾那么猛烈地击打过，两只手上的神经都被损坏了。真是一个粗野的孩子。明天他会穿一双4英寸高的增高鞋。
汤米的弱点和其他盗贼一样：酒和女人。就像他在战斗时会全力以赴一样，他在花钱上也一样，要把所有钱都花光。汤米不只是招妓，他还要和人家同居；不只是同居，他还要和人家堕入爱河。所以尽管我相信克林就像我信任世上任何一个人一样，我还是不会告诉他我的住所。即使他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是对此怨恨不已。
我们跳进车然后往回开，经过皇后大桥驶向法拉盛镇，在那里，我们团队的第三个人约翰·德·维纳塔（有时也称他为德或者维纳塔）有一间带家具的房间。因为那间房离制造业信托公司不足一英里，我们向右开过它。到这时，皇后大道已经恢复为慵懒的郊区社区里的一条主干道，只有很少的车开在宽阔的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
提着购物袋、推着婴儿车的家庭主妇散布在各处。就算那间银行看起来也很中产阶级、宁静安定。
就算德维纳塔因为他对每一个工作都全情投入而加入了我们，我也从不把他高看成一名犯罪同伴，他只是个工作人员而已。我从不直接和他联系，那是汤米来做的。尽管汤米向我推荐过他——汤米在特伦顿和他以及他的弟弟尼克一起坐过牢——他们相处得并不好。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维纳塔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其他盗贼。他是一个吝啬鬼。我们已经在宾夕法尼亚和新泽西干了几票了，他用那些钱在纽瓦克买了2间摩登的熟食店，还雇佣了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人来帮他，这样他就能继续在一间血汗工厂里熨海用大衣，从每件大衣里赚13美分。
“你很难相信两兄弟可以如此不同，”汤米总是这样说，“尼克是个如此像样的、够意思的哥们，但这个浑蛋却这么小气，他甚至不吃自己的食物。你知道他每天带着去工作的是什么吗？一个纸袋里装着两个湿漉漉的吞拿鱼三明治。”
“这是他自己的事，”我一般会说，“把一美元放在一边而不把它丢给你的那些妓女，对你也没坏处。”对我来说，维纳塔的小气是一项资本，越小气越好。没人会因为努力工作或者不花钱而卷入麻烦中或者引人怀疑。
但可以预见的，他们之间真正的麻烦就要发生了。当汤米试图向维纳塔借钱的时候，汤米恼火于维纳塔不借给他，而维纳塔则被汤米竟然敢开口借钱激怒了。幸好，维纳塔怕汤米——尽管他比汤米高了4英寸，还比汤米重了不止30磅——每当他们之间的敌意在爆发边缘时，维纳塔总是那个被指望做出退让的人。
“我们很可能会发现他正在数钱，”当我们把车停在离房子还有几个街区的地方时，汤米说道。“那个浑蛋把他赚来的第一美元埋在了土豆田这样的地方。”
实际上，维纳塔正在前门等我们,一个黝黑的，秃顶的，有着鹰钩鼻子的男人。明天他会戴上一顶假发。在我们做完上次那票后，我想要测试一下我们的逃逸车。按照我的指示，维纳塔从州外偷了一辆新的庞蒂克，并把它藏在几街区以外的一个私人车库内。然后我花了100美元左右买了一辆旧车，用一个假名把它登记好后，就把它丢了。既然我有一对合法的号码牌，我所要做的就是做我自己的行驶证，填入旧车的发动机号（谁会去查这个？）和偷来车的生产商、型号、年份。如果我们被什么交通违章阻碍了，我可以拿出来对得上号的汽车行驶证和同名的驾驶证。拿一张登记表再容易不过了，在那些时候，你可以走进任何一家机动车局拿上一打。如果你知道上哪找，使它正式化的橡皮章也不是问题。（不幸的是，我被捕时，那个橡皮章在我的房内被找到了。而且机动车局改变了他们的办事系统，你再也拿不到空白图表了。你要在窗口前注册你的车牌，然后拿到一张难以被复制的充满水印的登记表。）
那辆逃逸车，维纳塔向我保证，已经准备好了。他已经把从普利茅斯带回来的车牌放好，并且开去加油站抹好了润滑油，加了油和气。没关系，我还是想要自己测试一遍。那个车库在一排锡结构的尽头，刚好在皇后大道旁边。在我的建议下，我们给车里面拂了尘，以免留下什么隐形指纹。然后我们带上手套开车在周围转了一会，测试它的速度和操控性。完美。明天早上7点钟，我们会在车库这里集合。
睡前，我把我的头发染成了非常浅的棕色，接近于金色了。第二天，我很早就从床上滑下来，开始在我的脸上干活。我把脸染成了深橄榄色，用睫毛膏加厚了我的眉毛，塞了一对中空的软木塞进鼻孔来扩大鼻子，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浅灰色的、加了衬垫和做了特殊剪裁的套装来改变我的体型轮廓（并不是说这会很有效，我知道。警察毫无疑问会知道那就是我，如果他们想确认我的身份他们也知道怎么去做。不过尽管这没什么用，这也没什么坏处。而且，伪装我自己从来就是我抢劫工作中的一部分，我也是一个习惯的受害者啊。）
