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洪荒,只为找寻你

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假装老练地独自出发,前进的姿势很有点雄赳赳,其实那只是为了掩饰内心里的慌乱。

图片发自简书App


你说坐火车从云南到江苏需要好几个日夜,你说你来看我时会坐硬卧,不止是因为它价格便宜,还因为你想看看来看我时沿路的风景。那是一段思念的路程,穿越时光洪荒,你说过你要来云南看我。

我在云南昆明生活。昆明一年四季吹着温暖的风,用文绉绉的话便是四季如春。我不是地道的云南人,只是某年的一次旅行来到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领略了它的温韵之美后就不想离开,于是我便留了下来。。

我在昆明等你。从你说要来昆明看我开始,我便开始我的新居大整顿。我重新装潢了只有一百二十平米的花店,花店的门口挂上了你邮寄过来的风铃,墙上贴满了你寄的明信片。二楼的房间也重新换上你喜欢的壁纸,买了情侣杯,买了男士的睡衣和拖鞋。花店每天都换上你喜欢的百合,香气溢满花店,我的心也溢满了你要来的喜悦。我准备好了用全部力气拥抱你。

可你却突然消失不见,说好的来看我却迟迟没有出现。我等不到你,心里慌乱得整夜睡不着。

我等不到你来看我,那我就去看你。我于是买了火车票,我也买了硬卧,背着背包,在嘈杂的火车站找到了我的座位。我的座位靠窗,可以清楚的看清窗外的世界。

穿越时光洪荒,我去江苏找你。

此后,火车轰隆,身边各种人,各种声响,我居高临下,反而倍感安宁。窗外并非美景,更多是苍凉的荒郊与寂静的杂草。我数次拿起手机,想给你发短信,但终于还是算了。

听说火车上的东西不好吃,又贵。你说如果你来看我,你肯定不会在火车上买东西吃,你会准备充足的干粮,足够支撑到你找到我。所以,我的背包里除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其余的都是干粮。火车上的灯光很明亮,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人少且安静。我独自啃着难啃的面包,听着你爱听的歌,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09年春天,昆明花市迎来了一波强大的旅游风潮,昆明花市繁荣,各种花争相竞放,谱写了花海之美。许多游客慕名而来,原本宁静而安详的昆明变得人山人海。那年,  我刚在昆明繁荣的花市中心开了一间花店,店里只卖雏菊。

雏菊是菊科植物的一种,多年生草本物。高10厘米左右,原产于欧洲。原种被视为丛生的杂草,开花期在春季。雏菊在能够渡夏的寒冷地区可以进行分枝繁殖。早春开花,生气盎然,具有君子的风度和天真烂漫的风采,深得意大利人的喜爱,因而推举为国花。而我之所以对雏菊情有独钟,因了一部叫做《雏菊》的电影。

我店里的生意不咸不淡,勉强能养活自己。别的店里花都是各式各样,唯独我的店里只有雏菊,单调苍白。我的雏菊有白色,黄色,紫色,红色,蓝色,绿色。各种颜色的雏菊摆在一起,别有一番味道,至少我自己如此认为。

我犹然记得你来到店里时的样子。花市中心的花店不少于一百间,而你独来我的花店。你拿着你的单反相机对着雏菊拍了又拍,眼神里是按捺不住的惊喜,显然在这之前你没见到这种花。该怎么形容你的模样,穿着深蓝色牛仔裤,一件纯白的白衬衫,干净而深邃的瞳孔。胸前挂着相机,在阳光下独自美丽。

你惊奇地问我:“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我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雏菊,微笑地看着你说:“叫做雏菊。”

“为什么你的店里只买这雏菊呢?”

