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宇鹏
并非所有河蚌内的砾石都可以磨出珍珠。
便贴小姐说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回C城了，就在西安落户为家，大不了嫁给大雁塔。两天后，她在朋友圈发出了C城的定位。一边冷嘲着北方干冽的寒风，一边得意地呼朋引伴。那像极了上一秒还说我要忘记你，下一秒却高呼离不开的失心疯患者，对，就是那种可以说服全世界却唯独劝解不了自己，在漫长黑夜顾影自怜，孤身啜泣辗转到天明的失心疯患者。
便贴小姐的手机输入法里一直使用的是咸菜字体，笔锋绵软，唯美尽致。和她每次痛哭流涕时的泪水一个味道，可以腐蚀呛鼻的辣，浸润浓烈的甜，融化晦涩的苦，但唯独解不了深陷的情。
三年前的她还没养起长发，说话总带锋芒，眼睛像一扇关不上的门，还总爱穿白色的没有图案的帽衫，要不是那长长的指甲还真不能在乍见时笃定地把她看成是一个女孩子。聂先生喜欢苹果，便贴小姐喜欢他。后来大家干脆把她叫iphone,她随即说自己的内存不大，小得只能装得下他。便贴小姐总是习惯把碎碎念写成一条条文字记录下来，给朋友，给恋人，给自己，给过活过的岁月，日子长了，大家便叫她便贴。
聂先生是天秤座，喜欢听别人倾诉，沟通力强，事事要求平衡却最容易感到寂寞，虽然分享是他的人生座右铭，可惜容易流于将自己的一套想法加诸别人身上。他最为突出的特征当属那大大的鼻孔，右脸的那颗痣也让人印象深刻。平时走路总会把手放进兜里，像是在找寻一种安全感，直到与便贴小姐相遇那双手才有了更好的安放之处，那时候的安全感或许来自十指紧扣的瞬间。
便贴小姐是典型的射手座。乐观、热情、喜欢挑战，不过很容易浮躁不安，鲁莽行事。为人变化多端，有双重牲格的特质。前一阵子她做了乐嘉老师的性格色彩测试，她说自己是个很杂又很随性的人，偶尔女汉子偶尔却又卖萌撒娇打滚。也是，聂先生那么沉默寡言，她自然要多说些。
她还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给他写情书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还记得他跑遍了十多家饰品店买回了她心爱的对杯，记得一起用香肠喂过的小动物，记得坐在梨树下的凉椅上说过的悄悄话和耳语。可那又怎样呢，都过去了。
如她所言，人这一辈子啊，总要碰到几个渣儿。谁都没有办法。
他多疑，滥情，还有着遗传而来的暴力倾向。她长他一岁，谈过一两次恋爱，他以初恋为由认了一堆干妹妹，像个怨妇。还什么都藏在心里，越是不说，心就越为膨胀。闭口不言的日子里，信赖与爱一点点的荡然无存。她哭了多少回只有自己知道，十二月份早五点半在他的宿舍楼前等了四十分钟是什么滋味她也最有发言权。若不是到绝境便贴小姐也不会轻易放弃，放下的东西就不会再拿起来，转过身之后便不会再回头。当一件事情有足够的理由时，她会把它做绝。
但她还是低估了上一段感情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便贴小姐坦言，跟聂先生在一起的回忆里，感动的时候多的很。虽然难过得很刻骨，但是想起来都是快乐的多。不像他，他和便贴小姐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难过。她自认还真没做过什么让他感动的事。可只能自我安慰说：“一切都过去了。”回忆会很快带着哀怨死在记忆的雪崩里。人如果不能把她的过去好好处理消化掉，那就等于辜负了她的曾经。越受过伤反而越没有失望，就是更相信美好的总会来的。
那天走在路上，看着泛黄的银杏叶散落了一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便贴小姐忽然觉得很心酸。要知道以前她是那么细腻，活得那么有诗意，会留意到学校里第一株迎春是何时开放的。每天早晨都要对着太阳问个好，尽管那是一个让他人苦笑不解的行为。可现在的她俨然失去了对生活敏锐的嗅觉。她知道，在这段感情里，自己陷得太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贴小姐喜欢上了小狗。她亲切地把家里养得那只不足一周岁的叫小黑。给它穿漂亮的衣服，搭温暖的小房。它享受着和小黑在一起的时光，被人需要的感觉恰到好处。那次外出时，小黑在家里意外走丢，妈妈千方百计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瞒住她。回来的路上，眼泪噙满了眼眶。走到楼道里时，熟悉的叫声再度传来，那个时候，她笑得无比灿烂。小黑现身在西安，或许这可以作为她不想回C城的一个原因吧。
便贴小姐还保留着没事写写东西的习惯。她的又一小段感情还是没能走到尽头。曾经的很多愿景都被所发生的颠覆得面目全非，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失去一个人或一段感情而觉得天塌地陷了。以前想去的地方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还是想去看海，也还是喜欢浪漫的温馨的。
她漫不经心地和我慨叹，她现在放弃一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她还记得，分手那天，枯隶告慰她说：“下了好大的雨，却总也有晴的时候。”合欢说：“我从粗粝的一生中榨干所有温柔悉数奉献给你但我仍觉不够。”替她感到庆幸，陪伴总要好过唇枪舌战。
她喜欢的歌里说：“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我听过荒芜变成热闹，听过尘埃掩埋城堡， 我听过空境的回音，雨水浇绿孤山岭。”
时至今日，她还想着那种温馨的场景。周末的午后，穿着爱人的大衬衫在屋里像个孩子一样活蹦乱跳。喜欢他就做很多好吃的，不喜欢他就买菜里放一大把香菜。我知道，她会有这一天的。至少我深信不疑。
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爱的逃兵，那我祝你将来可以越战越勇。如果你的感情总是波澜起伏坎坎坷坷，那我祝你有一天可以不动声色。
你要深信，所等必有所爱，就像枯草自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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