当我对自己的外形满意后，我把车牌照和一条拴狗链放进了我的手提包，然后滑出门。
当我准备启动汽车时，史坦顿岛上韦斯特利家门前的草坪上，霜冻还是闪闪发光。整条街很空旷。那条轮渡引线，在一个小时后将挤满车辆行人，这个时候还是空的。这么早的早上，威利·萨顿是史坦顿岛上唯一一个准备去工作的人。
当我和克林到车库时，德维纳塔已经在车库里了，正在加厚他的眉毛。当我给车贴上纽约牌照时，德维纳塔已经穿了四五件厚运动衫来让自己看起来更笨重了。我想早点到，这样就能在44号大街上找到一个停车位了。
在8：20，我们对了表之后就离开了车。汤米和我依附在等公交车的人群边缘，维纳塔则在街对面的高架地铁下面找到了一个位置。
精准的，在8：30，门卫韦斯顿在45号大街转过拐角。在同一时刻，我从人群中走出来向他走去。和之前一样，他拿起报纸，放下硬币，掏出钥匙，埋首于报纸，走向银行。我和他一起转向门，和他接近得就像他的影子一样，甚至于在他把钥匙插进锁里时只要抬头看一眼，就能从玻璃门上看到我的反应。当他推开门时，我从他背后画了一个半圆转到他前面，先他一步站在银行里，他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还不知道我在这里。他关上门，锁好，然后转过身，惊讶地张开嘴巴。我所要做的就是低身伸手把手枪从他的枪套里拿出来。在如何寒冷的天气里，他的汗喷涌而出。“进去里面。”我用那种知道它将被遵守的声音说道，“我要跟你谈谈。”
当我给他解释情况的时候，我让他牢记任何试图阻挠这次抢劫的行为都会导致其他人的受伤甚至是被杀。“好了。”在他答应合作之后，我跟他说，“几分钟之内，我的同伴会来到，你放他们进来，就像他们就是银行职员一样。”
当他们俩都安全进入之后，我把韦斯顿带回室内，这样他就可以打开灯了，就像他一向所做的，并告诉了我报警系统的按钮所在。在银行大厅的旁边有一段向下的楼梯，我一直很好奇那里有什么。“我们去看一下。”我跟他说。原来那是一间漂亮的会议室，很多舒服的大椅子围着一张发亮的大桌子。喔，很好，我们可以在这件事完成之后来一次会议。（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
当门卫带我到处参观时，克林和维纳塔把17张椅子排成两排，摆在办公区域的前面，背对着一米隔离带，这样他们就能面对着金库了。这整个区域都被一张顶端有一英尺半磨砂玻璃的五英尺高的木隔断屏蔽住了，所以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被大街上路过的人窥探到。
我在对银行做第一遍检查时，就对门内走廊上的散热器产生了兴趣。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拴狗链，把一头快速地绑在散热器的格栅上，另一头绑在韦斯顿的脚踝。每次他打开门的时候，离街都只有一步之遥，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由于第一个职员随时会来到，我把自己隐藏在了门右边、他背后的某种盲点处。汤米站在木隔断后面，这样他可以在职员进来时就制服他们。维纳塔则隐藏在那排椅子的侧边。前面的4-5名职员按他们往日的行程时间单独进来了，韦斯顿开门放他们进来之后就又关上了门。他们路过我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伏击中了。汤米用手肘把他们控制住，带他们走向那排椅子的时候向他们解释：这间银行正在被抢劫，在霍夫曼先生到达并帮我们开金库之前，所有职员都要在那排椅子上等候。只要他们合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在这之后，汤米就只是简单地把每一个新进来的职员带到椅子上并告诉他们，当他们坐下之后，其他的职员会告诉他们这里在发生什么事。
这个系统是万无一失的。他们只要进来，就会置身于我们两人之间，或者是在我和汤米之间，或者是汤米和维纳塔之间。如果有两个人同时进来，汤米会用两只手臂各控制一个人。如果有三个人同时进来，汤米也可以带两人去椅子那边，留下第三人站在我的监控之下。
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有助于人们保持镇静，未知才会导致恐慌的发生。我要他们服从而不是恐惧，恐惧会促使人们做出愚蠢的行为。所以，任何可以打破紧张气氛的行为或消遣我都欢迎。当邮差来到的时候，我从藏身处走出来，邀请他加入我们的聚会中。把门卫留给克林来照顾，我带着邮差走向椅子，跟他说：“要你改变你的行程真是太糟糕了，但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让你离开这里的，我一点也不想因为干扰了美国邮政系统而惹上麻烦。”