“因为爱在心中”,我指着我的店名说。

“爱在心中”,你看着店名若有所思的默念了一句。

很显然你是不理解的,我便把有关雏菊的一些知识讲给你,比如荷兰的啊姆斯特丹是个种满雏菊的国度,比如有一部电影叫做《雏菊》,便是在啊姆斯特丹的拍摄的。我还告诉你雏菊的花语是:爱在心中。

你指着花店的店名说:“爱在心中。”,然后给我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不再问我问题,而是拿着相机继续拍照。

我也不再说话,继续我手里的工作。店里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一边插花一边哼着歌。

那天你店里逗留了许久,我们都没有过多交流,彼此在祥和的午后静默。那是一种超乎默契的心照不宣。你离开时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我们礼貌的道别,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回忆到这,我竟哀伤的想哭。原来我们的相遇是那么美丽,在四季如春的季节,在摆满雏菊的花店,在万里碧空的  昆明。

火车平缓地前进,它正以均速驶向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我趴在火车上的桌子上睡着了,被冷醒时是凌晨两点,我坐了两天一夜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寒冷的夜里连呼吸都那么清晰,我披了一件外衣。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见月明,一股莫名的寂寞朝我涌来,将我包围。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消失人海,我不明你为何失言,我更不晓你为何连手机都关机。与我相约的12年3月9日在昆明火车站见,可我等了你足足半个月你还未来到。你就像一滴滚烫的水,前一刻还在杯里透明地存在,下一秒落地后只是一秒钟就蒸发不见。那半个月里我夜夜失眠,整夜整夜辗转反侧,各种猜想,各种怀疑,各种害怕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事故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我在网上查了又查从江苏到昆明的列车,每一趟都是平安到达,并未发生事故。我的恐惧除了你消失不见,还有我对你一无所知。如今联系不到你,我竟然连你的一个朋友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存在?

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脚都开始肿了。我内心的恐惧像肿瘤在蔓延,只好拿出日记本写日记。翻开日记,映入眼前的是你邮寄给我的照片。照片里是在一间摆满雏菊的花店,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裙的女孩正在插花,女孩飘逸的长发从肩上垂下来,遮住了女孩的脸庞。这张照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是你偷拍的,那天你来我的花店,刚好看见这样的画面,于是忍不住拍了下来。

与其说那是第一次见面,倒不如说那是唯一一次见面。09年春天,你也是第一次去昆明。刚开始,我也只是把你当作是众多游客中的其中一个,是生命中的过客。只是在生命某个特殊的时刻,我们的命运交织,随后会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不见不念,一生各自天涯。可是2010年12月,我收到一封信,寄信人的名字叫做冯锐。冯锐,我启动我的大脑搜索系统,可还是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回忆。我想会不会是寄错了,可是信封上清晰又好看的字写的就是百安,就是我的名字。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拆开了信封,从信封散落了好多照片,还有一封两页纸的信。我从地上拣起照片,都是我花店里的雏菊,还有几张我的照片。你不会知道,这些照片确实吓到我了,我赶紧打开信纸,看了信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信里你重新做了自我介绍,你叫冯锐,在江苏一间动漫公司担任动漫设计师。09年3月你来昆明,在一间只卖雏菊的花店拍了些照片,照片拍的很美,你觉得应该把这些照片归还给照片里的主人,所以冒昧地把照片都寄还给了我。

这是我收到的你寄给我的第一份意外的礼物。

我礼貌地给你回了信,信的内容大概时说感谢你的关心和把照片寄还给了我。我也顺便寄了写刚拍的雏菊的照片给你。雏菊的花开季节是冬天,因而给你回寄的照片都是刚盛开的,看起来充满生机希望。日记还未写,回忆就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绪,提笔已是没有任何意义,你在我心里每个角落根深蒂固。

放好日记本,用手摸摸双脚,双脚已经麻木。我从未想过坐火车是如此煎熬,双腿已经肿到鞋子都快穿不下。身体的折磨让我痛苦难耐,尽管想要听听你的声音,还是忍住了给你打电话,也不去关心你的电话是否已经开机。我沉浸在这两年的回忆里无法自拔,唯有不断回忆才能证明你真的存在,你不是我虚构出来的男主角。

是不是回忆会吞噬一个人的灵魂和心智,让人在有限的时光里想象出无限的故事来。可你明明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的声音我还记得,干净透明,还带着深沉的磁性,很性感。我接到你的电话时我正在看张小娴的《永不永不说再见》,你说你收到了我的回信很开心,有点惊讶也惊喜。电话里你说了许多,你问我为何没有联系你。我笑笑说因为太忙了。其实你我都知道,我早已不记得你了。你也很善良的没有戳破我的谎言。