当你已经控制住了银行的时候，谁来也不会影响到你。有一次我在宾夕法尼亚抢银行的时候，有三个油漆工不其然地来到，我只是简单地让他们铺开护布开始工作。“你们拿了钱的，银行不会容许你们闲呆着什么都不干的。银行为他们被抢投了保险的，可银行里没有人为你们被抢而投保险的。”整个抢劫的过程中我都在闲扯，如果我们银行抢劫犯像他们的联盟那么强大的话，我早就该退休了。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当我们带着钱走出银行大门的时候，那些油漆工都已经完成了一整面墙的油漆了。
当那两排椅子差不多坐满人之后，我又一次漫步到他们前面。“大家不用担心。”我说，“我们要的只是钱，而且还不是你们的钱。”只要有可能，我就会扔出一些银行术语来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属于这里。只能让他们留在这里，我告诉他们，直到霍夫曼先生和他的助理桑兹来到并为我们打开金库。“我们知道因为安保的原因，他们各自拥有一半的组合密码。我对霍夫曼先生的反应很感兴趣，他将会非常意外。”
桑兹按计划到达了，但霍夫曼先生却迟到了。“嘿，”我露齿笑了一下，因为房内的紧张气氛开始上升了，“或许他和他老婆有个私人会谈之类的。我希望他尽快出现，看在他老婆和我们的面子上。”
我已经解开了韦斯顿脚上的拴狗链，并让他在放霍夫曼进来之后走回到我旁边。当霍夫曼终于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4分钟了。他心不在焉地走向木隔断，在看到他的职员全都坐在那里时突然停住了，满脸困惑。“怎么回事？”这是他唯一能够说的。
“这是一起银行抢劫。”我的声音直接从他背后传出。“来吧，我们来谈谈。”
对银行经理的处理是整个操作的关键部分。门卫在你拿走他的枪时就泄气了，其他职员对银行都有很复杂的感情。但经理代表了一种权威，他是负责人，这关系到他的身份地位，他还是打开金库的关键人物。
“霍夫曼先生，”我说道，在他坐下来之前，“你是银行经理，我们知道这里的一切。我们知道你的责任，也知道你所有职员的责任。你握有金库密码的前三位数字，而桑兹先生，你的助理，有后三位数字。你们要为我们打开金库。如果你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你面前的这些职员就会被射击。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不要存有不切实际的幻觉。现在，或许你不在意你自己的安危，但你职员的健康可是你的责任。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责任是你的，不是我们的。”
这是双重的心理收买。我不仅帮他在职员面前保全了面子，还给了他机会去自我说服：如果只有他的安危被牵扯进来，那他毫无疑问将毫不迟疑地阻止这场抢劫。
“好了，”我猛地挥舞手臂，就像《西部大车》里的马车夫一样，“霍夫曼先生和桑兹先生，开门吧。”
当金库打开的时候，这不仅仅是走进去然后把钱捡起来那么简单。银行的钱是放在一系列上了锁的类似于内部保险柜那样的格子里的。我当前的目标是“出纳员的银行”，那是三个付款出纳员留出来开业用的配额。在桑兹用他的主密钥开了那些锁之后，克林依次把出纳员带进来，并留在后面把钞票装进他的黑丝包里。当这些事都完成之后，我让霍夫曼把所有其他的格子都打开。有一个格子，在右手边的角落里，霍夫曼明显的不想打开。我就知道，那应该就是银行的备用金所在，一般里面的钱相当于、甚至多于其他格子的总和。“你当然也要打开它了，霍夫曼先生，”我跟他说，“你知道，我是专业的，我不会错过最大的这笔钱。”
哦，当然，我错过了。因为一些我未曾查明的原因，那个储备箱是空的、光秃秃的。真让人失望。
尽管如此，黑丝包也差不多装满了。我估计了一下，那应该有15万美金左右，就算是10万也不错。当我们走回大厅面前时，我低声告诉克林，我将把所有人带到下面的会议室去。“当我离开你们视线的时候，你和德就离开，去发动好车子。”
把那17人列队押下楼梯之后，我让他们围坐在会议桌前，给他们发表了一番演讲。“到目前为止，你们都做得很好。”我开始了，“你们非常合作。所有这些钱，银行都投保了，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个，也不需要担心无法开业。你们的钱款很可能会在一个小时之内，由其他兄弟银行补充过来。现在看着，我要走上楼去，和我的同伴检查一些东西。但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几分钟后会回来。如果你们有什么其他想法，最好现在就忘掉。”