此后,每隔一个月我便收到一张来自江苏的明信片。你也会偶尔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像好久不联系的老朋友,各自诉说这些年的变化,相互寒暄。有些感情就像一坛需要酝酿很多年的好酒,刚开始不会有任何的香味,因而会被忽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它会悄然而来,带着不可拒绝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没有联系的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在我的心里时空白的,但是他的骤然而至却轻易地就掀开了那年相遇的点点滴滴。

2010年12月31日,我再次收到你的来信,还有一串美丽的风铃。信里你告诉我你看了《雏菊》那部电影,你好像明白为何我独爱雏菊,你说故事很感伤,故事里的女主角不知爱自己的人其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结局太遗憾。你说你不想留下遗憾,你向我表白了,以一种最古老却也是最原始的方式。

这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情书。我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我并没有答应你。我们相距多少个城市,你在以北的江苏,我在以南的昆明。这如洪荒的距离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如果可以给我一艘飞船,我会飞向你的,奋不顾身。可我知道我没有飞船也没有翅膀,我只能在与你相对的以南看着你所在的以北,我们不该打破这个距离。可是我的心心却离你越来越近,每日看着你邮寄给我的照片,想象着如果你就在我的身边。

那年,《会呼吸的痛》红遍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都在放。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你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就算我不加以施肥,它还是蓬勃生长,想念你占据了我的眼睛。我故意冷淡你不到一个星期我便投降,后来就是我们每天都电话,短信,邮寄。你以各种方式告诉我,你多想见我,多想飞到昆明。我亦是想念如血液深入土地再开出花来。故事如果就这样结束,我们是不是至少活在彼此的记忆和回忆里。可是故事并不是这样结束,因为我已经坐了四天两夜的火车终于要驶入江苏这座城市。

江苏的三月不像昆明的三月温暖,窗外是陌生的风景,我竟然有些恍然,我真的独自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吗。也许是因为这是你所在的城市,城市里还有你的味道,我不孤单。

如果你的承诺你无法实现,那就让我来实现。

穿越时光洪荒,只为找寻你。

所以,我站在了有你的地方。

火车的终点是江苏常州火车站。火车到站时天已经漆黑了,三月的常州还下着雨。我只好停在火车站,百度地图附近最近的宾馆。我的脚已经肿了,走路都不利索。火车站还是人潮拥挤,尽管是夜里还是到处都是嘈杂声,还有许多我听不懂的方言。卖馒头,玉米,鸡蛋的商贩不停叫卖,还有形形色色的搭客司机抢客人。我坐车火车站最边的角落,故作平静淡定,其实心里的害怕早已翻江倒海。当我真的踏进这座城市,不知你的消息,害怕找不到你的恐惧让我无处可逃。

我背着背包走出火车站,看着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拥挤的人潮,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如果你在,你定牵着我的手穿梭在你熟悉的街道,为我讲许多你在这里的趣事。

可是,冯锐你在哪,你在哪。

本以为坚韧如盘丝,不料却在陌生的街角泪流满面。

我找了火车站附近的一间宾馆先住下来。宾馆的老板娘很热情,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常州,给我讲了许多要注意的事。也许真的是我太累了,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睡着了。那晚我睡的很沉,梦里我找到了你。你不是故意失言,而是遇到了些事,你紧紧拥我入怀里,用尽全部力气抱住我。我肯定在梦里甜蜜地哭了,不然为何我的眼角是湿热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两点。天气还算晴朗,只是吹着干冷的风。打开手机,没有你的消息,打了你电话还是关机。肿胀的脚还未消肿,我只好出去外面走走。我要看看你生活的城市,看看你给我讲过那些地方是否真如你说的那般美。

我在街上闲逛好久,想象着你走过的每间店,目光掠过每一扇橱窗,或者叫经过的服务员,嗨,把这个拿来看看。

我也叫服务员,嗨,把这个拿来看看。

我记得你说过你买给我的风铃就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间精品店买的,我拿出手机,翻开图库找出风铃的照片,问老板:“老板,这个风铃是在这里买的吗?”老板看着照片回想一会儿说:“是啊,这个风铃那天是我刚进的货,因为是菊花风铃做工又精细,所以印象很深刻。我还记得买风铃的是个清秀斯文的男孩子。”我看着老板,想着你当时给我买风铃的画面,嘴角的笑有点苦涩又甜蜜,你就是在这间小店给我买礼物的。从精品店出来,发现下起了大雨。想起你说的江苏的三月是容易下雨的季节。我没有带伞,于是顺便在小店里买了把伞,你看,我们也是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过的啊。我走过的每一片土地,见过的每棵树,呼吸的每一片空气都是你曾拥有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走每一寸土地,一起看沿途风景,可是你在哪里?