不再回头看一眼，我走上楼梯，穿过银行，从前门出去。这个时候是9：45。当我坐进停在44号大街上的汽车时，发动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内，”我说，“放松一点，德。我不希望你撞到谁。”
皇后大桥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个风险点，我的计划是在5-6分钟内到达大桥。当我们按计划进入匝道时，两辆巡逻警车响着警笛刚好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如果警察有在曼哈顿出口设置路障的应急预案，他们还有可能及时反应封锁住大桥。直到我们从曼哈顿的匝道驶出，我才确定，我们已经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了。
我们把车转向第一大道，开上十几个街区，从72号大街转进东河旁边的约克大道，然后把车丢弃了。我把车牌取下来，扔进装钱的包里。在我晚上回家之前，我会把他们锤成小方块，从渡船旁边丢下河的。我们暂时分开了，我和汤米往他家的方向走去，他家在曼哈顿西边的44号大街上。我们的计划是在坐出租车之前，尽量拉长我们和丢弃的作案车之间的距离。但包太重了，我们不得不轮流来拎。我们很可能走了还没6个街区，就受不了了。“见鬼去吧。”我们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我们载到离汤米家还有几个街区的地方。
在各行各业都会有些不成文的规则。尽管我们俩没有谁和德维纳塔很亲近，我们还是把包搁在床上，直到他来了才打开。当我最后把包翻转过来，看着那些钱落下来时，我确信那里有接近10万美元。当我按不同面额把钱分成几堆时，小面额（5美元、10美元）的钱堆越来越高。最终的数目还不足6万4千美元，我们每人只分到2万1千多一点。真是一次艺术上的成功，商业上的失望啊。
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有如此深的失落感。2万还是4万美元，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我经常是在干完一票后才有这种感觉：精神萎靡，体力耗尽。我猜这很容易理解。在整个抢劫的计划中，你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从你解除门卫的武装，到你进入金库，你全身都在沸腾。然后是你进入金库的振奋感，逃离的满足感，还有完全实现预期的成功带来的短暂幸福感。
然后突然，一切结束了。克拉伦斯·达罗写过的一些东西一直伴随着我。他说，做一件事情的预期带给你的幸福感远超过你做它的时候。我还会再加一句：也超过你完成它的时候。
不过，制造业信托公司这票对我还没完呢，在事情发生的2年后我被捕时，就是因为这单才被定罪的。人们总是问我，如果我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做同样的事情。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他们真正想问的是：“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你现在所知道的，你还会不会再做一次？”但我不可能在当时就知道我现在所知道的。
把这个问题当真来看的话，那我当然不会，尽管不是因为让道德家们喜欢的原因。如果我单干，最多不过是持枪进入出纳员的柜台，然后把所有能抢的东西抢走，没有那么满足，也没有那么多钱。和别人合作，你就只能任由你的犯罪同伴摆布，盗贼之间的忠诚是一个神话啊。当你选择成为一名盗贼，你就把自己置身于一群极低品位的人当中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不稳定的，所以也是不可预期的。我会因为制造业信托公司这单而入狱，就是因为人生中的第三次，被我的一名犯罪同伴背叛了。完全不合逻辑，也不符合他的记录，甚至不符合他的自身利益。
这就带来另外一个我经常被问到的问题了：我怎么能在判断人性格方面如此糟糕呢？
以我的背景和我对忠诚的标准，我不认为这话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