我已经没有勇气自欺欺人,你的突然消失不见,如空气蒸发人间,不会是个意外。只是,到底是什么让你不能同我解释,而是选择从我的世界远离,我陷入了深深地泥潭,越是想要挣扎着弄明白事情的原始越是陷得深,最后筋气力尽,混乱不堪。我深呼一口气,看见了你曾经在信里提到的那座横跨两条马路的人行天桥,我一口气跑上了天桥上,俯视天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站在天桥上,看天桥对面的花店。你说天桥对面街道的花店也卖雏菊,看见那间卖雏菊的花店就会想起我。当一个人跌进另一个人的记忆,那么她将找不到原来的自己,就像一种寄生生物,需要依靠寄主才能存活下去。我正在自嘲自己对他的依赖,便看见对面的花店里走出一对小情侣,男孩买了一束蓝色的雏菊送给了女孩,女孩捧着花在胸前。女孩圈着花,男孩圈着女孩。眼泪无法抑制地流,我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你,在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雏菊送给我,说是离别的礼物。

难道那时就知道会别离。注定分离又何必相识,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算心里已经猜测出故事的结局不完整,可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追寻真相。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多样化,总有一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进棺材不落泪的壮举,是烈士殉国的高尚情怀。

你给我发简讯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你。你说过在你上班的地方旁边有间咖啡屋,于是我选择靠窗的位置,点了你最爱喝的拿铁。那天我在那间咖啡屋坐到了打烊,硬生生看着你从窗边走过。我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把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过滤沉淀,从昆明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这两年,我是以什么样的状态生活?嗯,我是一直靠与你的远距离恋爱活着,却忽略了你只是在我的心里活着,从未真正在我身边。我把太多心思放在了你的甜言蜜语上,而忘记了我们是天南地北的爱着。与此同时你也许正爱着另一个在你身边的人,你与她朝夕相处,想念就会相见。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从脚底直冲头顶。刚才的那一幕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回转,窗外的你牵着她的手,亲昵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她笑靥如花,她的皱纹都是笑着的。我紧紧地咬住嘴唇,直到红肿也不肯松懈,我把所有力气用来伤害自己,都不忍扰了你和她的甜蜜。

承若是否只有听得人才会记得。我把你说过的人任何一句话都当成圣旨一样来谨记,生怕会遗漏了你的一点故事。我等了那么久你的消息,终于等到你的简讯却是一个赤裸裸的欺骗。简讯里你向我坦白了所有。你一直有女朋友,只是那时发生了矛盾,闹着分手。你因为情绪不好,失恋带来的痛苦让你颓废不堪,为了忘记过去,你决定独自旅行。可你没有想到你会遇见我,你也爱过我。

三月的风刺骨的吹,那风猛烈地灌进我的心脏,灌得我疼痛不堪,灌得我泪流满面。我跌跌撞撞地走在黑暗的路上,我感觉我这次真的掉进无底深渊,无论我怎么挣扎,呐喊都没人会听到我心脏破裂的声音。我看不到阳光,我的世界暗无天日,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流出来的却是你给我的苦涩。

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不过是路过的新娘。

很多事情是很戏剧性的,命运像是给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让我围着地球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地球是圆的,为什么。因为它要让走失的人找到原点,再重新开始。我花了两年的时间等待你的承诺,到头来才现在等待的只有我,你早已从我的世界抽离,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谎言和欺骗。

我在你常在咖啡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当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昆明的路上。

这次我选择了飞行。所有的故事都将被埋在这座城市。离开的时候天还下着雨,如果下雨的声音还记得,请它告诉你,我曾经穿越时光洪荒,只为找寻你。

如果声音还记得,请它告诉你,我爱过你。可我不会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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